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故事之——善有善报

蒙二哥刘兆华

老故事之——善有善报

我的父亲那一辈有亲兄弟姊妹六个，其中兄弟四个，我的父亲最小，大伯父比父亲大了近20岁，爷爷在父亲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大伯父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为了生活，大伯父在妻子早早去世后一直没有再娶，像一个父亲一样拉扯着弟弟妹妹们成人成家。所以弟弟妹妹们对他们的哥哥也是敬重有加。大伯父年老后，弟弟妹妹们争着把他请回家赡养孝敬。每次来我家就和我住在小屋里给我讲他年轻时的故事。有一个故事至今记忆犹新：

大伯父年轻时正是清末民初时期，军阀混战，土匪横行，民不聊生。为了养活年迈的老娘和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大伯父夏天种几亩薄田，冬天就出去打短工，经常干的是“赶垛子”，就是帮着小商人赶着牲口跑运输。战乱年月，十分辛苦又危险，但是工钱也比较多，只有胆大的穷人才肯干。

一年腊月，大伯父跟着一个姓宋小商人赶了几匹牲口到蒙古盐泡子驮了盐，走了十多天到朝阳换了粗白布准备驮回赤峰卖。去时还算顺利，回来可就遇上了大坎。

话说，他们二人去朝阳走垛子，回程必走老虎山的搭腰梁子，这一带时有土匪劫道，所以过往客商都要结伴而行，可能是日近年关，行人稀少，那天硬是没有结上伴，主仆二人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路，看看就要过了梁，一声吆喝，七长八短出来一帮人。“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打头的一看货，乐了：哈哈，年没到先发财，正好给弟兄们每人做件新衣服。“弟兄们赶上牲口走”。下面人问，这两个人怎么办? 头说：大爷说了，咱们要财不要命，让他们走吧。

那宋掌柜的一看要丢了饭碗命根子，忙磕头央求说：各位老大拿了货，把牲口还我吧，我们全家老少十几口子就靠这活命那。那帮贼听也不听，拉马带货，扬长而去。掌柜的舍命不舍财，跟头流星的跟着，非要要回牲口，就这样又哭又喊的跟进了一个村庄进了一个院子，就听屋子里面有人喊：大年根的，什么人在穷叫唤，拉出去放响（枪毙）。掌柜的一听这，啥也不顾了，疯了一样闯进屋里，对着炕上的人磕头如捣蒜，只说大王饶命。突然炕上的一个人说：“他妈的，别嚎了，抬起头来”。掌柜的抬起头向炕上看了看，只见一个黑大个蹭地跳下炕，抓住他的肩膀问：“你姓啥？”，“姓宋”。“你在哈达街待过吗？”，“待过，在南门外箭亭子揍受过一个饸饹馆子”。那黑大汉一把拽起宋掌柜：“哎呀，我的大哥，兄弟我可找到你了，你看看我是谁？”。那宋掌柜还懵在云里雾里，哪里辩得出这个人，只是摇头。

那黑大汉二话不说，拉起宋掌柜摁在炕上，纳头便拜。慌的炕上的人哄的跳下地来。原来这黑大汉就是这帮土匪的头。这黑大汉拜罢，才说出原委：原来这黑汉三年前为报父仇，放火烧了一家财主的庄院，被官府抓住判了死刑，关在热河省承德监狱里，等着秋后问斩。一天夜里，他掰断窗棱子，跳墙跑了，三天三宿，昼伏夜行，逃到了哈达街边，饿的实在不行不行了，心想临死也得吃顿饱饭，看看路边有个小饸饹铺，什么也不顾了，上去就对小二说要两碗饸饹。

那小二上下一打量，这个人身高马大通身黝黑，浑身上下就穿个一个大裤衩子。就多了个心眼，说道：“两碗饸饹四个大子，您先把帐结了”，说着还上一眼下一眼的看着他：“我看你这上下精光，饭钱在那掖着呢？”。大汉一听就急了，这正嚷嚷着呢，掌柜的来了，听了原委，上下一打量，就猜测这是个遇难的人，发了慈悲心，和店小二说：“天下哪有背着锅灶的赶路人，这位朋友是一时手紧，去，两碗饸饹，一个炒肉丝，一壶老酒，算我请客。”。酒饭上来，那大汉风扫残云，立时干净，双手抱拳，：“大哥贵姓，小弟必将来报”。掌柜说：“免贵，姓宋，这点小事，不必记挂。”那大汉躬身一拜，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一恍三年，那宋掌柜早已忘却，经这人一提才忆起此事，仔细一看，还真是这人。这匪头二话不说，吩咐上酒上菜包饺子，吃喝之间唠起缘由，当年这汉子在哈达街边吃饱了饭，也是走投无路，就聚众上山当了土匪，报号“一片天”在这老虎山一带劫道打食，却也混的不错，他一直记得当年哈达街宋掌柜的一饭之恩，还专门去哈达街打听，却已是人去屋空。原来这兵荒马乱年月，宋掌柜的饸饹馆子实在开不下去了，就关了门，回老家跑起了垛子，虽是担惊受怕，辛苦奔波，也能养家糊口。没想到自己当年一念之善，却免了今天的杀身之祸，也是不胜唏嘘！

话说这一片天要留宋掌柜多住几天，那宋掌柜如何敢住，只说是日近年关，家里人惦记着，第二天一定要走。一片天也不强留，就说：当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给你换换货吧，吩咐手下把宋掌柜垛子上的粗白布全部换成精布绸缎，一直送过老虎山撘腰子梁，抱拳而别。那宋掌柜带了小伙计（也就是我大伯）赶了牲口垛子一路回家，大病一场，从此买了牲口，种地务农，到老离家不出十里。

大伯给我讲完这个他亲身经历的故事，叹了一口气说：“人啊，啥时候都要做善事啊！”。

照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