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里升腾的味道

九竹山人

炊烟里升腾的味道

文/王明军

在上海居家防疫的日子，总是惦念舌尖上那点东西。刷抖音的时候，总有故乡段子的烟火，在鼻腔周围氤氲不去。让思绪在过往中不断延伸，再延伸，直至过往浮于眼前。

开裆裤的年纪，小个头不高。需要借助一个木凳才能趴在锅沿上，眼巴巴地张望着锅里的熘红薯。一个个红嘟嘟的小红薯，不规则的吸附在铁锅边。中间一小碗黄澄澄的蒸鸡蛋，侧边还有一大碗黑乎乎的烂咸菜。满锅的白米饭氤氲着各种香味，诱惑着饥饿的小肚皮。二小子知道蒸蛋是自己的，红薯也是自己的，只有烂咸菜是母亲的。肚皮早已经咕咕叫了，顾不上去洗手了。小鸡爪子似的手，很敏捷的伸向锅里的红薯。第一次尝试拿，烫的呲牙咧嘴，小手直摆乎。第二次有了教训，在锅铲的协助下取得阶段性战果，顺利的拿到了红薯。熘红薯，一般都是选择小而长的，既便于孩子手好拿，也便于快速蒸熟口感好。饥饿的年代，这玩意就是零食。饿了就拿一个，垫巴垫巴肠胃。

有时候赶上季节，锅里熘的东西就有了变化。比如玉米季熘玉米，端午节熘粽子，还有夏季熘大豇豆。这大豇豆不仅有黄白色，也有紫红色的，短且胖，不如普通豇豆细长细长招人待见。大豇豆纤维质较多，生吃不脆，炒吃也不大入味。母亲常常把它和尖椒熘在饭头上，蒸熟后给娃当零食吃也不错，不过多半是父亲的下酒菜。父亲把蒸熟的大豇豆和尖椒，加油加蒜泥放锅里再煸炒入味，一盘辣呵呵的下酒菜便完成了。咸辣适中，可酒可饭。

土灶，一直是母亲围转的年轮。一年又一年，未曾变换。土灶锅巴，一直是乡愁里不断咀嚼的美食。说到锅巴，又不得不说起“熘”。其实这熘也就是蒸，但与蒸多多少少又有些许不同。首先它不需要蒸笼，只是在干饭头上或是锅边借用蒸汽的热量，把食物蒸熟。为啥说锅巴，又扯上熘呢？因为锅巴好吃在于食物的搭配，比如腊肉，也比如酱豆子。肥瘦兼宜的腊肉薄片贴附在白米饭上，油汁通过蒸汽的渗透，输送到锅巴的表层。在㡳火间断熏烤下，锅巴的颜色渐呈现出焦黄。嘎嘣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口感，让咀嚼在腊香中得以淋漓尽致。

平常不大欢喜吃酱，因为没有了土灶锅巴，便缺失了食物的灵魂。吃锅巴，我喜欢蘸蚕豆酱。记得母亲哂蚕豆时，二小子说蚕豆都起霉了，咋吃啊？母亲说她会变戏法，让起霉的豆子变成好吃的酱。 哎，过几天真的变成了蚕豆酱。二小子锅巴蘸酱吃的满嘴沿都是酱豆子，想想就十分的搞笑。

随着饥饿年代的渐行渐远，锅台上“焐”代替了“熘”。食物的多样性，丰盛了锅台与锅盖。木锅盖和锅台有多大，食物就占用多少，甚尔拥挤。韭菜炒鸡蛋、香芹炒豆皮、腊肉炒黄鳝、泥鳅钻鸡蛋、葫芦炒笋鸡等这些都是游子和儿女们心心盼的食物。它们被锅盖与锅台用心尽力的焐着，生怕怠慢了一丝丝的温度。

炊烟袅袅，时间并没有更替升腾的烟火。只有母亲两鬓双白间沁出的汗珠，滚走了年轮的芳华。她一直不愿更换气灶，怕烟火少了土气的味道。她知道那味道久远，能牵住天涯海角。

低矮的厨房，因为有了烟囱而显得高大。在噼里啪啦中，不断的氤氲着烟火。它未曾慢待岁月，只是让岁月长久熏黑了胸膛。风吹烟到的地方，不是天涯，是咫尺。它们寄宿在日出而作的地方，也在日落而息的地方。每一次升腾，都是一次的日思夜想。它一次次的轻轻飘走，又一次次的轻轻飘来。记不得多少次了，阳台上就这么一直站着、望着、数着、念着……

伴着鸡鸣狗吠声，记忆就这样一直被升腾的烟火拉扯着，直到均匀的呼吸，流下故乡的味道。

王明军，笔名九竹山人，安徽省六安市叶集区姚李镇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皖西作家协会会员、叶集作家协会会员、《JH分水岭》编辑、《YJ未名文学》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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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作者：九竹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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