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高中毕业18岁

闻礼莉

人生最宝贵的年华，就是风华正茂的青春岁月。屈指数来，我高中毕业、走向“广阔天地”竟不知不觉过去了50年，虽然半个世纪过去，但那些战天斗地的岁月，经常萦绕在我的眼前。让我永远难忘。 那是1972年的冬天，我和同学们高中毕业了，迎接我们的就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走向广阔天地，这让我有了磨练筋骨的重要一课。 临近年关大菜窖里倒土豆 刚毕业的头些天，我很不习惯，上学时我一直很用功，在老师和同学们的眼里，我就是好学生。可高中毕业没学可上了，眨眼间弟弟妹妹就把我的书包、文具瓜分一空，害得我还掉了几滴眼泪。 跟同学们玩了几天，忽然有一天，我接到通知，毕业生須马上去父亲单位青年点报到，知青的生活开始了。几位老同学把我送到森铁小火车站，可我已经哭成了泪人…… 当天傍晚，我们一行十几个女同学来到了青坪青年点，一下火车，就见到了人高马大的李队长。他热情地把我们迎进青年点，看着残破四处漏风的土坯房，我们谁也没吱声。一位老大妈正在烧炕，满屋子的浓烟，老大妈说，这房子原来是生产队装工具的，你们一下子来这么多人，还没准备好住的地方，先将就住下吧。 第二天清晨，李队长带领大家来到一处大菜窖跟前，他说，你们以后就是咱们青年点的人了，现在冬季活不多，哪有活就去哪。这个大菜窖里土豆都长芽子了，有五六万斤土豆，除了冬天吃，开春还要做种子。 当年和青年点的同学在一起 　　这个大菜窖大约有十五六米长，五六米宽，近三米高，我们先从一侧开始，把生了芽子、还有烂了的土豆挑出来，芽子掰掉，收拾好的土豆用土篮子装起来，抬到另一边。土豆窖只有中间一平方米大小的窖口投下来光亮，枯燥乏味的劳动让大家很无奈。但是，毕竟是一群女学生，不一会青春开朗的性格战胜了一切，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讲故事，唱歌，说笑话，这种气氛相互感染着，不知不觉的一天就过去了。 忽然有一天，有同学提议说，咱们应该快点干，干完了好早点回家过年。这个提议大家都赞成，不约而同的加快了干活的速度。原来队长说得干半个月，可不到10天土豆就收拾完了。大家兴高采烈，就打算收拾东西走人了。 然而，李队长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他说，从今后这青年点就是你们的家！这个活干完了还有别的活。上边来通知了，明天全体去东方一连支援。 广阔天地就是知识青年蜕变的战场 东方一连的连长可不像青坪李队长那样和蔼可亲，记得那时候，每天早上4点多连长就来了。他一进院，起床的钟声也敲了起来，接着就是连长骂声连天的喊叫。东方一连是盲流子的天下，这些闯关东的农民，都是老庄稼把式，所以连长处处依赖他们。在连长眼里，学生啥也不是，干活啥也不行，所以他骂的也都是学生。 顶着星星出工，有的学生一边走一边嘟囔：这老家伙，像周扒皮一样，天天来喊咱们下地，把人连喊带骂整起来了，他就回家去睡觉了。 我们每人都穿的破破烂烂，因为干的活全是土，确切的说是冻土。因为连里通知我们，几里地以外大片的沼泽地已被炸药炸开，让我们几个人跟着一挂老牛车，将大块大块的冻土抱到牛车上，再运往大田。这是那个年代改造土壤的捷径。那时每天干的活很累，伙食却很差，基本全是粗粮，大锅炖菜，也没啥油水滋味。 　　记忆中好像到了割小麦的季节，也是大家开斋的日子。这时食堂每天都是香喷喷的大馒头，还有猪肉白菜豆腐汤，香味都传老远。正在成长阶段的我们，一个个都像饿痨似的，半斤一个的大馒头每人都能吃好几个，豆腐炖肉也能吃几碗。 东方一连的地一眼看不到边，抢收小麦的季节，我们都要累死了。每天起早贪黑累得直不起腰。我还不小心，左手每天都被割几个口子。渴了也没人送水，天上的太阳火辣辣的，干活渴的嗓子直冒烟。记得麦田附近有个流经马圈的水沟，渴的时候啥也顾不上了，蹲在那捧起水就贪婪的喝了起来。 也奇怪，那时候条件那么艰苦，吃得还那么差，可我们一个个却健康的很，谁也不得病。 　　麦收结束，我们一部分人又被调回青坪，这时青坪生产队已经为知青们盖了宿舍，宽敞明亮，住宿条件好多了。 青坪的地都是山坡地，栽种的是土豆萝卜白菜，还有一些玉米黄豆等。盛夏时节正是铲地的时候，每天四点就要扛着锄头下地，铲到早晨七点回青年点吃饭。由于每天起的早，经常铲地一个来回，大家就坐在地头睡着了。 就在大家睡眼朦胧之际，却被一声惊呼吓得都跳起来。原来，青坪的山地旷野蛇特别多，无论是毒蛇，还有松花蛇，野鸡脖子，土球子，我都见过。这一刻，眼见的一条黑黄花、胳膊腕粗细的一条大松花蛇，从一个男同学的腿底下爬出来。有胆大的立刻上前用锄头砸向蛇头，片刻花蛇不动了。这些男孩子乐的够呛，将蛇绑扎在锄头上，一窝蜂的跑下山回队了。 一进青年点，有人就嚷嚷开了，中午松花蛇炖土豆！开斋了！青坪青年点，平时伙食也不好，那时都这样，没啥吃的，但是我们李队长会打猎，偶尔给大家打个野鸡，野兔，改善一下伙食。 隆冬数九，锤炼了我们的臂膀 随着凛冽的北风吹来，农田里的劳动结束了，青年点把我们组织到林业局的大河边，每人发了一个沉重的铁锤，用它去砸石头子。隆冬数九，天寒地冻，每天坐在大河边全身冻的够呛，可砸石头的手却震麻了。 大河边运来山一样高的大石头堆，我们在那将大石头砸成碎石块，碎石块是用来铺森林铁路铁轨的，每个队员每天完成一定量的石块，才能计入出勤的公分。折合成每天工资六毛钱，每个月18元钱，秋后生产队统一结算再分红。 那个冬天我的双手冻的开裂都是口子，砸石头子一用力，口子又裂开了，疼得我钻心，可是没办法，活还得干，生活还得继续。 过完正月十五，队长通知说，又有新的任务，每个人回家准备一把锯，要去六公里那的山上砍伐小杆。那些小杆都是五六米长，技术人员组织大家上山，在采伐作业中，技术人员告知大家，一定要贴地锯断，不能浪费木材，有的采伐不到位，小杆锯口离地一尺多高，遭到了批评。当然贴地采伐有一定的难处，此刻的山场都是积雪，跪在地上或者坐在雪地上，棉裤都被雪祂湿了，冷风一吹，外面的裤子又冻硬了。 砍伐小杆队领导规定，每人每天要伐50根小杆。还要把这些小杆运到山坡下检尺。干了两天这个标准队长就不再提了，因为大家都完不成。从树林到山坡下还有挺远的距离，砍伐完小杆还要除去枝丫并运下山，从时间和工作量来看不光活难干，也很难完成。那时不仅工作条件艰苦，午餐也难解决，因为六公里山上啥也没有，旷野里北风呼号，遍地林木，一片雪野白茫茫。我那时每天带啥饭都让家母犯愁，由于天气太冷，那时还没有保温饭盒，到了中午啥饭都冻硬了。水也无法带，一冻就是冰，渴了只能吃雪。 条件这么艰苦，可没人说三道四，大家都从那个艰苦的日子过来的，也都能克服。那时每天上山劳动，我母亲总怕我冻着，给我找了一个林业局职工穿的大棉服，由于肥大，腰上系了一根绳子。我爸还给我找了一个大狗皮帽子，就像京剧威虎山那个小常宝装扮差不多，虽然难看，可是很暖和，冻不着了。每天都要去干活，顾不上什么好看赖看，谁也不笑话谁。 苦中作乐歪打正着 在青坪青年点，有初高中毕业生80多人，还有二三十个盲流子。一群年轻人有的情窦初开，这让我们李队长很担心，怕管理不好担心有人不守规矩。那时我是青年队长兼职团书记。李队长天天嘱咐我，但是他基本不出面，每天带领大家下地劳动都是我。为了防止大家无事生非，每天晚饭后，李队长都要带领大家开个长长的会，主要是他训话，东拉西扯到了9点多就睡觉了。实际上李队长就是个老农民，也没啥文化，所以每天晚上的两个多小时训话，白白浪费时间。 我终于明白他的苦心，便跟他商量，决定晚上活动时间改变一下形式，除了有事说事，其余的灵活掌握。那时全国都在学习小靳庄，有的青年点也通过大学习，大讨论，让枯燥的知青生活更有意义。于是我们开始组织学文化，学唱歌，讲故事，朗读比赛、赛诗会。活动整的热火朝天，青年点的气氛活跃了，大家也都很高兴。林业局的广播站对我们青年点马上进行了报道，这让大家的干劲更足了。 不久，牡丹江林业管理局团委在迎春林业局召开工作交流会和先进团支部表彰奖励大会，咱们大海林林业局团委将我们青坪团支部事迹上报，随后我被邀请参加这次大会。 记得那是秋高气爽的日子，去开会同行的有团委书记王旭升，还有团委干事张忠厚老师，我们一行三人乘坐了半天一夜的火车，来到了迎春林业局。会议中我和几个先进支部代表做了大会发言，大会予以表彰奖励。 会议中，迎春林业局团委热情好客，还给每个与会代表发了一袋面（那里是农垦兵团所在地）、两瓶北大荒酒。这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堪比雪中送炭，记得还是两位团领导帮我把面扛到家。 知青生活成为人生起步的垫脚石 经历了在广阔天地的历练，身体结实了，臂膀坚强了，使我认识到，尝过这些甜酸苦辣，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爬不过去的坡！苦难就是一本教科书，使我在学习中成长进步。一路走来，我当过老师，做过公务员，又从事新闻工作做记者。 1998年夏，在毛主席上山下乡号召发布30周年之际，我有幸成为黑龙江大型上山下乡纪念活动组委会策划人。那时活动主要召集黑龙江、北京、上海、天津、浙江等五省市在黑龙江下乡去兵团的人。活动盛大启幕，来自全国各地的兵团老知青纷纷涌入哈尔滨。 记得聚会盛况空前，各个知青代表队高高举着精心制作的大旗，还排练了许多文艺节目。有的代表队身穿绚丽的民族服装，跳起那个年代最流行的舞蹈，让人忍俊不禁。我策划的系列活动主要是南北知青大串联，讲述知青故事（和媒体合作，我采写每天在报上发表，），北大荒知青新闻人物评选，编辑出版北大荒新闻人物事迹选编《苦乐年华》。 活动的收尾我们在省电视台组织了一场大型文艺晚会，邀请了许多演艺人员。许多著名文艺工作者都来哈演出并助兴。 邀请的部分演员以及活动主题曲的词曲作者 活动组委会的我和具体工作人员 我和央视记者及助理 知青岁月是最难忘的岁月，从那时起步，一路婉转曲折，甚是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