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隔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5月24日(前天)下午4点33分,我乘坐的大巴车停在了麦盖提县境内的高速公路出口处,车内回荡的维吾尔族歌曲戛然而止,所有乘客都醒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位身穿防护服的防疫人员上车来,声音低沉却颇具权威地对乘客说:“打开行程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他从车头走到车尾,挨个量体温,查行程码。看了我的行程码后,自言自语道:“乌鲁木齐来的。”就下车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过了一会儿,他又上来了。用普通话对我说,“去登记吧”。跟在他身后的维吾尔族司机怕我没听懂,用带浓重新疆味的普通话重复了一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来到二百米外的核酸检测点,一位负责检疫的维吾尔族女同志告诉我,因为乌鲁木齐那边核酸混检出现问题,上级要求对乌鲁木齐过来的人进行流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打开手机一看,是乌鲁木齐天山区那边的问题。就说,我没去过天山区,还需要调查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女同志说,我也说不清楚,上面就是这样要求的,17日以后到过乌鲁木齐的都要调查,一个小时前刚刚通知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既然是上面要求的,就不必多说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但是,一位身材高大、驾驶乌市牌照吉普车的维吾尔族男子不干,他和女同志用维吾尔语一句跟一句地吵起来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吵架是没有意义的。最终,男子还是气鼓鼓地开着他的吉普车,跟在我坐的救护车后面,驶向了流调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流调点设在戈壁滩上,原来是一家传染病医院。远远看去,戈壁滩的天色虽然晦暗,传染病几个大字却格外醒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流调点,采集完个人基本信息后又采样。和以往不同的是,工作人员为每个人采了四份样。嘴巴捅了两次,两个鼻孔各捅了一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同是一个人,采一份样和采四份样有什么不同呢?我搞不懂。如果一个人有两个嘴巴,四个鼻孔,岂不是要捅八次,采八份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采完样后,工作人员开始询问每个人15天内的行程轨迹。问得很细,比如,坐飞机是几点起飞,几点落地。住酒店是几点进店,几点出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平时如果有人问我15天内,哪一天干了什么,我可能记不起来。此时因为注意力集中,记忆力也好了,基本上是有问必答,有答必对。心里因此还产生了一丝快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询问完毕后,以为可以离开了。防疫人员却说,你们还要在这里待上一至三天,等上面确认没问题才能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有点失望,也有点不理解,但没有惊慌。惊慌不属于有心理准备的人。滞留几天的确会打乱我的行程,但也无所谓,反正我是个闲人,有的是时间,再说我没有新冠病症,有什么好怕的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于是,在一个背着消毒液罐罐的防疫人员引导下,我去找自己的隔离房间。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喷撒消毒液,好像我的每一步都会留下病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防疫人员将我带进二楼的一间房间,留下一句“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便落锁离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房间的条件还不错。有水有电,有热水器烧水壶,床单被罩枕套都是新的,只是房间的装修质量太差,天花板和墙面的灰皮正在脱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房间的床、桌子、凳子和一些物件都是旧的,肯定是病人用过的,但是我关掉了这股思绪的阀门,没有继续往下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被隔离的人陆续上楼来。一位大嗓门的湖南妇女在走廊上嚷嚷:几点吃饭哪?我一天冒吃饭,都快饿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吃”这个字引爆了我的饿觉,我一天也只吃了两个烤包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但这时刚过7点,新疆人一般8点多才吃晚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个多小时后,饭来了,三个小花卷,一塑料盒烩菜,一根香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除了一点菜汤,我很快把所有食物都吃下去了,正如一个古老的故事告诉我的哲理,最美味的食物是“饥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菜汤我也想喝,但需要端着塑料盒直接喝,我便抑制了自己的欲望。因为我不知道摸过这个盒子的人摸过别的东西没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吃过饭,本该轻松下来,我却有点烦躁,因为心里老想着门上那把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门上原来的锁头不见了,只剩下两个洞洞,新装的门扣在外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因为人被反锁在屋子里,出不了门,心里便发慌,没想到我是个有幽闭症的人。我开始敲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两个穿防护服的青年男女打开门,问我怎么了。我说:“我的门不能锁,我有幽闭症。”他们说:“这是领导要求的。”我说:“那我死了怎么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还好,他们没有流露出死了就算了的意思,给我开了锁,但告诉我不能出门,说走廊里有监控。他们是怕我跑了。我怎么会跑呢?茫茫戈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折腾了一天,甚感疲劳,我什么也不想干,只想睡觉。我有一个长处,就是特别能睡,即使在陌生的环境下也能安然入睡。这不,在这间曾经是传染病房的房间里,我从晚上9点半睡到第二天6点多才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冲完澡,我开始在房间踱步。我走的是对角线,一趟十步。如果一天走一万步,就要转一千次身。正在算算术,天花板上脱落的灰皮砸在了肩上。我觉得有点扫兴,便停止踱步,躺在床上盘算如何打发隔离时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好像是10点半左右,一位年轻且语气温柔的女性防疫人员推开门。问,你是某某某吗?我说是。她说,你可以走了。我问,有车送吗?她说,有。我问,车在哪里?她说,在大门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下楼时,一位男性防疫人员正在数人数时,湖南妇女问了一句,有没有车送我们啊?防疫人员对有人插话很不高兴,凶凶地说了一句什么,两个人就吵上了。我一边劝阻防疫人员,一边安抚湖南妇女道:别急,有车,刚才我已经问过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走出医院大铁门,才知道根本没有车。那位说有车的姑娘正好站在门口。我问她,你不是说有车吗?她假装没听见我说话。这太令人吃惊了,怎么能这样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幸好,湖南妇女的老公开车来接她,我和另外一位小伙子搭上了他们的便车。其他人就只能背着、提着、拖着自己的物品,逃难似地走向远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手机里有一位当地防疫指挥部工作人员的手机号码。我拨通了他的手机。我说,隔离时有车接,隔离结束了就不管了,也太不人性化了。希望你们能做得更好一点,这可是个形象问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指挥部工作人员的态度挺好,表示会及时反映我提出的问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进入麦盖提县城后,我直接去了刀郎文化展览馆。希望接下来的新疆之旅不再受疫情影响。</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