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碑长塘

姚文学

水碑长塘
姚文学
我的故乡，几排粗犷老屋，坐北朝南，参差不齐，素面立世，临水而居。
我的故乡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一个闭塞的部落，跟随时代的步伐反应缓慢，悠长悠长的历史里却也闪烁灿烂的光华。村庄前沿，横卧的那一口天然的大水塘，相距长江遥远，相比长安宁静，水波坦荡，形状长方，就像我幼年时代多年睡过的一张床铺，清洁，宽厚，温柔。
长塘，清水出芙蓉，一个多么朴素的名字。在祖祖辈辈口口声声的乡音里，随时都能嗅到这块故乡特有的嗍不化的老糖果，散发着泥土的芳香，氤氲着水草的气息，叫起来是那样的顺畅，听起来是那样的亲切。
说起故乡的长塘，有时候，我的脑海里，会立刻浮现起一位崇高善良的慈母的形像，由远方的田野上走来，瞬间变得清晰。她默默无闻，敞开博大的胸怀，年年岁岁哺育一方庄稼五谷丰登，世世代代陪伴故乡儿女茁壮成长。在我的记忆中，逢烈日炎炎的盛夏，没有哪一代村里的孩子们，不一个个变成光溜溜的泥鳅，纷纷纵身跳入长塘的柔水里，去尽情享受无比快乐的时光。漠漠长塘白鹭飞，阴阴夏木啭黄鹂。童年经历过如此如诗如画的场面，怎不令人刻骨铭心，没齿难忘？逢寒风习习的腊月，村里的大爷大叔们总有一阵要在长塘边反复徘徊，终有一天大家齐心协力，从深不见底的长塘里打捞出一大堆活蹦乱跳的鲜鱼来，每家每户分得一份，男女老少沉甸甸地提在手中，笑得合不拢嘴，欢欢喜喜迎接新年的到来。
说起故乡的长塘，有时候，我的眼前，仿佛又面临一座高楼大厦的坚实的地基！那四条笔直的塘埂，高高耸立，固若金汤，壮实得宛如故乡的臂膀，微微倾斜的塘坎上长满碧绿的青草，星星点点有黑色的牛、白色的鹅，专心致志俯首贴耳在那儿啃着甜丝丝的草根，俨然美丽的山坡广阔动人。记得少时，每到寒冷的冬季，我每天清晨总喜欢躲到塘坎下，手捧书卷，向阳而坐，放声朗读，犹如置身静谧的仙境，物我两忘，缕缕新鲜的空气一尘不染，冉冉上升的朝阳温暖明亮。
说起故乡的长塘，更多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座透明的无字的丰碑！背靠大地，仰望长空，心底明净，身映云影，清澈的水波源源涌动出一行行和蔼的碑文，似是父老乡亲布满皱纹的脸上漾出的笑容……高悬故乡的村头，高悬远行千里万里之外的游子的心上。
　　“长塘长，长塘深，我家住在长塘旁，长塘水畔爹娘忙。”今天，这几行自己早年献给故乡的诗歌，又一次轻轻回响我的耳边。此时，冥冥之中，我蓦然发现，远方的长塘已经化作一块祖传的宝玉，浑身放射光泽，充满吉祥如意，忠诚佑护在我那故乡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