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廖天元 </p><p class="ql-block"> 挂菖蒲、艾草，吃粽子，川北小城过端午，几乎家家如此，年年如此。一日看书，见有人把端午比喻成“老实憨厚的青年郎”，大约是指端午节平淡寡味，而且有人觉得菖蒲艾草的中草药味过于浓烈，而避之不及。这话瞬间让我有所触动，想想近些年的端午节确实乏善可陈，连嘉陵江上的赛龙舟、抢醉鸭也取消了。在端午节这一天，我倒真成了沉默寡言的中年郎。 </p><p class="ql-block"> 老北京过端午，让人向往。颇负盛名的民间书房百本张，收录了一首《岔曲》，用通俗易懂的口语，把过端午的情形描绘得栩栩如生：“五月端午，街前卖神符，女儿节令把雄黄酒沽，樱桃、桑葚、粽子、五毒。一朵朵似火榴花开瑞树，一支支艾叶菖蒲悬门户，孩子们头上写个王老虎，姑娘们鬓边斜簪五彩绫蝠。” </p><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现在北京人是不是依然这样。这是别人家的端午。不过，小时候在老家过端午还是有温暖期待的。母亲一大早，就从田间地头割了菖蒲、艾草回来。待我起床，所有门窗两边已插上了深深的绿意。然后，不晓得母亲从哪里弄来雄黄酒，非得在我的在额头和耳边，涂抹上大一块。这雄黄酒的气息浓烈刺鼻，颜色焦黄，一整天都不会散去。待我成了“花脸”，母亲才“心满意足”端着刚打下的新麦推磨去了。我知道，在中午时分，母亲多半会用新磨的面粉，蒸一笼包子或者馒头出来，那才是最最安慰人心的所在。</p><p class="ql-block"> 当我多读了几本书后，每逢过端午便情不自禁思索节日的意义。一般说端午节是纪念屈原的。这个说法最早出自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屈原五月五日投汨罗水，楚人哀之，至此日以竹筒子贮米，投水以祭之……今五月五日作粽并带楝叶、五花丝，遗风也。”那么，端午风俗的形成，表达了一个什么样的集体心理？ </p><p class="ql-block"> 带着对楚地满腔的爱，屈原含恨离去，太令人扼腕痛惜。行走在家乡嘉陵江边的青石板上，我仿佛置身于汨罗江畔，看到着一袭青衫，念着“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三闾大夫”。这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诗人，抱着以死明志的决绝，投身汨罗江，留下一个悲戚的身影。江水滔滔，先贤离去，注定了五月五日这一天的厚重。追古思今，我们只能在年年岁岁五月五日这一天，祭奠、怀想他。 </p><p class="ql-block"> 人到中年，大约是读懂了屈原，这些年过端午，我“沉默”得无比寻常。我倒常会想起苏轼，惊诧他把颠沛流离化为诗词，敬重他把仕途坎坷当做体验。他被贬黄州，与友人把盏言欢过端午，“好将沉醉酬佳节，十分酒，一分歌”，这份豁达坚强、从容淡定，实在让人敬仰。 </p><p class="ql-block"> 端午节自然和苏轼无关，从某种程度讲，端午是屈原用生命与大爱换来的，这个节日饱含对脚下故土的深情。粽子，粳米蒸制，粽叶包叠，一切都来自土地，来自一片风调雨顺的大地。我曾以为自己读懂了屈原，但似乎现在我才真明白了端午朴素的意义。今年的端午成为一种提醒，提醒我以一颗敬畏之心，品味米粒粽叶的清香，品味平淡生活中的美好，品味端午的人生启示。</p><p class="ql-block"> 回头想起母亲，大字不识一个，她压根就不知道屈原、苏轼，但是每逢端午，她却那么庄严地对待，一丝不苟地浸泡粳米、洗净粽叶，然后点燃柴火，为一家人蒸上一笼清香软糯的粽子。母亲的一生，极像乡间的苦楝树，19岁时从清贫的娘家嫁到同样清贫的夫家，养育一双儿女，操持一家人的柴米油盐，在贫脊的土地上开出不起眼的小花。这样的母亲，一生未离开土地，我不知道她的梦想，我只知道她的期望，定然是一家人能够平安健康，每年能围坐在一起包包粽子、聊聊家常。 </p><p class="ql-block"> “桃儿红、杏儿黄，五月初五是端阳，粽子香，包五粮，剥个粽子裹上糖……”我想起母亲在我小时候哼唱的小调，我想今年端午，我要回老家，陪母亲包粽子，过端午，我要祝福家人天天安康，自己做“淡定从容的中年郎”！ </p><p class="ql-block"> （该文2022.6.1刊发《开封日报》；6.2《南充日报》；6.3《四川政协报》；6.5《乐山日报》；6.7《重庆科技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