咱爸咱妈喊你回家收麦

鹏程万里

今年的天气，说起来吧，有些反常。临近5月份了，穿件衬衣还需再加件厚点的外套。有那么几天突然降温，甭说老年人了，我都有种想找羽绒服的冲动。这不，这几天气温又直线回升，跨过春天直达盛夏。



　　天气骤热的现象，往来有之。记得祖父祖母在世时，常说：到了熟麦的季节了。是啊，以前每到麦子收割前的这段时间，布谷鸟便声声不息。我们当地农村人形象地将布谷鸟的这种叫声解读为：算黄算割，布谷鸟也因此被称为“算黄算割”。祖母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在很久以前，有一位老农，人勤劳能干，家里的庄稼长势很好。有一年，眼看着自家地里的麦子慢慢变黄，丰收在望。可是有能看星象、参天机被称作“先生”的人，给村里的人讲年内多雨，特别是在夏收季节。那年，村子里的人因为听了星象先生的话，便早早动手准备收麦子了。因为那时候没有机械，全靠人工，人们便每天行动，麦子黄一点，就及时收割一点。因为受“麦瘦一线，没边没岸”思想的影响，老农坚持等到麦子全黄后再行收割，结果那年果真夏收期间遭遇大风大雨。村里别人家的麦子都及时收割入仓，而老农却颗粒无收。老农忧愤而死，化作一只鸟，年年在麦黄时节来回在村子周围、田间地头啼叫，提醒和催促人们麦子要成熟一点收割一点，算黄算割。

　　那时候，我们姊妹们还小，学校每年到夏收时节还会放假十天，称为“忙假”。父母们这段时间也会准备好果汁、饮料，方便面等好吃好喝的……总而言之种种那段时间特有的“待遇”吸引着我们这些孩子们向往夏收。



　　在算黄算割鸟的啼鸣声中，村子里的人家陆续开镰了。因为自家家里还没有动静，我们除了数着指头等学校放假外，还要时不时问问家里的长辈为啥不动。这个时候爷爷奶奶的口头禅就出来了：麦过芒种自死！意思是要等到过了芒种节气，小麦才能真正的算成熟，麦秧才开始衰老自然走向死亡。我们家的地，有爷爷、奶奶等一大家人照应，麦田水饱肥足，年年在麦子“开镰”这件事上拔不了村子里的头筹。

　　家里终于开镰收麦了，长辈们忙得、累的连走路都打摆子，夏收是大人们的噩梦，却是我们这些孩子们的幸事。大人们白天顶着日头割麦一天，到了回家时还要装满一架子车麦捆拉回家。到了晚上，天气突变，累了一天刚刚躺下的大人们，或被雷声惊醒，又急忙喊上我们这些孩子们集体赶往碾麦场，把树立在场地上晾晒的麦捆累起来，防止雨淋。那时候天气也好像是老怪了，总在夏收那几天变脸。尽管是虚惊次数比较多，可是家里的大人们却似乎没有多大怨言。那几天，他们又会常说：龙口夺食。

　　麦捆拉回到麦场，有些人家装起了打麦机，有些人拉来了碌碡。我们那里，选择碌碡碾场的人家远多余使用打麦机的。原因很简单，碌碡碾过的麦草抗雨淋，不容易坏。麦草是乡亲们一年的柴火。

　　碾场那天人人有责，小孩们早早起来到碾麦场负责帮助大人们拉麦捆摊场；到了下午碾完麦子，又帮着使推把推麦子、挪麦草。大人们翻场、起场、扬场样样看把式。碾场的那一天，特别是到了下午，扬出新麦子时，是所有人最高兴的时候。大人们手抓麦粒，笑不拢口，流漏出丰收的喜悦，一家人来年的口粮有了着落。这时候他们说，有粮心不慌。孩子们，吃着方便面喝着橘子粉糖水，在腾开的碾麦场上追逐玩耍，也同样收获着属于孩子们自己的快乐 。

　　这些年，条件好多了。见不到有人起早上集市请麦客了，也见不到有人夹着镰刀下地割麦子了，更见不到那连片的碾麦场。替代这一切的联合收割机，把原本靠人力数十天完成的夏收任务，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全部搞定了。我们这些有着独特夏收情的孩子们也转眼为人父母。儿时的那份夏收喜悦一去不返，多想再听到儿时回家的“收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