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童年】我多想有个哥哥

化蝶

文字:化蝶图片:化蝶一家，部分网络 漫漫人生路，总会有不如人意的想法困扰着我们。而我，来这个美丽的世界上走一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哥哥今生相伴！很多时候，我抬头仰望星空，多想拽下一颗星，成为我生命中的那个哥哥，儿时是我的王，长大是我的靠山！ 我家有三千金，我是老二。我母亲一连生了我和我姐后，由于我父亲在部队，她自己工作也忙，结果七年时间，再也没有要孩子。 估计我姥姥是一个封建思想严重的人，有些重男轻女，在她一次次催促下，我家不如人愿，又添了一个小女孩——我妹妹。 我的儿时，孩子们书都不怎么读，又没有什么文化娱乐可享，基本就是一个散养状态。 在东北，一年有半年风雪覆盖，一群孩子聚在一起，就只能与冰雪为伴。其实，那就是大家千方百计，玩着与冬天有联系的游戏。那时，成本最低，最省事的是，在冻得透亮的冰上，小伙伴们快跑几步，然后静止在冰上不动，靠冰的最小摩擦力，实现最大的滑动。夏天，就是寻个宝，玩个泥巴，跳个绳，踢个沙包等等，高层次一点的，就是自制各种幻灯片，大家围在一起观看。 不知为什么，我们那时的孩子们，特别爱打架，这栋房子和那栋房子之间，都要划地为山头，都有孩子王统帅。当时，谁家男孩多，谁家就能称王称霸。 我家仨丫头片子，我姐从小大家闺秀，话少不爱出门，我妹妹还在妈妈怀里抱着，那时我想在群里做公主，我想在孩子里称王称霸，想都别想。只要不受男孩欺负，就算是菩萨保佑，烧高香了！ 那样的生活氛围，我多想多想有一个哥哥，让儿时有温度，有胆略。但没有哥哥，我也得混下去，活下去，我得千方百计加入他们的队伍，谁也不想成为那个掉队的孤小，何况我们都是充满好奇心的孩子。 我们那时的幸福，现在的人一定不懂，不理解，但生逢那个时代的我们，就是以我们特有的方式在成长。 那时候，我们精神上最大的奢侈，就是能看上自制的幻灯片。而这些高配高享，都被孩子王牢牢掌控，就像现在的巨资，被睿智和强者拥有。 一般情况下，家里有几个当哥哥的坐镇，孩子王们，也知道大鱼吃小鱼，惹不起躲得起，一路绿灯放行，让他们能无条件的看幻灯片。但我们这些弱小，没人帮扶的，就只能从家里拿个馒头，递个烙饼，换个门票进进出出。 我小时候的美食，就是父母蹦一锅爆米花，每天每人平均一口袋。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我母亲每次给我们分爆米花，都是用我父亲一个废弃的军装口袋衡量，你一口袋，她一口袋。而她每次分完，都是把那个军装口袋放在大袋子上，看似漫不经心，实际每次都是做了记号，我们一偷拿，她定能发现，惩罚一星期不分。所以，小时候，眼睁睁看着那爆米花在眼前明晃晃的放着，我们也不敢拿。 换门票，我最能拿出手的，当然也是爆米花了。所以，每次一分到爆米花，我只能小心翼翼吃几颗，剩余的都拿去换门票了。 他们吃长了爆米花，就想让我换新的物品，可我真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新玩意，而且又有什么呢？ 有一天，他们放映，又不让我看，我不知为什么，当即就炸了一个响雷，竟然编了一个最大的谎言，我说:“我爸是部队的，我爸他有枪，等那天我爸睡着了，我悄悄拿出来给他们玩一玩。”那时，别说在军队幼儿园长大的我，连枪毛都没见过，而让我爸把枪拿到家里，那更是异想天开的做梦。可我不知为什么就壮着胆，脱口而出这样的话，而时候的孩子孤陋寡闻，竟然真信了我的谎言，他们一直努力盼着等着见到真枪，就像电影小兵张嘎那把。 很长时间，我都喜滋滋混在他们之中，躲在小黑屋看幻灯片，我完全忘了这句谎言的事，有时想起，心里也像装了一个兔子似的，“突突”直跳。但一看上幻灯片，就“哈哈”地抛到脑后了。 有时躺在床上，我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也发毛，也真期待，我爸爸哪天真能拿回来一把枪，让我圆了这个谎，替我解了围，让我心安。 但纸总是包不住火。终于有一天，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我们那片那个，脸黑乎乎，嘴唇厚厚的，长相有点像非洲的男孩，我们都叫他“非洲王”，终于指着我发话，再不拿枪来不准入场。 我知道拿枪那是阿根廷十号——梅西(没戏)，但我不甘心啊！我还是死皮赖脸往前凑。 那一天放映，我悄悄又去了，我藏在院子里，等待机会进去。一会儿，我看到把门的那个小伙们，听到孩子们在屋里激动地狂呼乱叫，不由自主也凑了进去，我当即尾随闪了进去。正当我看见，一直大手向纸老虎打去的画面，我忘了身份，竟激动地手舞足蹈拍手大叫:“好！好！打得好！” 拍”一声，灯亮了。我看见“非洲王”一手拉着灯绳，一手直直地指着我，眼睛玻璃球似的，瞪得溜圆，就差没有掉出来:“你，你从哪个门缝挤进来的？ 孩子们都举目盯着我，我后退着，低头不语。 “反了你了，说拿枪，大半年也没见枪影，你:滚出去！”“非洲王”说着，一个健步就冲了过来，用他那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推在我胸口上，我来不及反抗，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小伙伴们，看热闹还不谦事大，还在一旁“嗷嗷”叫着，跺脚拍手起哄助威。当时，我想反抗，但我干不过他们，我想大喊，但我说了谎话，有错在先，我自知理亏。我只能委屈地把泪憋了回去。任由他们起哄。生活中，有的时候，真不能指望别人理解你的委屈，你自己的事，你必须挺着 我咬牙不哭，我胸脯一起一伏夸张地喘着气，我坐在地上不动，双眼怒视着他们，满脑子都是，这会家里要是有一个哥哥，现在就冲进来，上去扇“非洲王”一耳光子就解恨了……那一刻，我多想有一个哥哥能保护我，我太想了！ 很长时间，经常经常，我都在内心抱怨我的妈妈，为什么不给我生一个哥哥。瞧他们有哥哥的家庭多神气。 而有一个哥哥的念头，就像癌一样，在我身体里扩散，想哥哥，我都想得有些病入膏肓。 和我们一起居住在长春那座城市的大姨，她家有三个儿子，在当地什么都不作为就霸道。只要三儿子往那里一杵，没儿子家的，有事一定躲得远远的。 我的那个二表哥，长得人高马大，从小就力大无比，壮得似头牛。他是他们那方圆的孩子王。 我们特欢呼他来我家串门。有时他爱来我家，是因为我家有好吃的，不像他家有几个疯抢食的“狼”(我大姨经常说:他们家养了三只抢食的狼。)有时他又不爱来我家，他嫌我父母太讲究，晚上睡觉还要洗脸洗脚洗袜子。 但我们过一段，就千方百计哄二表哥来。他一来，我在孩子群里，就有一种上天的感觉。仰着头，迈着大步，跟在他的后边，狐假虎威，耀武扬威，在房前屋后转几圈，立即感觉士气大振，信心倍增。 见到小朋友我就积极介绍:“这是我哥，力气大得很，七八个人他都能打倒！” 我那力大无比的二哥，也真是护着我们，每次一来，都问:“最近又谁欺负你了？有了让我去教训他！” 那一天，当二表哥又说起这话时，我控制不住地“哇”地就捂着脸哭了起来。我边哭边说，我二表哥听到我被人重重一推时，立即站起身来，二话没说，拎起我家一个训练用的手榴弹，拽着我就冲了出去。边走还边嘀咕:“有人还敢欺负我妹妹，真是反了他们！” 在胡同口，我们遇见“非洲王”与一堆孩子翘起腿来，相互撞，不得不说，“非洲王”力气真大，一连撞到几个孩子，还“咯咯”地笑，一点看不出累。 我二表哥上前一步，抓住“非洲王”问:“你是你们这一片的王是吧？哥们，咱今天不打架，就比一比投手榴弹。”话落，二表哥一鼓气，一扬手，把手榴弹投得立即没了踪影，看得“非洲王”目瞪口呆，连连诺诺地说:“佩服，佩服哥哥！你妹将来有什么事，我一定罩着她。”这是肉眼可见到的胜利呐，这一次，真给我壮了胆。让我扬眉吐气。 没几次，我二表哥，还和他们做起朋友了，哥长哥短虚寒中，我就喜欢看他们那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我不得不佩服我二表哥，他的旺盛精力和专注的心流。有他在，孩子们就不敢冷藏我。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各派之间，真是真枪实弹的对垒。我家窗上，有时都有冷弹飞进来。当时，我们都不敢在窗户底下睡觉。 当时军队进入紧张状态，我父亲已很少回家，我母亲在街道办事处，工作忙得更是连轴转。 这阵势，没有几个女孩子敢担当的，我们非常地害怕，就请我二表哥来陪伴。 起初，二表哥住几天还挺新鲜，一呆时间长，他又怀念“大王”的日子。尤其是那会儿，查户口非常严格，发现流动人口，就立即带走。 我二表哥虽然猛壮，但也害怕戴袖标的。我们天天在家，就怕来查户口的，我们一遍遍演习，如何把我二表哥藏起来。只要一听门外动静，就吓得胆破魂飞。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表哥实在不愿意过。天天喊着要回家。而我们早早就把他们的围巾和手套藏起来。单纯的地认为，这数九寒冬，没有这些装备，是谁也无法出门的。而那时东北就是冷得出奇，如果你开门，手上带水，门锁有时都能粘掉一层皮。 有一次，我大表哥来陪我们住些日子，没几天，就嚷嚷着要走，我们又如法炮制，把大表哥的帽子和手套又藏起来。 那天，吃过午饭，我们想外出的装备，都被我们藏起来了，而午间食物的热量，配合正午撒进来的暖阳，让我们放心地躺在床上，有些昏昏入睡。 见此情景，大表哥归心似箭，赤头露脸就往外跑。我和我姐听到门响，就赶紧起来追。 一出门，发现大表哥跑得快，已离我们五十米远，我们就在后边，拿出吃奶的劲，使劲追。大表哥发现我们在后边，不想放弃这次逃跑的机会，越发跑得快。我那百米十三秒速度的大表哥，我们怎么是他的对手？一会就没了人影。我和我姐一商量:不追了，他没有帽子和手套，一会儿，准就冻回来了。 结果那一天，我大表哥偏偏任性了一回，抱着冻掉耳朵的决心，也要回家。 结果，第二天，我大姨来拿大表哥的帽子和手套，批评我们把大表哥的手和耳朵都冻坏了，好在耳朵没冻掉。那些年，东北经常发生冻坏身体的事。 生活中，凡是让你弱小的，都会让你更强大。没有哥哥的生活，让我日后也越来越强大。有句话说:“每天发生在你身上99%的事，于别人而言，根本毫无意义”。当你没有哥哥，身处弱势时，与其向别人诉苦抱怨，不如做好自己的摆渡人。生活不会因为你喊疼，就对你手下留情。他人不会因为你喊苦，就为你负重前行…… 这些年，没有哥哥保护，天不渡人时，我学会了自渡。 但发自内心地说，有多少次梦想，我都想:今生，如果上天给我一个哥哥，有机会与哥哥同行一段，那我今生今世，做梦都会美到想哭……有哥哥，一定是距离某种幸福更近，惊醒了生命的某些温暖…… 今生今世，我多想在溶溶月光里，跷起脚尖，能看见一个哥哥，向我走来，像张爱玲对待感情时说的：“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正巧赶上了。”可是，今生我没有那个福气，没有赶上我的哥哥……但来世，我的这种想，一定让我遇见——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