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退休数月,生活早已平常而平静。退休,是一个众人皆知的时间节点,刚性的。因为早早的离开了职场,我的退休仅是时间上的概念,退休日的前一天与后一天,没有异样,毫无感觉。<br> 记不清,从什么时间开始,我便有了一种想逃离城市的冲动。临近退休,这种冲动愈加强烈,对城市里的热闹,也渐渐的失去了兴趣。退休了,我像一个独立的设计师,反复为自己设计那个,在山林,在田野,在幽篁里的小屋,乐此不疲。<br> 五月的一个周末,同学相邀,前往崇州的山里,我提前一天便开始与大家商约出发的事项。<br> 同学在山里修了房子,听说十分不错。前往的途中,我一直想象那房子的模样。稍不留神,思路又转到了自己的设计上。当然,我知道自己的房子还在纸上,没有渲染,也不知是在哪座山里?在哪片山林?在哪片幽篁?不过,一想起那山野中的小屋,思绪就脱了缰,不受控制。<br> <div><br></div> 进山前的最后一个乡镇是道明镇。路过时,正逢场,不宽的街道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按照导航的指引,汽车必须穿过场镇。汽车扭扭捏捏,走走停停,一段不长的街道,用了很长的时间。我是一个非常喜欢赶场的人,到乡下,只要听说有场,无论是一、四、七,还是二、五、八,我都乐于前往凑凑热闹,即使一无所获,只是漫无目的逛逛,也令自己十分惬意。这样的堵车,在我的心里自然也是美好的。<br>道 明刚好在山地的边沿,过了道明,开始进山。与平坝子里的公路相比,山路不仅弯道多,而且明显窄了不少。在平坝子里开车,人总是高过田畴,视野很开阔;进入山里,车子一下就被茂密的树林掩埋,如同换了天地。汽车一直在林间转悠,一直在不断地爬升,偶尔遇上一开阔的路段,能见群山绵延,山峦起伏,能见无际的平原,让人心旷神怡。<br> 翻过山梁不久,就到了。同学的山舍在绿荫的深处,无论是谁见了,都知道这家的主人不是本地人,即便是那些在城里挣了钱,回乡修建的房子,也不会是那样的风格。城里的到农村建房子,都带着自己的情怀,并不完全只满足住房子的功能,发心不同,结果自然也不一样。<br> <div><br></div> 周末的一天里,我兴奋地串了三家门。<br> 同学的房子非常适合朋友的聚会,很大。一楼仅两间,一间是硕大的厨房,一间是硕大的茶坊,厨房和茶坊的外面是硕大的院子。厨房连着餐厅,从墩子到火眼,数个人齐上场,也有足够的宽裕,当日的午餐便由画家等四、五位朋友分工合作而成。这样的地方,倘若放在城市里,一定会成为那些讲究人的小资空间。<br> 画家的房子被小叶楠木的林子包了一层,推开老旧的木大门,一栋完全欧式的房子十分醒目;橘黄色的木板墙,白色的窗户,这样的搭配,在乡野里非常抢眼。<br> 院子中的小草坪、小鱼池、小亭子、小画室、小茶坊、小摆件、小花、小草……一切都是画家自己经营的;看得出,凡是他爱上了的,皆搬回了家里。围墙内不大的空间被主人经营出大的天堂,每一处细微的东西,主人都用心表达。我说画家是用心在修建自己的天地,他未反对,其他的朋友也表示赞成。<br> 画家的心血中,我最钟爱那间小画室,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从画架、画布到笔墨颜料皆可感受到他的随意和自在。画室在花园的一隅,小池塘中,红鱼儿在水草里穿来穿去,画室外墙上挂满了他喜爱的各种植物,没有喧嚣,没有打扰,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宁静世界。<br> 收藏家的房子更有特色,大门口一对石狮,跨进小院,从天到地都与古物有关,除了茶台和厨房还有点烟火气,其余所到之处,俨然一个私人博物馆。老先生随了他的爷爷,他爷爷热爱金石。老先生从二十岁便开始收藏,“玩”了近五十年,每一件东西都是他的心血,他的钟爱。与画家不同,画家是爱在当下的光阴,老爷子所爱的,则跨越了数千年。<br> 老爷子是个风趣的人,很懂生活,除了爱那些古物,他还爱杜康,远近的朋友都乐意与他相聚。老爷子的爱人在山城,他在山里。家中的院子不大,十分紧凑,没有围墙,院子与外面的山水相连,草木茂盛,分不清里外。每年的四月,一个人的院子开了压断路的鲜花,开花的季节,他那一个人的院子成了网红。<br> 画家、收藏家和我那位同学都将自己得情怀留在了山里,山居给他们都带来了欢喜,让人心生羡慕。雨后的山林,清新干净,没有风的打扰,雨珠依然还挂在绿叶上,晶莹剔透。山路是湿润的,篱笆是湿润的,房屋上的小青瓦是湿润的,连山林里的空气也带着浓浓的湿润。一夜的湿润,山林里的花草抽出了不少嫩绿。雨后的山林动了我心里的平静,我那份尘封多年的情愫如同林间的嫩绿慢慢舒展。坐在雨后的庭院,推杯换盏间,不知不觉中,带出了我那份,自己都以为翻了篇的田园情结;这一刻才发现,田园情结一直都在,只是在心里埋得太深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