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树之上有邻居

幽幽清泉

文/摄 黄晓杰

2020年春节，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在武汉爆发，政府下令武汉封城。紧接着，各省、市、城、村都相继封锁。犹如一列高速运行的列车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停下来了。人人待在家里不出门，斩断传播链。

春假延迟，继续宅家为国作贡献。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学生开学还是遥遥无期。这是在乡下过春节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乡下空气清新，极目远望满眼是绿色及金黄色。鸟儿在光秃秃的树枝间欢喜地穿梭，时不时地叫上几声，显摆着她的自由与欢快。这回，该轮到她们笑我们是“笼中之鸟”了。每天，在阳光房里，无论晴雨都能欣赏到乡村气息，渐渐地喜欢上乡村生活。而更让我欣喜不已的是早晨那悦耳的鸟鸣。

晨曦微露之时，路边的树上有一只鸟儿先鸣叫起来，那叫声婉转悠扬。接着，叽叽喳喳，有很多鸟儿鸣叫相和，犹如开启了一场音乐会。

在朦胧中，那悦耳的音乐把我从梦境中拉了回来。我心醉于那啾啾、咕咕呱，啾儿啾儿，唧～，时而短促，时而延音的美妙世界里。似乎身处清晨迷雾中的树林。清风拂面，花草遍野，芬芳四起。花儿小草在鸟鸣声中睁开含露的眼，树儿擎着小鸟抖落了一晚的慵懒，在鸟鸣声中抖擞了精神。

闭着眼，听着这美妙的音乐，似一股清冽的泉水流入了心底。人也恍惚漂浮了起来，如此的放松，如此的轻盈。从此爱上了这特殊的邻居为我提供的盛大的音乐会。来自精灵们的音乐成了我每天必修的功课。

三月下旬，辞别了那些为我唱歌的精灵们，到校上班，做开学前的准备工作。那动听的歌声时时在耳际萦绕。

学校里，教室前的银杏树林里时有鸟儿到访，可学校里的鸟与乡下的鸟种类不同，她们的歌声多了直白，而少了婉转。

一日，办公室同事发现了树上有个鸟窝，里面有几只小鸟。对于鸟的兴趣又提了上来。便拿着相机观察拍照。

鸟窝就在窗外的一棵大树上，它稳稳地筑在主杆顶上，并有粗大的枝干笼着，这个地儿是银杏林中筑巢的最佳地儿。巢就筑在教室外，在以往是从来没有的。估计，是因疫情延迟开学，没有人来干扰她们，宝地就这么被精灵看中。从此，我又有了新邻居。

　　鸟窝里有四只小鸟。她们挤挤挨挨，静听风声，静侯鸟妈（爸）。忽然，鸟窝里躁动了起来，蹲着的身子一个个歪歪扭扭地站立起来，并喳喳地叫，听起来很是激动。远处有一只黑色的大鸟（本地叫乌春）飞了过来，直奔鸟窝。小鸟们早就雀跃起来，张大嘴，一个个把黄色的大嘴往前送。鸟妈（爸）把嘴里衔着的虫子一一送到小鸟的嘴里。喂完小鸟，鸟妈（爸）马上飞走，又去捕食了。

一会儿，又是一阵骚乱，知道鸟妈（爸）要来了，赶紧准备好相机，并把相机伸出了窗外。大鸟没有直接飞往鸟窝，停在旁边的树上，并观察着我。原来她（他）发现了我，感觉有危险。她（他）在鸟窝周围的树上不停地转悠，观察着似炮筒般的镜头。她（他）焦躁地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我几乎能感觉到她（他）紧张的心跳及护犊的心切。小鸟在窝里炸开了锅。你推我挤着跟随鸟妈（爸）而不时地改变头伸出的方向。僵持了大概十多分钟，发现没有危险发生，鸟妈（爸）便飞向鸟窝，把虫子分别送到小鸟的嘴里后，叽的一声迅速飞走，那是惊魂后的叫声。这几乎不是正常的飞走，而是逃走。自此，每次来送虫子，鸟妈（爸）都是先瞪眼观察，排除危险后才敢喂食。

原先以为，小鸟也像我们人类一样，一日三餐。其实不然，只要鸟爸鸟妈捉到虫子就会赶回来喂食，一天可能有十多次。殷殷舔犊情，拳拳慈父心。

为了不吓着鸟妈（爸），便退回到教室里，蹲在地上。满以为，这回不会被发现了。可鸟妈（爸）在远处的树上发出急促的、警觉的叫声，可能提醒小鸟们注意有危险。小鸟们既然都站立起来，瞪着眼睛都看着我。我不得不佩服这些鬼精灵们。

这些精灵们真是太聪敏了，让我想起上周在妈妈家的事。我和妈妈做着汤圆，一个老太抓着一只黑鸟（本地话乌春）到我家来给我妈看。她进门来时满是邀功的姿势。我妈告诉她，是特意让这只鸟在网上，不拿下来，以儆效尤。现在她看到了老太手中的鸟，好似看到了仇敌，边站起身来边说要踩死它。我立马站起来阻止。我说，又不是吃你一家的。她狠狠地说，就是吃我一家的。老太乘机走了出去。其实，她只是撒气，不会真的去踩。原来，她种的玉米，已长出了秧苗，可田里三分之一的玉米籽被鸟吃了。于是，她在田里树了网来逮鸟，以警示。我说，刚种完玉米时谁让你说，“不知道鸟会不会来吃玉米籽”。她们是精灵，你泄露了天机，她们听到了。

小鸟们一天天在长大，由灰色渐渐转黑，羽毛也渐渐丰满。在窝里，时不时地扑楞着翅膀，踢腿伸腰。有时站到窝的边上向下张望，有时试着展翅飞到树枝上，颤颤悠悠，站立不稳，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飞到了鸟窝里。

有一天，忽然，一只小鸟从窝里向下俯冲飞走了，开启她自由的人生。没隔几天，树枝上只剩下空荡荡的鸟窝了。

我的邻居小伙伴们长大了，从此，她们也成了我们海南大家庭的一份子。

写于2020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