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果（小小说）

邓建强9120632

无花果 砀黄村，黄土十里，岗谷纵横，阴阳交错，溪流像血管一样把水涓涓地输送到大明湖里。四季如画，偏偏这样的金山银水，却成了远近闻名的贫困村。 “砀黄需要驻村第一书记兼队长，我已经向组织提出了申请”鹏程对父亲说，“你农大毕业，分配到市农业局，怎么到狗不拉屎的地方去”父亲反对。“别人贬低和阻止可以，你应该拍手赞成！那是故乡呀！”鹏程回复，“我就是穷怕了，从那里逃难出来。如果我不出来，你可能读不起书。把你培养成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望你光宗耀祖，出人头地！国家机关你不坐，要去添牛屁股。我回村，都要拿尿片遮脸”父亲埋怨。“我又不是偷鸡摸狗，是去挂职蹲点，是为家乡脱贫攻坚”鹏程解释。“反正我不同意：一来跟领导混容易爬；二来跟泥巴打交道会错过对象”父亲接着说，“你培养我，我的专业和单位与三农对口。到那里，发挥所长，说不定干出一番成就。我不是孬种，遗传到你的优良基因，月老排队牵线，打光棍轮不到我”他投其所好辩白，父亲哑口无言。 可到砀黄，他心情格外沉重。泥巴路蜿蜒，崎岖，狭窄。“鲫鱼背”和“马里沟”让底盘望而生畏。村委会简陋，寄居在老师比学生还多的学校。几个小村成了空壳，有的藤蔓把房屋覆盖，有的断墙上挂着蛇皮，有的厅堂飞着蜂和蝶，有的门窗窜出黄鼠狼。几个大村的后生难见踪影，剩下的是智障、残疾、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一些贫困户吃不饱饭，看不起病，读不了书。眉毛遮得眼睛过的搬到镇上或城里去了。最痛心的是田地和山岗大都荒芜，杂草和灌木肆意生长。桃、枣、柚、桔等树被主人抛弃，自生自灭，或花开，或果落，或藤爬。 晴和雨，草帽是行头。他接连考察了几天，与村干部穿过荆棘和灌木，从一个丘陵走过另一个丘陵。土层较厚，极少沙石。他凭借自己的眼光和学识，觉得这里发展种植业具备得天独厚的条件。他在几个村落采集了土壤样本，分别标注，送去检测。 先前他买过稀有的无花果，肉质肥厚，鲜美可口，吃了还想吃。未雨绸缪，他先查阅无花果的资料：叶如蓖麻，果形似梨，产量高，经济效益好，富含人体需要的多种元素。于是种植的念头萌芽。 检测结果出炉，强烈的欲望小鹿似的乱撞。他兴奋地召开村委会，把引种无花果的脱贫想法告诉大家。开始你看着我，我瞧着你，会场格外沉闷。继而白发的老主任说：“没有经验”，“没有把握”，戴眼镜的会计说“理想丰满，现实骨感。人缺钱荒呀！”。穿吊带裤的妇女主席表态：“既然有这么好的脱贫路子，我们摔开膀子闯一下。我们原来保守，守着贫困”。会议最终达成一致。 他召集几位本地的成功人士，先后到青岛、烟台等无花果生产基地考察。洋房排排，豪车辆辆，果树片片，采摘忙，装箱快，发货多……各位大开眼界，热血沸腾。 他回来后坚定了信心。高薪聘请浙江技术人员，建立“赣东无花果生产有限公司”，以“农户+合作社+公司”的模式，任命投股最多的担任董事长，帮助流转土地，联系弦耕机，发动农民工回来栽种。机声隆隆，树倒土翻，砀黄破壳的茧一样蝶变。有的疑惑，有的稀奇，有的充满期待…… 砀黄地势复杂，部分相对平坦，部分相对倾斜。根据特点，分别采用大棚和露天种植。 他关注全程，传达要领。选苗，定距，打顶，抹芽，摘叶，剪枝，间条，喷药，施肥……这里前脚刚踏进门，那里的电话又嘟嘟响。他羡慕孙悟空拔一根毫毛吹口气，几个身体就变出来。 露天种植占绝大多数，头疼的事接一连二发生。一次他看到一道道天罗地网。网上粘着鸟儿，有的还在拍翅挣扎，有的奄奄一息，有的散发腐臭，惨不忍睹。他对董事长说：“请立即拆下，鸟是国家保护动物，我们不能因为会啄烂果子而葬送它的生命”，董事长抵制：“当初叫我来，现在拆我台”。“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共度难关”他说，“网是我的血汗”董事长申诉。“咦！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密，旧网重用。鸟钻不进，问题不就解决了吗？”他出主意。董事长喜笑颜开：“大学生书记脑子急转弯厉害，两全其美”。他还解决了根腐和虫咬等许多难题。 自从下沉到村，他少回家。探望贫苦，开修道路，支助学生，联系工作，完善设施，美化环境，宣传政策……其余时间与董事长一起吃饭，一起劳动。酒窝晒黑了，手掌变粗了，鞋面和裤脚常常沾上黄泥。 昔日的荒地，长满了碧绿的无花果树，采风记者和文人，采摘和观光的游客络绎不绝。岗上树下花花点点，嘻嘻哈哈。鹏程何尝不像无花果，无花果一样朴实，无花果一样秀气，无花果一样让人致富。 试种百亩成功了，董事长、股东和民工都获得不菲的报酬。砀黄一下子上了热搜，成了网红打卡地。他开心地笑了。 听到风声，他的父亲远道而来。有人对儿子伸出大拇指，夸儿子祖坟上冒青烟，心里吃蜜一样甜。 在蓝天白云和绿树面前，鹏程浮想联翩：扩大种植规模，培养加盟新秀，提升研发能力，打造龙头企业，夯实现代基础，架构管理体系，建立销售网络，拓展深加工，增加附加值，兼顾农耕体验、旅游观光、休闲度假和科学教育……他时而独自徘徊，时而扬眉吐气。 砀黄要脱贫致富，这些其实仅仅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等待他的还有鲲鹏一样更宏伟的抱负，更遥远的征程。 注： 我曾与文联主席到高坪采访了乡村第一书记——市妇联干部谷灿，她的事迹深深印入我的脑海。我曾经写了一篇《古村的山茶花》纪实散文。收入在《临川文学作品精选》丛书里，由百花洲出版编印发行。这篇是以她（未婚、草帽、酒窝、漂亮、市机关、下沉、第一书记兼队长、探望贫苦、开修道路、支助学生、联系工作、完善设施）为原型，结合大岗无花果基地的故事创作而成。 我希望大岗无花果基地的人看到，基地脱贫致富贡献不少小。但我到时护果的网粘鸟，死鸟发臭，触目惊心。希望基地网能改进！保护动物！ 本文是在生活的基础上搜集了大量无花果种植知识，经过反复修改而成。生活、积累和修改是成文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