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翅膀

野风

　　5月24日的清晨，身缠重病的好友、诗人宋国元再也无法扇动他生命的翅膀，生命永远定格在75岁，而此刻，他诗的翅膀却继续飞翔。

1.诗在矿区上空飞翔

他从鸡西煤校毕业，从出生到离世，始终没有离开钟爱的家乡与土地。先后当过采煤工、工会主席、办公室主任、宣传部长、党总支书记，业余时间文学创作成了一生一世的追求。他虽写过梦中的南方与大海，但他更钟爱并写得最多的是煤矿、乡村、森林、草原以及家乡的白雪与细雨。如他在《我的北方的高天厚土》写道，“在我的记忆里/北方的天空辽阔大地粗犷/辽阔和粗犷让我的思绪无边无际/扯一片辽阔天空中的云朵/嗅一嗅它的气息/掬一抔粗犷大地上的泥土/品一品它的芳香/于是我醉了 醉了一生一世”。他在煤矿工作了一辈子，也写了一辈子关于煤矿的诗，如《我的煤海，我的兄弟》中写道，“此时，我看见历史的天空/流动一片美丽的云霓/它忽尔变幻姿势/忽尔缓缓游弋/一片云海竟捉弄我思绪迷离/我被裹挟在烟雾缭绕中寻觅/不，我并没有失去什么/我要亲昵的是牵挂太久的兄弟/那美丽的云彩怎能与之相比”。又如《魂牵梦绕的矿山》“几回回梦中把你呼唤/几遍遍回眸把你挂牵/几次次想象把你思念/几番番侈望把你期盼”。是的，很多人选择离开矿区的时候，他没有离开，感情与诗意永远留在了这里。

2.诗在爱的暖意中飞翔

他不停地写诗，礼赞母亲、家人、朋友。与他厮守一生的老伴也在晚年患了重病，为了鼓励老伴战胜病魔，同为患病的他给老伴写诗，其中一首写道“给你我的眷恋/融入你的眷恋/给你我的梦想/相约你的梦想/给你我的一生/牵手你的一生“。在另一首中写道，“如果我走了/你不要悲哀/抹去眼泪/微笑着把我掩埋/也许，山的那边是另一番景色/也许，河的彼岸是又一种风采/在你的梦里/在我的梦里/相约/我们牵手再来”。而前年5月，老伴先他一步而去，他写了一篇情深意长的文章纪念患难与共的爱人，老伴离世的百日，他又写下了诗歌《伤逝》，如今也是鲜花盛开的五月，国元先生也永远放下写诗的笔，走向天堂。愿天堂没有病痛。

他曾说，妻子是他生命的另一半，朋友是他生活的另一半。晚年，蒋连成等故交也成了他精神上的绿荫与支柱，谈流逝的岁月也谈诗。多年前，他建立了“永远的小恒山”微信群，一百多位在小恒山工作过同事在网上重新汇聚，大家用诗的形式抒发对家乡的热爱。但是，身体已渐渐不支，微信群里很难见他说话聊天。几天前，我的手机多次响起他打来的电话，我们却不能正常沟通。我几次打过去，还是听不到先生的说话。但我心里明白，即将离世的他，对友人的惦记与思念。

3.诗在时光里飞翔

他爱生活，爱当下的时光，爱变幻的春夏秋冬。虽然他步入迟暮之年并病魔缠身，但他抒写岁月流年的的诗里却是充满新意与暖意，清新的诗句一点也不像来自古稀之年的病人之手。如《立秋》的诗，“秋天像个醉汉/举着五颜六色的旗帜/摇摇晃晃走来”；如《初雪》的诗“第一片雪花飘落肩头/一种冰清玉洁的感觉邀请我/仰望辽远的高天/只倏然间/360天便转了一个来回/初雪的造访让大地改变了心态”；如《冬至》的诗“牛鼻子里呼出的白色气体/让天地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冻/冬天的脚步在冰雪将至时/就踱来踱去/终于踱出一个冰雪世界”。生命的最后几年，他无法走出去沐浴阳光呼吸新鲜空气，但他的诗里的春夏秋冬与世间万物永远是新鲜而美好的。应该说，在没有因苍老而消极，也没因病痛而抱怨，他的诗句里永远是健康、积极、乐观的，我有时想，老天是不公的，为什么对待、折磨这样一个诗意的老人？

4.诗在病痛中逆风飞翔

退休后，心脏病、帕金森病、膝关节炎等病魔开始缠身，一直让他无法下楼，只能站在窗前看四季的交替，天上的云卷云舒。他在《梦见北方的风》中写道“梦见北方的风/完全是个意外/我们事先并没有约会/我甚至以为/这个世纪不会以这种方式邂逅”。是的，北方的风对他没有仁慈，去年，病痛对他的折磨更是变本加厉，甚至去一次卫生间都如登一座高山。4月2日，他一连写了几首《如果我走了》，其中一首写道“如果我走了/就当我没来/让风吹去我的记忆/让雨洗去我的痕迹/从此/我不再是风/我不再是雨/一切都心归原始/阳光明媚/月色如洗”。诗句里流淌着对病痛的从容和对生命的坦然。

2011年他在《梵高和向日葵》中写道“那个终生与向日葵/为伍的梵高/穷困潦倒地走了/后来，向日葵长成了一片海/被他罩进葵花瓣编织的/花环里”。是啊，梵高或许就是他心中的自己，我也希望他的诗也像梵高的向日葵一样，留给人世间永远的芳香与记忆。

写于2022年5月25日。

　　宋国元，1947年生，1968年参加工作，1998年退休。作品有长篇小说《曙光》《燃烧》，散文诗集《飞瀑溢彩》《冬天的白桦林》，诗集《北方的红豆杉》《拥抱春天》《秋日芬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