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援藏四十三周年(中篇)

乃青

无尚光荣、无比自豪、无与伦比的荣耀！纪念援藏四十三周年(中篇——艰苦卓绝的进藏征程)

人生如梦，华年似水。一个转身便是一个光阴的故事，一眼回眸便是一处历史痕迹！自1979.5.12晩上开始，经过万里长途跋涉，历经艰难困苦，顶风冒雪，我们穿过柴达木盆地、穿越可可西里、翻过叫爹又叫娘的五道梁、沱沱河、翻越海拔五千多米的唐古拉山、经过那曲、羊八井，于1979.5.25日晚上八点，胜利扺达日光之城——拉萨！

在此，我仅以自己难以磨灭的记忆，把这段让全体援藏干部谈虎色变、心有余悸、刻骨铭心的进藏路途经历写出来，以纪念援藏四十三周年！纪念那不堪回首的进藏路程！纪念那永驻心间的援藏岁月！

1979.5.12日晩上，我们无锡第二批出发的4位援藏干部登上52次沪一乌直快，我一个人在5号车厢卧铺，开始了万里跋涉、奔赴西藏的路程！

5月13日一6:15到达兰考站，8:24到郑州站，天气阴冷，与进入初夏的家乡无法相比，下车活动一下筋骨。17:41到达古城西安

5月14日一8点到达兰州站，过兰州后，两边山上、地上都是白雪覆盖。12:24经过打柴沟，车外下起大雪。一片北国风光、银色世界。过后一直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滩，荒无人烟。

5月15日一1:51分到酒泉站，2:19分到嘉峪关，3:10分到玉门站，8:37分扺达与新疆交界的甘肃柳园车站。（二天三晩60个小时火车，三千公里）下车遍地是雪，寒气逼人，气温零下六度，马上入住柳园运输站休息。(柳园是进出西藏的主要中转站，绝大部分进出西藏人员和物资都在这里中转。那年代青藏公路自西宁至格尔木一段路，海拔高、路途远。川藏公路经常塌方、泥石流、雪崩，一年中通车时间很短，主要是军车和四川少量民用车辆通行。而从柳园到格尔木，海拔相对低一些，也平坦一点)我见到好多藏族人腰间都挂着刀，心里好害怕，就到商店里买了一把电工刀作为防身用。(年轻时多么幼稚)那年从柳园到拉萨近二千公里的路程中，没有商店、加油站、服务区、厕所，只有到了兵站、运输站才有水和电，沿途的艰苦现在的人无法想象。

下午4点，车队往敦煌开，沿途不见河流、树木、人烟，满眼尽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大沙漠，沙尘迎面扑来。晚上8点到迖敦煌县城，由于第一批还没走，我们就站在马路上等待。地上浮尘一寸多厚，行李包都没处放，8去半太阳才下山，9点多天才慢慢黑下来，我就在阳光下站到9点多吃上晚饭。尽管沿途贴着“欢迎援藏干部进藏”的标语，中央下达的接待任务，可这顿晚饭是我人生印象最深、唯一吃到过的晚饭。(一只破碗，里面是黑呼呼的汤，上面漂着几片菠菜叶，外加二个黑呼呼的窝窝头）

5月16日一8点出发去莫高窟参观，9点到了后，门票5角，(珍藏了43年，可惜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了？)入囗处遍地灰沙，荒无人烟。郭沬若老先生“石室宝藏、三危揽胜”的题词映入眼帘。洞中壁画闪烁着祖国古文化的灿烂光辉，令人目不暇接。

(41年后的2020.7.29日，我携夫人(当年的恋人）到莫高窟旧地重游，心中百感交集！那年进藏时我还是个不滿24岁的未婚青年，如今已是白发苍苍进入老年！

而且如今游览莫高窟要二百多元，在无数检查完成后，坐景交车20里进入景区。只看了4个洞窟，(那年我们看了无数的大小洞窟)在里面呆的时间总共只有一分多钟。而且让游客看的地方都修饰得完美无瑕，一点没有以前那种痕迹。

5月17日一凌晨4点开车，原计划当晩住大柴旦。开了一会会发现夜间汽车油箱里的汽油被偷掉了，在途中停了几次车，向过路的汽车借汽油。下午一点汽车出故障，抛锚在地图上标为沙漠的“花海子”中转站，其它车都开走了，就我们一车人在此住夜。那年代人们日工资才一元多，可这个沙漠中的土屋住宿费2元一晚上。土坯房，地上是不平的泥地，屋顶是用树枝、木棍架着，上面铺着石片，被子上还留有粪便。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寸草不生，狂风肆虐，就像是地球末日，给人一种绝望的感觉。

5月18日一早起往格尔木开。途中我人生唯一一次看到了因曝晒下蒸腾的热气形成的海市蜃楼的沙漠美景，很美妙的感觉。由于路途颠簸、休息不好，藏族驾驶员边打瞌睡边开车，我们吓得魂不附体、胆战心惊的感觉，终身难忘！没办法，大家轮流坐在驾驶员旁边，递上点燃的烟，抽完递上苹果，吃完再递上香烟，目的是不让他打瞌睡。(1980年的一天，我途经羊卓雍湖旁边5300米的岗巴拉山，只见山坡上一辆客车朝天翻着，我下车去看，只见汽车零件散落一地，也不知死了多少人？一看牌照，妈呀？这不是1979.5.15到5.25日把我从甘肃柳园拉到拉萨的那辆车吗？历史竟是如此巧合！）下午经过察尔汗盐湖，青藏公路有31公里筑在盐湖上，故称万丈盐桥。那时铁路路基已经铺到格尔木了，看到路边的铁道兵战士穿着布满盐迹的衣服、脚上的胶鞋被盐水浸泡的开裂了，那种艰苦、那幅模样，叫人心酸，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我看到青藏公路沿线有好多的坟墓，都是为修筑青藏公路牺牲的解放军战士，还有汽车翻车出事死的人，在那种环境下都是就地埋葬。看到了这些，就知道修筑青藏公路的艰难和进藏的艰苦。这一天开了350公里，经过小柴旦、大柴旦，下午6点到达西藏驻格尔木办事处。

5月19日一到格尔木西藏第二医院去体检、休息、写信给家人。街上牛、马、骆驼满街跑，柴达木盆地那时的景象如今还历历在目。

5月20日一夜间沙尘暴，窗户上有几毫米的缝，尘土在房间里弥漫，没办法睡觉，人生唯一、第一次戴着口罩睡觉。早上起来一看，路上的沙尘有一寸多厚。这天是星期天，第一次知道星期天只吃中、晚二顿的，很不习惯。

5月21日一继续休息，听別人说：西藏空气稀薄缺氧，水到70度就开了，东西烧不熟，正好看到商店有高压锅卖，就买了一只。幸亏有了这只锅，它伴随我渡过了艰苦的援藏岁月。(我用它压面条、烧蔬菜）

(这是1979年4月，无锡市蓬帆制品厂为我特制的旅行包，在当年算是最高档的包了)

5月22日一下午4点从格尔木出发，晚上7点到达“西大滩”，这里海抜4千多米，刚下过雪，山上终年积雪。这里是青藏公路格尔木至拉萨的第一个驿站，是进藏的咽喉要道，西大滩是当年修筑青藏公路的慕生忠将军取的名。兵站在山坡上，为过往车辆给养、人员歇脚的必经之地。因为前行就是穿越可可西里，当晚住西大滩，晚上大雪。

5月23日一早上五点下着雪，出发前往沱沱河。（青藏公路1954年建成，西宁至格尔木一段于1978年翻修改造完成，格尔木至拉萨一段路尚无改造，路况极差。到处坑坑洼洼，有的地方是在乱石堆上开的。天气又变化无常，冰雹雨雪交替出现，十分难行。在剧烈颠簸中，由于缺氧，大家都昏昏欲睡、头疼乏力，任凭汽车把我们和行李抛上抛下，甚至撞出了血、碰破了皮，苦不堪言。下午在经过4645米的五道梁时，（昆仑山至五道梁109公里，五道梁处在昆仑山和唐古拉山之间的风口，平均海拔4700米以上，四季如冬，极易发生高反，素有“到了五道梁，叫爹又叫娘”的说法。

(自5月15日早上下火车起，我们无锡的领队任国庆同志要我们无锡4位进藏干部发扬风格，坐在汽车最后二排。行驶青藏公路近二干公里的途中，让我吃足了苦头。任国庆同志在藏工作21年，2000年病危时，国家副主席胡锦涛闻讯后，即于2000.7.11作出批示，要求江苏省委：请无锡市委转达他对任国庆同志的敬意和慰问，并望尽最大努力为其治疗。 中宣部、西藏自治区党委、江苏省委、国家广电总局的领导前来看望，西藏自治区授于任国庆同志为“优秀共产党员”，江苏省委授于任国庆同志为“优秀援藏干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等新闻媒体，都像当年宣传我们同一批进藏的孔繁森同志先进事迹那样，大力宣传任国庆同志为建设西藏所作出的巨大贡献。2000.10.14任国庆同志去世，孔繁森、任国庆同志永远活在我们这批援藏干部的心中！)

由于我最年轻且坐在车的最后面，到了五道梁时，我第一个出现高山反应，不停的呕吐，头疼的历害。后来任国庆同志就让我坐到驾驶员旁边，后来就状态稍好一点。晚上7点到达沱沱河，海拔4800米，350公里，开了14个小时。（沱沱河北有昆仑山，南是唐古拉山，格拉丹东周围雪山银峰，雄伟壮观)兵站军人说：五道梁至唐古拉山之间地势最高，气候恶劣，最易发生人员伤亡事故，即肺水肿、翻车等情况。下午一场大雪，让沱沱河兵站披上银装。家乡已进入初夏，开镰割麦，这里是一派北国风光加高山反应。

5月24日一早上5点开车向那曲前进，大家扶着高山反应严重的同志，在黑暗中爬上汽车。中途汽车加水冷却发动机时，我们裹着棉大衣，成排的躺在公路边的泥地上，那是一段最艰难的路程，终身难忘！中途翻越唐古拉山垭囗，海拔5200多米，高山反应加剧，汽车象摇蓝似的颠颇，颠得胃里翻江倒海，头疼加剧，中午在4700米的安多吃饭。经过14个小时最艰难的行军，行程430公里，抵达4500米的那曲兵站，这里终年积雪，年平均气温零下二度。

5月25日一7点开车，中午在海拔4300米的当雄吃饭。然后经过羊八井，于晚上8点，我们经过14天长途跋涉，翻山越岭跋山涉水，顶风冒雪，黑暗中启程，披星戴月晚餐，一路风尘一路颠簸，终于完成万里远征，胜利扺迏即陌生而又向往的西蒇自治区首府——拉萨！！！入住自治区农垦局招待所，晚饭是14天来吃的最好最香的一餐。

5月26日一上午到拉萨街头转了一下，下午参观西藏革命展览会。万恶的农奴制度令人发指，我看到了用农奴的人皮制作的灯，用农奴的腿骨、手骨制成的法器，真的惨不忍赌。

5月27日一休息、集中学习。

5月28日一上午参观世界屋脊的璀璨明珠——布达拉宫！下午参观标志着藏汉亲密关系的大昭寺！观看了西藏歌舞团的精彩演出，团长才旦卓玛亲自为我们纵情歌唱！

(下图为无锡市援藏干部在大昭寺留影）

5月29日一西藏自治区领导接见我们，晚上举行欢迎宴会，西藏自治区第一书记任荣出席，西藏自治区副主席热地发表讲话。

5月30日一上午九点，江苏省212名援藏干部中分到山南地区工作的175人，分乘8辆汽车前往山南地区所在地——泽当。下午二点抵达，住山南地委招待所，山南地委领导接见了我们。

5月31日一上午到泽当街上转了一圈，街上仅有一个百货公司、一个副食品商店、一个新华书店、一个邮局、一个电影院、一家理发店。(四十年后的2019.7.21日，我又来到了泽当，现在叫山南市。现在变的十分繁华、非常漂亮。以前的模样荡然无存，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下午参观革命烈士墓，瞻仰在1959年平叛和1962年中印自卫反击战牺牲的革命烈士陵园。有朱德、邓小平题字，1950年进藏的十八军军长张国华题词：豪气长存！看到这些让人动容！(山南错那县是中印自卫反击战最先打响的地方）

6月1日一上午山南地委领导介绍山南情况，（山南有13个县，其中五个边防县，我们无锡分在山南的7个同志中，有我和另外4个分在这五个边防县)下午学习并宣布了各人的具体工作单位。晩上山南地委、山南军分区设宴欢迎江苏进藏干部。

6月6日一我和其他8个江苏援藏干部坐卡车12个小时，到达西藏和不丹王国接壤的洛扎县——我的第二故乡！正式开启那段刻骨铭心的援藏岁月！

艰难的援藏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