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钥带了吗?”<br> “哦,带了”<br> 我在应答的同时,在裤腰间摸索一阵,或再按一按裤袋。确认匙钥是真的带在身上了。<br> 就象电脑打开时的自检程序一样,这是我晚走前的固有准备程序。必不可少。唉,对付老年健忘没有什么好法子。否则,匙钥遗留在室内,麻烦就大啦。<br> 今天上午下了场温和的细雨,仿佛是专门为南方的水稻而降的甘霖。到了我们晚上散步的时分,那大樟树掩盖着的林阴道还是湿漉漉的。刚刚换装的新叶生机蓬勃地挂在树枝上,两傍落下的旧叶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br> 空气洁净得好像不复存在一般。<br> 我小区新冠疫情解封了,公园里开始恢复了人气。晚走的熟识面孔又多了起来。<br> 我老伴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有的牵着自己的爱犬,随意地走过;隔壁小区的四位大妈排出一列横队,热烈地边谈边走。这是她们晚走的习惯队形。二米安全距离早已忘得一干二净。<br> 清风徐徐送来微醺的香气。便唤起了老伴对小区朋友的情思。<br> 她曾多次向我提到隔壁单元的老师夫妇(我们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今年开了年,就没有再见到出来散步呢?大概到上海儿子那里,因疫情回不来啦?<br> 突然,落日颤抖不已地露出了云层。夕照令人目眩,辉耀于叶丛与树枝之间。<br> 我用手臂碰碰老伴:“老师走过来了”!<br> 老伴斜着向她走去“嗳!多时都没有到你啦,你上海刚回来吧?”老伴热情向她打招呼。<br> 教师轻轻地说:“不是”。她略为停顿了一下:“我老头最近走了”。老伴听到,顿时语塞。低声道“哦!那你自己多保重吧。”<br> 老师惨淡地说了声:“谢谢!”<br> 傍边老师的儿子挽着她的手臂。离开了我们。<br> <p class="ql-block"> 老师的丈夫,我熟悉。欣长而瘦削。走路时含着胸,斜着肩膀,微微驼背,慢慢地迎面而来——有点儿病态。</p><p class="ql-block"> 去年,我们还经常在公园里碰见。有一次,我们坐在亭子里闲聊起来。他说是金华市化工机械厂的退休工程师。我们一起聊起了压力容器用钢的抗拉、抗压、搞冲击值指标;以及强度极限、疲劳应力等等。总之,虽说我们俩人都没有啥业余爱好。也算是有些共同话题……</p><p class="ql-block"> 现在。他身体也象他年轻时亲自设计、亲手制作的老容器一样。经过七十多年来的使用,达到了生命的极限。无可避免地被送回炉!</p><p class="ql-block"> 我随着老伴一边走,一面这样漫不经心地想着。</p><p class="ql-block"> 转眼间,云层象烟雾一样,遮蔽了落日。余辉熄灭了。</p><p class="ql-block"> “噢,这下老师没伴了!”</p><p class="ql-block"> 唉!耳边传来一声叹息。继而,劳心的老伴又替她设想:“老师还是回到上海去,相帮儿子带带孙子更好。”——老伴自然而然地朝这个方向去考虑。</p><p class="ql-block"> 我只是听着,没啃声。心中暗想:这带与不带还是尊重老人的意愿吧。</p><p class="ql-block"> 祝愿老师今后能活得健康快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