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

北山

“哎哟，牙疼——”淇淇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皱起眉头，餐桌上丢着一段她刚咬了一小口的香肠。 “爸爸瞧瞧，是不是咬到了。”我探过头。 淇淇张开嘴，小手指伸进嘴里，试探性地轻轻触摸自己的几颗门牙，不一会儿又接连喊了几声疼。 ”是乳牙摇了吗？”我低声问。 “不会吧，前一个星期刚拔掉一颗门牙。”妻转过身，走近餐桌。 对啊，淇淇前个把星期也喊牙疼，之后妻什么时候带她去拔了第一颗乳牙，是我去县城出差那几天？这我真没太在意。我只记得上次县城回来是一个午后，妻将淇淇留在床上睡午觉去上班，我靠在书房休息。三点过后淇淇醒了，先是叫了几声妈，听见我的声音后，循声跑进书房扑进我的怀里，眼里含着泪花说想爸爸了。也才去两天，淇淇开始想爸爸了，女儿的天性细腻的很。 　“妈妈看看。”妻示意淇淇张开嘴，手指去轻轻触碰了淇淇的门牙。 “哎哟，疼！”淇淇大喊一声，我的心揪了一下。 “有摇，但不是很摇。”妻低下头端详了一阵，“你看里面长出颗新牙了，都把乳牙往前挤了出来。不行，得拔了它。” “哦，等周末吧，乳牙更摇的时候再去拔。 ”我跟妻说，又瞄了一眼时钟发现近十点了，挨着淇淇说：“牛奶喝完了，上床去看故事绘本。” 对小时候换牙的经历记忆真的非常模糊，印象那时并没有专门的牙医一说。牙齿摇得实在不行了，母亲取来针线，缠住那颗摇动得厉害的乳牙，轻轻晃动几下，猛的一拉，拔牙这事就算大功告成了。因此，讳痛忌医这当是压在每个儿童幼小心灵上的一块阴影。记得儿子小溥约摸淇淇这么大时，有次门诊就医见医生开瓶取针，他像极一只惊恐的小猛兽，硬生生从我们手中挣脱开——夺门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可是妻说周六要回乡下。我纳闷阴雨连绵的天气回什么乡下，妻言岳母大人生日。好吧，一天就这么过了。 次日是周天，等淇淇醒来已近九时。妻那边忙着给淇淇梳头发，我这边忙着给淇淇热牛奶吃早餐。因为俩人说好了，上午要把淇淇那颗乳牙给拔了。 “我不去拔牙，我不去拔牙。”妻刚开口，淇淇就开始抗议。我看了看淇淇鼓起的小腮帮，小丫头这样子平时是很少见的，她向来打针都不怕，难道是上次拔牙生了胆怯之心。 “拔完了牙，带你去万达玩。”妻说。 “我不想拔牙，我不想拔牙。”淇淇大声囔道。 “不行，今天上午你一定要把那颗牙拔了。”妻放下脸。 “你里面的新牙齿长了，外面的乳牙不拔的话，将来牙齿会长歪的，就不是大美女了。”我笑了笑说。 这时，淇淇沉默了。等淇淇早餐完、梳洗完毕准备出门，已九点四十多。 “穿哪双鞋子？”我蹲下身子，准备帮淇淇套上户外的鞋。 “就穿那双旅游鞋。”妻说。 “这双鞋这么旧，我不想穿。”我正伸手去取淇淇小凳子下的鞋，她嘟起小嘴。 “阿淇，你先穿，爸爸到万达给你买双新鞋。”我安慰道，低头看看那鞋的确有些旧了。 “淇淇，我们去万达拔牙，再去那里买新鞋子好吗？”妻嘴角堆着笑，扬了扬眉毛。 “嗯。”淇淇点点头。 三个人从万达A1层进门，已是十点二十，左手边就是一家“诗艺口腔”。我们凑近吧台一问，声明医生整个上午都预约排满。在妻的恳切之下，表示先让我们留下手机号，医生一有空隙电话通知。我们只好在周边闲逛，四处给淇淇试新鞋。买下淇淇的新鞋，已过十一时。妻按捺不住奔向“诗艺口腔”，不一会儿又转身回头。 “怎么样？”我问。 “说是金街上面靠快速通道口是一家他们的连锁店，让我们去那拔牙。”妻分明几分犹豫。 “那就走吧，也才几步路就到了，来得及。”我说。 　三人上了商城二层，走进金街，很快找到了同是“诗艺口腔”的门店。报上手机号，医生已在诊室坐等。淇淇在医生的召唤下，溜上了座椅。那是一张宽大的手术台式靠背椅，医生很快给淇淇调整舒适的姿势。边上的护理低声询问淇淇喜欢什么动画片，忙着为她切换墙上电视播放的片子。 “小朋友，我看看，是这颗牙吗？”医生用闪亮的金属器具拨开淇淇的下唇，用酒精轻轻擦拭牙龈根部，“看来还是有点牢，不太摇，但里面一颗新牙长出来了，要使用一点麻药才行。” “嗯。”我应了声。妻紧盯着淇淇的双眼，看这架势，她分明有几份担心。 麻药注射完五分钟，医生迅速将淇淇那颗被挤歪的乳牙取下。我们夫妻俩都同时舒了口气。再看淇淇，她脸上始终挂着盈盈的笑容。 “这小女孩真勇敢，太棒了！刚才边上一位8岁的小姐姐都哭了半天。”边上的助理禁不住说，“你们要把这颗乳牙留下吗？” “要的。”我跟妻一口回答。看看窗外，仍旧阴雨绵绵。再看时间，还不到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