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八年了,今年五月初八是他老人家诞辰100周年纪念日,湘潭市书协秘书长雷威先生深夜发文,湘潭市书画界的老师们纷纷发声追忆、缅怀,令我非常感动,父亲一生低调勤勉,与世无争,家乡的亲人们没有忘记他,对他做人做事都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让我在感动感谢之余,也捡拾起如烟往事...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1922年5月初八出生于湖南省衡山县岭坡曹家坳</p> <p class="ql-block">自遣</p><p class="ql-block">幼有丹青癖,</p><p class="ql-block">人称小画痴。</p><p class="ql-block">百花生腕底,</p><p class="ql-block">春到笔先知。</p> <p class="ql-block">曾就读于南华师院</p> <p class="ql-block">1945年供职于南岳南华中学</p> <p class="ql-block">1958年就职于湘钢</p> <p class="ql-block">为韶山灌区刊物题写刊名</p> <p class="ql-block">为韶山滴水洞陈列馆创作“滴水洞天”</p> <p class="ql-block">为韶山毛氏宗祠题写门匾</p> <p class="ql-block">为韶山滴水洞后山毛氏祖坟虎歇坪题写“虎亭”</p> <p class="ql-block">辗转长沙、韶山、浏阳等革命纪念地陈列馆负责版面文字工作</p> <p class="ql-block">1977年为长沙新火车站第四候车室书写毛主席诗词七律到韶山</p> <p class="ql-block">甲骨文还乡殷墟研究会</p> <p class="ql-block">1989年为岳麓书院了敬禅碑书丹</p> <p class="ql-block">1991年为北大荒碑林书丹</p> <p class="ql-block">1991年台湾艺文志系列刊登书法作品及书法史话</p> <p class="ql-block">为湘潭师范学院书写堂匾</p> <p class="ql-block">养病期间湘潭市政协副主席、湘潭市书协主席李光泉先生专程看望</p> <p class="ql-block">2014年10月23日与世长辞</p> <p class="ql-block">2015年10月湘潭市书协举办陈石泉遗作展</p> <p class="ql-block"> 今天是端午佳节,这个节日一直以来于我家的意义有所不同,因为外公与我的生日均在端午前后,每次过都会多一份喜庆。只是自从我出国后,每逢佳节都遍插茱萸少一人,再未好好过过这样一个节日。直到八年前,外公离开了我们,端午便也更添了一份寄托幽思的痛苦。而今年又是端午了。细算起来,先外祖父,寿岳老人陈石泉公,诞辰已有一百周年了。一百年说长不长,美利坚合众国拢共也才两百余年历史。可一百年说短呢,对每个个体而言,那都是从新生儿到发苍苍视茫茫齿牙动摇的一整个世纪的风雨苍黄。</p><p class="ql-block"> 先外祖父生于民国十一年,公元一九二二年。那一年,胡适刚刚担任北大教务长开始推行白话文运动;第一次直奉战争堪堪打完,张作霖退到关外,宣布东三省自治;而我们的中国共产党也才刚刚成立不到一年。生在这样一个波澜壮阔时代,跟我党几乎同龄的先外祖父,在他老九十二年的人生岁月里,也确实一直活在了时代的脉搏共振里。</p><p class="ql-block"> 外公的丹青生涯始于大革命时代,在炮火纷飞的衡阳以北,衡山的一处山坳里,寻一所中学供职,业余时间全用来写写画画。外公是幸运的,从小便沉醉于丹青,把爱好做成了他一生的事业。而他的丹青事业起步于那个风雨如晦的民国时代,那个民族尚未寻找到自己的道路的时代,那个“华北之大竟容不下一张平静书桌”的时代,他所需要额外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记得他老人家曾轻描淡写地跟我说起过当年他在老家南岳与军阀、日军都有过周旋,看似寥寥数语如史家笔法惜墨如金,可闻者实则难以想象当年是何等的惊心动魄。所幸的是,焦土抗战、天炉战法、以及后来的被誉为“中国的莫斯科保卫战”的衡阳保卫战都未能伤他分毫。及至解放后,外公的书画技法逐渐成型,这个时候的中国,刚刚从近半个世纪的战争中走出,全国人民齐心搞建设。在韶山,就有重大的农业灌溉工程韶山灌区,工程由时任湘潭地委书记的华国锋亲自主持,并点名让外公挥毫为灌区书写“飞涟灌万顷”大字,欧底赵面,又带着点儿张旭怀素的灵动。巍然立于朱津渡明渠之上,至今仍和明渠一起在造福着三湘大地。华书记主持的韶山革命纪念地扩建工程,也把外公请去题写滴水洞、毛氏宗祠等主体结构的匾额。在那个红星照耀中国的时代,这些既是对外公专业能力的认可,也是他老人家自己切实地把握住了时代的脉搏。</p><p class="ql-block"> 这些都是我从外公的讲述中、从人民第一个五年计划纪念系列邮票里等等所能看到的一个又一个的缩影。改革开放九十年代后,我更是亲眼看到外公佝偻在三尺书桌前,焚膏继晷,笔耕墨耘。时有访客,或为学生、或为同侪前辈。外婆拿来茶点,大家分享心得,有时亦激烈辩论,小小的墨室生机盎然。那时,海峡两岸正处于黄金时期,有台海对岸的同胞返乡祭祖,和外公结识,双方书信往来多年,时有作品交流互相品评一番,台湾那边也常将外公的作品付梓,也算是为台海之间同根同源的文化交流倾注了一番心血。二十世纪最后几年,港澳回归,外公也潜心创作了不少紧扣时事的作品。他老人家最后的呕心沥血,是那一本厚重的艺术史话,用绘画、书法相结合的方式将中国三千年来书画艺术青史留名的人物故事鲜活地表达出来,幅幅匠心独运。外公学书的精髓在于他老自己的那番阐述,“书画宏观在史,微观在法,非史无以继往开来,无法则不能循规蹈矩”。鞭辟入里,而且不仅仅适用于书画,对于任何行业而言,通“法”通“术”固然重要,更要读懂历史,从而顺应时代、通达人心。这也是我摸爬滚打磕磕碰碰了一些时日后,才终于和外公会心了。</p><p class="ql-block"> 我曾在大学时领着几个知交好友逛长沙、湘潭的名胜古迹,走过了长沙火车站的《七律-到韶山》,走过了岳麓书院的《了敬碑》,也走过了《毛氏宗祠》、滴水洞、虎歇坪。那时的我,深深为这些作品出自我的家族而感到骄傲,而现在,我为这个世界上还能找到看到外公的真迹而感到心安。吾生也有涯,而好的作品是不朽的。外公有一幅墨宝,“勇猛精进”四个大字,是他在我大学时代学习极其不顺利的那段低谷期写给我的,二十年过去了,它跟我从北京到了华盛顿又到了费城,时不时看看这幅作品,可以感知到一种力量。时隔二十年,我也成了外公的同行,在学校教教书做些研究。忽而有一天,我也便理解当年外公的一些坚持,他的文人风骨,甚至是他在儿时的我眼里的严厉。过些时日,我想去朱津渡也瞧一瞧,走走那水草丰茂的渡口,坑坑洼洼的田埂,再看看外公的字。就好像回到儿时那一个个悠长的暑假里,我跟在外公背后,走在湘钢郊外的田野,摘些狗尾巴草,还有牵牛花,从桥上看那些顶着烈日穿着橡皮裤子在下边水渠里捞虾虫的人们。寻梦环游记说,百年之后不是消失,被遗忘才是真正的永别。我们从未永别,我们终将再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孙儿:陈沨</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二年五月初五 </p><p class="ql-block"> 于费城.维拉诺瓦大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