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在记忆深处的航医主任——刘文波 作者：谭振海

刘川亚

掐指一算，离开空军航空兵19师已经34年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好多人和事渐渐从记忆中淡去。

然而，当年我所在的空56团航医主任刘文波却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深处。

（时任空56团航医主任的刘文波同志）

刘文波1969年从首都入伍，比我早到郑州九年，只大我六岁。1980年部队党员轮训，我从机务中队抽调到团机关工作，团机关二十多号人，很快就熟悉了。

刘文波主任，中等身材，穿着合身的绿军衣，白晰的脸庞上架着一副近视镜。记得他总是一脸微笑，操着他那口浓重的北京话，询问那些往返于蓝天搏击风云的“天之骄子”：“你身体怎样，今天可以飞行么？”这是他重复最多的一句职业用语。但绝对不是啰嗦！因为，飞行员的身体状况，是直接影响飞行训练的关键因素之一！

1980年12月，刘文波随部队到新疆马兰执行作战拉练任务 。进场时，他和飞行员们一同乘坐在开往机场的大巴车上，他习惯地扫描着那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

西北寒风嗖嗖地拍打着车窗，飞行员谭忠民却热得脸色微红，额角上还渗出细细的汗珠！早上他还报告身体“好的”。他不相信了，扶着把手靠近老谭。

“请你量一下体温。”说着，刘文波掏出体温计给他检查。

“你真是，发烧38度2了，感冒了要报告啊！” 刘文波一看体温计嗔怪地说。

“我怕影响部队执行任务。” 老谭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可这危及飞行安全呀！” 刘文波立刻报告部队首长，取消了老谭当天驾机的飞行计划。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刘文波留下的印象。

第二年春节后我去军校学习，毕业后回到机务中队继续做我的机务工作，担任机械师，承担101号飞机的维护保障工作。

不久，我们团分两批赴云南前线参加“老山、者阴山”对越防御作战。师歼7小分队赴蒙自机场，我们装备歼6飞机的部队赴砚山机场。1984年元月，中央军委发出收复老山、者阴山预先号令后，团政委李绍林又将我借调到政治处，承担宣传教育工作。收复老山、者阴山阶段性战役胜利，我们团归建到郑州后，我被正式调到机关当干事了。

刘主任常说，党和国家培养一名飞行员不容易！因此，他把飞行员看成人民交给自己监护的“宝贝”，千方百计竭力帮助飞行人员战胜疾病，想方设法尽量延长他们的飞行年限。

为了让他们都健康地在蓝天翱翔，他潜身在航医领域的海洋里，探求奥妙，采撷珍宝。

我曾清点过他多年来购买订阅的60多套医学书刊，还翻看过他分门别类整理和摘抄的那三大本约400多万字的国内外航空医学资料，以及运用学到的知识和积累的经验，联系航医实践，先后撰写出的26篇学术论文，其中有《用改革的观点谈如何做好航医工作》等4篇论文，被《航空军医》杂志刊用。

他还出席过空军第二次航卫保障工作学术研讨会。他摸索出那套系统的飞行前“一问三查”体检法，使航卫工作的科学化、正规化落到了实处，得到航卫权威人士的肯定，引起了空军领导的重视，空军有关部门还向全空军推广了他那套做法。

刘文波刻苦钻研，医术也不断提高，特别是在延长飞行人员飞行年限，提高健康水平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

记得那是1985年新年后第一个飞行日的开飞前，刘文波在航医室里像往常一样，对参加飞行的每一个飞行员进行体检，精心查体温、把脉搏、量血压。

当他为飞行三大队的飞行员李洪展把脉时，感觉有些异常，再用听诊器检查心脏时，发现其心率不规则。他立即问李是否近段身体不适，李却觉得没有不正常状况。刘文波坚持自己的判断，立即将李洪展送去医院复查，结果确诊为病毒性心肌炎。由于他工作过细，发现病情及时，避免了空中因身体原因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故。经过他和医务人员的共同努力，李洪展被治愈出院，并在停飞14个月后，又重新回到了飞行的队伍。在上飞机前，他紧握着刘主任的手激动地说：“这都是你给了我重返蓝天的机会呀！”

有段时间，飞行三大队副大队长尹全龙患了特异性结肠炎，这是种顽固病，住院治疗效果也不佳，他只能先归队停飞观察。

刘文波为了让他重新飞上蓝天，翻阅了大量医学资料，走了好几家医院求教，并在见习医院亲手实践、取得临床经验的基础上，为尹全龙同志制定一整套中西医矫治方案。

为了坚持给尹全龙灌肠，有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在刘文波爱人在卫生队值夜班，孩子无人照看的情况下，他背着自己的孩子来到尹全龙家。尹副大队长看到刘主任冒雨赶来，心疼地说：“下这么大的雨，伞都不管用，瞧你和孩子的衣服都淋湿啦。”刘文波却满不在乎地说：“回去换换衣就行了，给你灌肠耽误不得，如果治疗不连贯，将会前功尽弃！” 后来，刘文波的小孩因受到了雨淋，到底还是病了一场。经过刘主任一个多月悉心治疗，尹全龙终于又在蓝天上重新翱翔了！

（空56团飞行三大队大队长张辉林）

还有一件事更让我记忆深刻。

那是1985年深秋，飞行员小王患急性肠炎停飞治疗后参加训练。按有关规定，小王才间断飞行半个月，是可以直接放单飞的。

刘文波却根据自己的经验和小王的实际情况严格把关。在制定飞行计划时，他对指挥员说：“小王身体刚恢复，应先用教练机带飞，身体适应后再放单飞。”

指挥员采纳了他的建议。小王参加飞行时，先由大队长张辉林带飞。结果在升空带飞高空训练25分钟后，小王由于身体虚弱歪倒在座椅上，暂时失去了意识。张大队长迅速驾机返航，直到飞机接地时，晕厥过去的小王才被震醒。在场的领导和同志们都说：“多玄啊！若是放了单飞，后果不堪设想。刘主任一语值千金啊！”

还有一天，我偶然听到飞行副参谋长吴长林同志讲叙过这样一个有关刘文波的故事。

“航医刘文波的医德高尚。他对工作不分内分外，不仅对我们飞行员的身体健康认真负责，我们的家属子女身体有病，他也热心服务，解除我们飞行员的家庭困扰。有次凌晨三点多钟，我小孩上厕所后癫痫病发作，瘫倒在地，口吐白沬，神志不清。我赶紧把他喊来。刘主任到家后，边抢救边喊车送医院。车子赶来后，孩子慢慢地苏醒了，我们便立即送医院。但由于途中颠簸，小孩的病又一次发作，我看见孩子不行了，又把刘主任拉回来抢救孩子。刘主任转身看到我小孩面色乌青，呼吸微弱，全身抽搐，生命垂危。他果断判明是呕吐物堵塞了气管，便用镊子把咬紧的牙床掰开，俯下身子口对口地吸，一口、两口、三口......他憋住一口气，猛一吸，把污秽物吸到自己嗓子眼里，我孩子终于苏醒了......

刘主任却禁不住‘哇......’胃液、胆汁一下子喷射出来。这本不是他的份内工作啊！我们全家人无不为之感动啊！”

（空56团飞行副参谋长吴长林，左2，与师首长们）

“我们家老刘爱工作也爱生活，只是工作和生活‘碰撞’时，他总是倾向于工作一头。” 这是他爱人马医生对刘主任的评价。接着，她跟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1980年12月，我刚生小孩才三个礼拜。部队要去新疆马兰执行作战拉练紧急任务。领导已经安排他留下来照顾我和孩子。但他觉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把我妈接过来，找到团领导坚决要求去前线执行任务。领导见他要求十分恳切，便同意他参加这次行动。在执行任务中他认真把关，避免了一次因飞行员因身体原因发生的事故征候，受到部队通令嘉奖。他不在家，我孩子患急性淋巴炎。我只好叫我妈忙内忙外，及时带孩子打针抓药，才控制了病情。他从前线回来后既内疚也自责，对我说：这是我不称职，让你和孩子受苦了，也忙坏了妈妈。我见他象孩子似的那模样，也宽慰他说，我爸妈都是抗日战争时期参军的老八路，是打仗出身的，咱们又都是军人，大家都理解你！老刘只在家休息了两天，部队又要开始飞行训练，他便料理完家务，吻别孩子，没顾上正在坐月子的我，又赶回部队投入了工作。”

“我在卫生队上班时，孩子基本上不让他管，我有时出差或上夜班，常把孩子托给邻居看管。让邻居操了不少心。老刘不是不思念牵挂孩子，他心里装的更多的是部队的那些提着头盔往返蓝天飞行员同志啊！”

根据中央军委裁军工作精神，1987年刘文波要转业了。转业前，正赶上了空军组织专家对全空军各航空兵师团航医室进行考核。我们团因设备资料齐全、美观实用，按统一规定500分制达标，不仅所有项目完全达标，还因刘文波同志创立的飞行前“一问三查”体检法，被全空军推广和他曾发表过的多篇学术文章，获得了加分20分。我团的航医室，不仅是全军区空军得分最高的，还在全空军名列前茅。自从他担任团航医主任以来，我团的飞行员健康出勤率达95%以上，飞行员甲类身体由过去82%上升到96%，无一例因身体原因造成事故和事故症候。在济南军区空军召开的航医工作讲评会上，领导和同志们都给予他高度评价，还通报表彰了他的优秀事迹。

在刘文波的18年军旅生涯中，他默默无闻把自己的青春年华献给了部队的航卫事业，先后两次荣立三等功，四次受到嘉奖，多次受到军区空军通报表扬，被空军评为先进航医主任，还被军区空军、师、团评为优秀党员。我们团也曾树立过他为“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标兵”。这是对他忠诚党和部队航卫事业应有的褒奖，也是他情系蓝天不忘初心不辱使命的情怀的真实写照！

2022年5月

（本文作者：谭振海）

本文作者简介：谭振海，湖南祁东人，曾任空军航空兵第19师56团机械师，空56团政治处干事，空19师政治部干事。转业后任职于湖南祁东县人民检察院。

本文编辑：刘川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