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创作.故乡的端午】

仰耕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在家乡福建省古田县，人们管过端午节叫“做节”。小时候最开心的时光就是过年和做节。

翻开《古田县县志》关于端午节是这么写的：“五月初五日是端午节。古田人叫做节。家家包各式各样的粽子。当天中午全家人吃粽子、春卷、海产、禽畜肉等丰盛的佳肴。小孩胸前还挂着香囊和红鸡蛋、豆娘（用面豆、麦秆、红绿蓝的碎布，相间穿在一条线上，头打吊圈，尾装彩色的线絮）和避毒单。门户、窗前插着蕲艾和菖蒲。……”

做节在各家门户插蕲艾和菖蒲由来已久，还有许多美丽的传说。有的人家在大门上还贴着“艾旗招百福，蒲剑斩千邪”的红对联。南方的气候到了端午时分已是十分炎热，因此做节也是防疫抗病除瘟的好时机。做节那天午时，家庭主妇在房前屋后喷上碱水、洒上雄黄酒以消毒、灭虫豸。

古田旧时从五月初五到初十，旧城的男女老少齐集剑溪两岸，看河里龙舟竞渡，听激昂鼓点、唱悲壮九歌赞颂那不畏死的屈原。在古田部分乡镇也有民间传说端午节是纪念清正廉洁的海瑞。屈原也好、海瑞也罢，厚重的古田文化千年来如古田溪和剑溪的涓涓细流汇集了美丽的翠屏湖。如今古田人在这片青山绿水中百舸争流，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端午节是一个节日，也是一个重要的文化传承。古田县自唐代设县，至今已有1281年的历史，经历了风风雨雨、岁月苍桑。做节到古田，不可不尝古田粽子。古田粽子，棱角分明，不大不小，包进了古田人的坚韧刚性；古田粽子有甜粽、豆沙馅粽、肉粽等，甜粽和豆沙馅粽，吸收了四邻八县的特色，就好像古田人也可以说自己是福州人、延平人、宁德人一样；古田肉粽里面有古田特产香菇，肉香菇香交融，让你一口就品出世界菌都的别样滋味。在古田管包粽子叫“裹粽”，一个“裹”字，裹出了古田特色，裹出了文化精华。

小时候最盼望过年过节，过年有新衣裳和压岁钱，做节有粽子吃还可以听老爹老妈讲故事。儿时吃肉粽仅仅是一种奢望，因为经济拮据买不起肉。母亲裹的都是纯米的白粽，煮熟了剥开粽叶，蘸一点白糖，那香喷喷、甜丝丝的滋味终生难忘。老爹平日里上班很忙，很少有机会和我们交流。做节两杯黄酒下肚，就会把肚子里藏的故事掏出来讲给我们兄弟姐妹听。

那年端午节父亲给我们讲的故事是《插青辟邪》：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小山村，有一个妇女孩子走失了。当地有个道士，名字叫黄天根，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村妇就去找黄天根占卦。只见那黄道士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桃木剑往空中一挥，大喊一声“天师来也！”，转头就对村妇说，“你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了。”村妇伤心至极，一路啼哭着回家。半路上遇到一位名叫桃花的姑娘。姑娘见况十分同情，便上前问明原委。桃花姑娘掐指一算，笑着说：“大嫂别哭，你儿子还在人世呢！你赶快回家，提起灶上的后铁锅，点上三柱清香，盛半碗清水，嘴巴对着吹火筒，在后灶尾烟囱口连喊三声你儿子的名字，你儿子就会平安回家。”

村妇回家后赶紧照办。三声叫唤后，她的儿子果然回家了。原来他儿子在村里的破瓦窑里面玩的高兴忘了回家。当村妇第一声喊孩子的名字时，小孩就隐隐听见他娘在叫他，他赶紧站起来对自己说，“我该回家了。”当他娘喊第二声的时候，小孩已经跑出了瓦窑口。这时候只听见身后轰隆一声巨响，瓦窑倒塌了。当她娘喊第三声的时候。惊恐万状的孩子踏进了家门。

村妇又惊又喜，领着孩子去责问黄道士。黄道士问清来龙去脉后，对桃花姑娘恨的牙根痒痒的。他知道对桃花姑娘不能来硬的，就心生一计，把桃花姑娘娶到家里做儿媳妇。黄道士特意挑选了煞时煞日迎娶儿媳以便伤害她。桃花女早就识破了他的阴谋，在出嫁的时候全身穿着白色的孝服，在花轿的门前挂上竹米筛来抵御邪气。这黄道士一看阴谋不能得逞，认为桃花姑娘比自己技高一筹，非除之而后快。

第二天一早，黄道士以亲家的身份来到了桃花姑娘家里。他在后花园看到了一株枝繁叶茂、桃花盛开的桃树。黄道士一眼就看出，这是桃花姑娘的命根树，就一本正经地对桃花姑娘的父母说：“亲家公亲家母，恕我直言。你们家什么风水都好，但是这颗桃树会招灾惹祸。如不砍掉，必招大祸临头。”桃花的老爹信以为真，就拿出锄头去挖桃树。他照着树根一锄头下去，在婆家的桃花姑娘头痛欲裂。她掐指一算知道是她公公所为，就悲痛地对老公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咱俩已经成亲的份上，你赶快到我家的后花园捡两枝桃树枝。我今日将死。我死后，你把这两枝桃树枝放在我的腰间两侧。”说罢就撒手人寰。黄道士的儿子倒是忠厚，感念夫妻之情，照着桃花姑娘的话去做了。

七天过去了，黄道士想开棺看个究竟。谁知道刚打开一条缝隙，从棺材里面扑腾扑腾飞出两把利剑，黄道士登时穿喉毙命。

黄道士和桃花姑娘的两个魂魄飞到半空，黄道士趁桃花姑娘不注意，对准她猛踢一脚，嘴里喊着“下去！”从此，桃花姑娘的魂魄不能上天也不能入地，只能从事“半天劳侯”的差使。道士则升天被玉帝任命为“走马天官”。桃花姑娘心地善良，她心里面一直惦记着人间孩童的平安。她知道每年农历五月初一到初五人间做节期间，会有一批淘气的小孩贪玩，黄天根就专门挑这样的小孩下手。桃花姑娘就教当地的百姓做菖蒲束来防范。取蕲艾叶做令旗、菖蒲作为利剑、贞女花化作凉伞，将这三样东西扎成青束，腰间用红纸缠绕。将青束插在有孩童人家的门户上，巡天的黄天根一见到青束就吓得逃之夭夭了。

插青辟邪的风俗就这样传下来了。

如今我早已步入爷爷辈了，我要将家乡的做节习俗讲给我的孙女孙子听。家乡的做节故事还很多，明年再讲给大家听。

2022年端午节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