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 / 肖恒东</p><p class="ql-block">图 / 网络</p><p class="ql-block">【知青岁月系列小说 连载】</p> <p class="ql-block"> 七</p><p class="ql-block"> 这一夜我睡得好死。</p><p class="ql-block">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缩在被窝里掏出怀表:哦!都8点了。该起床罗!</p><p class="ql-block"> 闹动声惊醒了睡在土床上的大成。显然他也睡得跟喂饱了的牲口差不多。他懒洋洋地翻动身子,一脚蹬开被子,自我满足地唧咕着:谁说插队不好?要是在城里,老早就该到单位烧锅炉去了呢!</p><p class="ql-block"> 他来前是市供销系统的一名锅炉工。</p><p class="ql-block"> 洗漱时,“小碟子”和启明也起床了。 我问他们一夜睡得怎样?他们说,躺下去就像头猪,天亮了也不晓的。</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忽然记起母亲在我临行前说的话。 她将那只花几十元钱买的怀表交给我,说,到了农村,遇到想家晚上睡不着觉,就将表放在耳边,听它那均匀的滴答声,人就容易入睡。</p><p class="ql-block"> 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我还只行了不到四百里。</p><p class="ql-block"> 看来怀表那记时、催眠的功能,对我来说只能取其一。至于记时,已大可不必。以我们现在的状况,白天与黑夜的概念完全可以忽略不计。</p> <p class="ql-block"> 我们开始在队屋里开了锅火。</p><p class="ql-block"> 说到队屋,其实就是一幢撮箕口形,5大正间的土坯砖稻草房,坐西朝东。就象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一只庞大的怪兽。我们住的南北两个偏厦恰似怪兽的两只大耳朵。 正屋当中开着一扇大门,看样子门是年前用黄油漆刷过的,显得还很新亮。 5大正间只有靠北边的一间用土墙隔开,那是用来拾掇犁耙、板桶等农具用的,中间是一道上锁的腰门。其它4间全是通的。要说区分间数,就只有看搁在土墙上面的木质大抬梁了。</p><p class="ql-block"> 这是队上用来收储保管粮食用的。平时空荡荡的。</p><p class="ql-block"> 我们来后,队上的保管员海大爹就将南偏厦腾了出来,搬到正屋的农具间去住了。</p><p class="ql-block"> 海大爹现在就是我们四位知青的伙夫。</p><p class="ql-block"> 这是队长临时安排的。因早春的南方还不到播种的时节,保管员不必像农忙时节那样,每天要分发和收拾好各类农具,看守谷堆。这堆谷那堆谷都要经仓库保管员之手,盖上灰盒子底部刻着“公”字的石灰印,这是一种防止谷粒被盗的特殊标记。农闲时,海大爹充其量就是个守着“怪兽”的照屋人。</p><p class="ql-block"> 当然,队长安排海大爹给我们做饭,一则是队上不必另外给人补工分,二则也免得他闲得成了“荒坯子”。</p><p class="ql-block"> 真是拉尿洗筲箕,一搭两便利。</p><p class="ql-block"> 队长也真不亏为队长!</p> <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起床,海大爹就开始招呼:</p><p class="ql-block"> 哎!娃们,洗脸水在这里!他把我们往空荡荡的粮仓里引。</p><p class="ql-block"> 海大爹起得早,已从队屋南边一口大堰塘里挑回了一大缸水。那年月,农村洗衣做饭吃水完全靠堰塘和湖泊。没有自来水,也没有纯净水什么的。要是在虰螺分布广泛的疫区,人畜饮用这种疫水或下水接触了疫水,是很容易感染上由虰螺传播的血吸虫病的。好在桃花湾那里天蓝水碧,既不使用什么化学药物,也不属于血吸虫病感染区。这里堰塘和湖泊里的水都清澈透明、甘甜爽口,是可以放心饮用的。</p><p class="ql-block"> 此时,海大爹正蹶着屁股,拿一支用楠竹竿制成的吹火筒,鼓着腮帮使劲地往“缸灶子”里吹火。</p><p class="ql-block"> 那年月,桃花湾的社员家烧火做饭全靠稻草和树木。什么节煤炉、煤球、木炭、液化气、天然气都是天方夜潭。城市里的电灯电话,广播喇叭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个怪物。</p> <p class="ql-block"> 记得在我返城8年后,我抽空专程去了趟桃花湾,看望那里善良而朴实的农民。他们围着我,给我讲了两则故事,至今仍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故事讲,他们那里1975年通了广播。播音盒是个木制的小匣子,从匣子里传出的歌声和讲话声,当时就令好多资深老人都惊呆了。有的远远地躲开,有的说这么小个盒子,怎么能装得下一个人呢?那时哪懂得什么有线电无线电传播的奇特功能?第二个故事讲,他们直到1976年才拉通了电。通电那晚,说老队长拿他那满口黄牙的嘴,对着灯泡一遍一遍使劲地吹,试了一次又一次,可就是怎么也没把电灯泡吹灭。后来,湾里的社员们拿老队长的举动编了个歇后语:“癞破锣吹灯泡,试得不能再试!”讲得我当时就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现在回忆起来却不觉得怎么好笑,倒叫我滋生出一种悲凉而怜悯的感受……</p><p class="ql-block"> 海大爹仍然在用吹火筒向灶里吹火。他用的“缸灶子”,其实就是拿一只小水缸改制的。在水缸的底脚上方匀整地敲开一个大大的洞口,洞口中间垫上一块破钢筛片,上面烧柴,下面漏灰,就成了灶。 烧柴自然是那种湿杨烂柳。 火未生燃时,满屋子烟气、灰气呛得人眉眼难睁,像熏死野猫。</p><p class="ql-block"> 大成看到海大爹吹火屁眼都快吹翻。洗完脸,他这个锅炉工就开始重操旧业,帮海大爹生火去了。</p><p class="ql-block"> (待续)</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5.cn/47kmd6ah?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上集】</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