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忆粽香

huilin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又到粽子飘香时,一年一度的端午节离我们不远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端午节,是我国的传统节日,它始于中国的春秋时期,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端午节吃粽子,这是中国人民的又一传统习俗。从小到大,从大到老,我记不清吃过多少次粽子,更记不得吃过多少只粽子。我只记得粽子的模样总是裹着翠绿的苇叶,有棱有角,它俊俏可爱,让人过目不忘;粽子的味道又总是粘粘的、糯糯的、香香的,让人齿间留香,回味无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在物质丰富的现代年月里,无论你在哪一天,无论你走进哪个大小超市,棕子早已是人们视线内的常客,别看它们包装华丽精美,品种五花八门,我也只是熟视无睹,仅仅一眼以瞥之。那种对粽子垂涎欲滴、怦然心动的感觉似乎荡然无存,粽子的美好仿佛离我很远很远了,只有当我拨开日月的尘埃,穿越时空的隧道,刻意地去寻觅、去追溯,终能在记忆的行囊中翻找出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时候过端午是我童年最开心的时光。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端午节的前一、二天,母亲早早地起身挎着个竹篮子赶赴“晓菜”场(无锡人称“买菜”为“买晓菜”,即天刚亮就去买新鲜菜)。当她回到家,竹篮子里已装着几扎嫩嫩的、绿绿的,长长的还在滴着水珠的粽叶。就从这时开始,我和弟妹们就象一群粘皮糖似的,跟在母亲、祖母身后面不停地转悠,我们亲眼目睹着粽叶与米是如何演变成喷香可口的粽子全过程,那种好奇、痴迷、投入的劲头,绝对不亚于如今欣赏电视剧的热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家包的粽子主要有三个品种:白米粽、赤豆粽、豆瓣粽,这也是大多数普通人家都这样做的,难得一见包火腿肉馅粽的。其中白米粽原汁原味,是母亲极力崇尚举荐的;赤豆粽红白相间赏心悦目,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豆瓣粽清香甘润,又正逢江南新鲜蚕豆大量上市之时,只要就地取材、便垂手可得,又是祖母所最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家里包粽子的主力当属母亲与祖母两位母亲级人物。母亲前后左右张罗着一切包粽子的材料及准备工作,还兼顾煮粽子的“炉子事”。祖母则揽下了包粽子的全套活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端午节的前一天,吃罢早饭,母亲就开始淘米、洗豆、洗涮粽叶,她一边做着,一边说着“包粽子的糯米要先在水里涨涨,包出的粽子才有韧性、有咬劲”,“粽叶要正反面都洗干净了,包出的粽子才清香”......紧接着又在炉子上支起一口大锅,满满地烧上一锅沸水,把刚刚洗净的粽叶几张一把、几张一扎地入得锅内沸水中浸一浸、烫一烫,然后拎起粽叶的上端,让粽叶的尾梢继续在沸水中多滚烫一会儿,再捞起泡在凉水中。据说如此处理过的粽叶会变得更清香、更有韧劲,也更能经得起包扎时的揉搓折腾,不致于破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一天母亲的劳作,她会认为是自己的本份,母亲的话语或许是说给她自己听的,是她的行动指南。然而小小年纪的我们,早已把“包粽子”的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以至于多少年后当我们自己当上了父母辈,母亲的“格言”仍然潜移默化地又成了我们的行动指南,我们照此也曾演练过“包粽”过端午,当然水平很有限啦,是上不了台面的!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再说说祖母的一手包粽“绝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祖母包粽子的风格截然与众不同,一般人家包完粽子的最后一道工序是用细线或细绳来捆扎,而祖母从不需要一线一绳,她只需要一根细长的竹针,就象缝衣针的那种,还是由她用一根竹筷将其削制而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祖母包粽子一幕也是我们童年围观的重头戏。吃罢午饭,收拾停当,家里便摆开了包粽子的阵势。祖母身穿围裙,脸上架一黑边老花镜,坐在一把竹椅上,面前一字排开端放着几个盆盆。我们几个或站着,或蹲着,把祖母围得水泄不通。祖母开始包了,她先把不好的叶子剔出来,又把叶子褐色端头剪掉。然后,拿两三片粽叶围成一个漏斗的形状,再把米放到叶子里,再拿一片粽叶包住头部,不让米漏出来,最后把竹针扎进、扎透粽子的正中间,棕叶的尾梢穿入竹针眼里,用手拔另一端的竹针,只轻轻地那么一拉,一只光光滑滑、紧紧实实的棕子已悬挂在祖母的手心中了。前后不过几十秒钟,这些棕叶、白米、豆豆在祖母手指间的灵活翻动下,粽子就象变了戏法似的横空出世了。就这样,一个、两个、三个……直到包好为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当间,我们也不是等闲之辈,先是不动声色地静观,而后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于是我拿一片叶,你抓一把米,小手折过来翻过去的,粽子没包好,反倒洒了一地的米。每每此时,祖母特别有耐心地教着我们,她一遍遍讲着,一遍遍演示着,我们也用心地学着,但无奈手太笨,不是粽叶包不住米,就是虽然勉强包在一起了,不是这里漏了,就是那里破了。我们互相取笑着,互相鼓励着,满屋子洋溢着笑声和叫嚷声。我们看着自己亲手包的七扭八歪的、松松垮垮的小小粽(仅用一片粽叶),心里别提有多乐呵了!也许童年包棕的乐趣要远远胜过吃棕的兴趣,这些逝去的美好印象也只能永远珍藏在记忆行囊的一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天黑了,晚饭过后又该母亲忙碌了,我们又把“包围圈”向她靠拢了。她把粽子一层层整齐地码在大锅里,表面铺着她给每人做上记号的小小棕,再灌上没顶的水,用大火烧开,水咕嘟咕嘟地沸腾着,粽叶的清香从锅里钻出来,弥漫了整间屋子,此时母亲将火炉的门只留下一丝丝的缝隙,改用温温的火煮着,不急不躁。我们追着香气,又围到了锅边,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珠,时不时还会伸手去揭一揭锅盖,低头闻一闻,再深深地吸上一口气,沁脾的清香侵袭入肺,那付馋劲儿倾刻间全画在了脸上,真是活脱脱小孩子的天性啊!每当此时,母亲会恬淡从容地转身,赶我们上床,说等到明儿早上就可以吃到嘴了。我们只得闻着粽子的香味,闭起眼睛,安然入睡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的小时候是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现如今孩子们熟识的、司空见惯的巧克力、蛋糕、鸡翅等几乎见都没见过,对我们而言,母亲与祖母亲手制作的粽子就是我们心目中最好最好的美食啦!无论我日后走到天南海北,粽子的香味,母亲的音容笑貌,祖母的温和慈祥总会伴我而行,只要想起“行囊”里的粽子,我就觉得家乡离我并不遥远了,亲人们依然在我身边一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1958年,孩子们与祖母、父母及姑姑在一起的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还记得1965年我高中毕业那时光,过端午节期间也正是我高考前的复习冲刺阶段。每当夜深人静我还在挑灯伏案啃书本之际,母亲便会悄无声息地给我送来一个热气腾腾的粽子。我知道已过了端午节的此时此刻,能吃上粽子的,家中唯我独享。为让我多几天享有这份特殊待遇,在那没有空调、没有冰箱的岁月里,难为母亲煞费苦心地、不厌其烦地把粽子放在蒸锅里,早晨蒸一遍,晚上蒸一遍。到我入口的粽子时,早已包的不仅仅是白米和红豆了,那粽子里分明裹着的是母亲对女儿切切的的疼,深深的爱,浓浓的情,殷殷的期望......多少年之后,那夜晚的粽子仿佛还在我眼前冒着热气香气,在我记忆的行囊中飘逸弥漫,久久地、久久不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离家远走它乡了,故乡的端午、母亲的粽子也离我越来越远了。当然,处于学生时代的我,那紧张有序的学习、丰富多采的校园生活,也曾冲淡了我对节日的向往和思乡之情,记忆里留存的粽子芳香,只能停留在记忆的一个角落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当我在东北工作的七年中,正是文化大革命“四人帮”倒行逆施的疯狂年代。“抓革命、促生产”、“斗私批修”、“批林批孔”的口号不绝于耳,国民经济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老百姓的生活也仅以维持生计而已,当时供应的标准是每月每人5两油、5两肉,1斤大米,8斤白面,其余全是高梁米和苞米面。可想而知,这对一个从小生长在鱼米之乡的我来说是多么的不习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北国寒冷的气候,贫乏的物质生活,枯燥的精神文化,还有那令人厌倦的没完没了的政治学习......所有这一切就象一把自动锁,开启了我那背着扛着的“行囊”。多少次梦里梦外,我看到江南绿油油的菜地,黄灿灿的菜花,白花花的大米,香喷喷的粽子、糰子,我的心开始飞翔,向着南方,向着家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我归心似箭地踏上南下的列车,去度一年仅有的、法定的十二天探亲假(我还未成家时)期间,在与母亲的话聊中,我曾有过这样的心灵告白:我常常想起小时候在家吃粽子时,我们几个都会伸出舌头去勾添沾在嘴角边的糯米粒粒;也常常想象着咬一口糯米糰子,糰子两角翘翘的,中间凹凹的,两层白夹着一层黑......我把“游子”的那种飘泊在外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想家”之情,一古脑儿地全部倾泄在这“想吃”上啦!话音未落,母亲早已听得眼泪汪汪、泣不成声。没想到我在母亲面前无拘无束地、口无遮拦式地流露出的孩子气的馋言,却引起母亲如此这般的心酸。</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此,我在家的那些日子里,本该属于节日的粽子、糰子破例成了我的碗中之食。临行前,我又发现我的旅行袋中多了些糯米和晾干了的粽叶,那是母亲刻意为我提前准备好了的,这些在南方人眼里看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物品,陡然间却变得异乎寻常的稀罕而珍贵。我捧着旅行袋,默默地站着,呆呆地望着,心底却翻滚着汹涌热浪,唯有向母亲投去我感激不尽的目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拎着旅行袋又上路了,旅行袋沉甸甸的,旅行袋里盛装着的是一位母亲对远她而去的女儿,那份永远道不尽的思念、那份扯不断的牵挂、那份倾不完的母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列车轰鸣着、咆哮着、飞驰着,我离家的脚步又越来越远了,我记忆的行囊也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直至几十年后的今天,每当端午节将近,看着满大街琳琅满目商品化了的粽子,我常想它们又怎能与我“行囊”中的粽子匹敌,我“行囊”中的粽子才是最香最香的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注:原文2009年端午节前写于南京)</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END ——</b></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7.cn/47huecag?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岁月如歌,同学情深</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