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母文

星星星语的美篇

祭母文 ——谨以此文纪念逝去六年的母亲 一片秋叶翩然落下，仿佛是母亲悄然逝去的身影！ 2016年秋，母亲突然离世，不惑之年的我，突然感觉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孤儿！ 母亲走得太猝不及防了！ 近六年了，我似乎还没回过神！ 母亲跟她们的同龄人一样，为了养活我们，前半生吃尽了苦，落下了腰腿疼的病根，已不可能根除了！！雪上加霜的是1995年秋父亲得了偏瘫，为了不拖累我们，为了让我们都能安心养家，母亲坚持一个人侍候父亲，这是母亲一生中做出的毫不犹豫的决定，在我记忆里也是母亲一生中仅有的一次果敢决断，因为平时家里大事小事都是父亲操持的。我们拗不过母亲，为了尽可能地能帮助母亲，刚上班的我和妻几乎每周都骑自行车从近二十里外的单位回老家，可是只要母亲在场，还是不让我们侍奉父亲，我只能趁母亲不在父亲身边时帮父亲做点事。刚开始父亲身体很胖，有时候我帮父亲翻个身都跟困难，有腰腿疼病的母亲可以想象，在照顾父亲时有多么的困难，但母亲从未向我们诉过苦，她和父亲反倒对我们能每周回老家一次看望她们感到很高兴，就连患病的父亲逢人就讲他的小儿媳、小儿子有多孝顺，我们哪里孝顺呀，是母亲一个人撑起了我们在众乡亲面前的颜面！！我知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如果没有母亲的守护，我们不可能把父亲照顾得那么细致周到，那么体贴入微，我并没有尽到儿子的义务，多年来，每想到此，我都感觉愧疚于心！ 　　2002年秋，父亲离世，母亲替我们照顾父亲整整七年，七年，不是七天，不是七个月，这对于已经患腰腿疼的母亲来说不知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痛，有多么的不容易！！　　父亲离世后，母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腰腿疼加剧，从此再也没有直起腰身，我才知道，七年来母亲一直为父亲为我们在硬撑着。父亲的离世使母亲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点，我害怕母亲受不了，就跟母亲商量跟我们一起住，母亲终于同意了。这是母亲平生第一次出远门，母亲住在了我乡下的单位里。每天，四岁的儿子围在母亲身边蹦蹦跳跳，像小鸟一样唧唧喳喳的说着、玩着、笑着、耍着，我们下班后母亲又跟妻一起择着菜，捞着磕，谈论着我们的菜园子，说着老家的家长里短，温馨而温暖。我们竭尽所能地尽点孝心，虽然当时我们经济上也很困难，但看得出，母亲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很满足，很幸福。她跟邻居大娘说，她跟儿子儿媳孙子在一起，心里踏实，有家的感觉。实际上在父亲得病前两个姐姐曾多次邀母亲去她们家，但母亲总感觉那是走亲戚，不方便，就从没去姐姐家住过！ 母亲跟我们在一起住了三个多月，一直到春节！ 2003年我们工作调动，进了城。 2004年我七拼八凑买一套顶层小产权房，2006年国庆节，在我和妻一再央求下，母亲终于同意跟我们进城了，这是母亲一生当中第一次进城。由于单元楼没电梯，母亲住不惯楼房，尤其是母亲腿脚不方便又有腰腿疼，上楼下不去，下去就上不了楼。所以就急着要走，还好，由于放假，我们三口陪着母亲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国庆节，但是母亲还是住不惯楼房，在母亲的一再坚持下，后来又回到了乡下。我知道，要想让母亲长时间跟我们在一起，就要医好母亲的腰腿疼，为此，我几乎跑遍了县城的所有医院，问遍了几乎所有的药店，但是母亲年龄太大了，再加上是老病根，根本没有根除的办法，只能吃药缓解疼痛，还好，后来终于找到了几种适合母亲吃的药，能够缓解母亲的腰腿疼，但母亲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已经上不了六楼了。 2014年春，在城郊比较偏远的地方在几个同学的帮助下我们又买了新房，一来是由于手头紧，在主城区买不起大产权房，二来是由于新房带个小院可以让母亲安心地住下来。 　　2016年清明节回老家祭祖时，我跟母亲说，我在城郊买了新房，带个小院，不用上楼了，装修后，秋季就可以入住了。母亲竟然爽快的答应了，之前母亲是不愿意跟我进城的。为了能让母亲早一点住进来，2016年开春，我们在手头很紧的情况下就开始了新房的装修，6月份装修基本完成，第一时间为母亲买了席梦思床，装上了变频空调。于是我就想象着在装有多功能变频空调的卧室里，母亲躺在舒适的新席梦思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听着悦耳的鸟鸣，唠着老家的见闻，那该是多么温馨温暖的情景呀！ 8月初，大姐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母亲想我了，想让我回老家，我当时有点纳闷，母亲平时一般都是不让我回去的，说我忙，说我给她买的东西多着呢，啥都不缺，这次怎么了？这可是母亲第一次主动让我回老家！回到老家才知道母亲病倒了，虽然在家看了几天，但吃饭一直没胃口，我以为是像往年一样长期服止疼药所致，应该无大碍，于是跟母亲商量去县城医院检查一下，但母亲执意不肯，最后答应先到乡卫生院看看。在乡卫生院检查、输液后，母亲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还能吃点饭了，我非常高兴，以为是对症治疗了，母亲应该很快能好起来。可是第三天母亲又病情加重，于是，我决定带母亲去县人民医院给母亲做进一步检查，可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后来不知道妻用什么方法说服了母亲，母亲终于同意进城看病了！联系好医生、找好床位后，中午我和妻还有大哥帮母亲办理了入院手续后，母亲住进了县人民医院。 母亲输了一下午液，傍晚，妻劝母亲吃点饭，可母亲仍没有多大胃口，只勉强喝点小米粥。由于匆忙，母亲住院的手续资料没带全，我让大哥回家去拿，晚上我陪母亲。半夜，母亲需要去卫生间，我抱起母亲，母亲很轻，很轻；我的心很痛，很痛！从卫生间回来，我轻轻地把母亲抱到了病床上，母亲让我睡一会，望着瘦弱的母亲，我哪里睡的着呀！我小时候，母亲抱我多少回，我没法记清了，只记得有一年冬天的早晨，我病了，母亲把我抱到她身边，给我盖好被子后去做早饭了。等了一会儿，母亲把烙好的油饼子（当时生活条件差，一年中赶上节气或家里来客人了才能吃上油饼子）拿给我吃，我躺在被窝里，吃着满口生香的油饼子，我敢说，这是世上最美的佳肴，最美的味道——母爱的味道！当时我傻傻地想，有病真好，能躺在母亲身边，还能吃上奢望的油饼子，而不知母亲为了我生病着了多少急！ 　　夜深了，病房外刮起一阵风，不知从哪里刮来一片秋叶，秋叶打着旋儿，翩然落下，我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身影，我心头一紧，我不敢往下想了…… 天亮后，母亲突然说，昨晚的小米粥怪好喝，还想再喝点，我非常高兴，这是几天来母亲第一次主动吃饭，而且母亲看上去精神好多了，妻赶紧端来了小米粥，母亲竟然喝了大半碗！！母亲说，她好了！返回医院的大哥也说，还是大医院看得好，来县城看，看对了！中午，母亲吃了大半碗饭，还夸妻做的饭好吃。母亲思路清晰，说话也声音响亮了，尤其是接到了儿子从南国大学打过来的电话后，更高兴了，母亲跟儿子说：“奶奶病好了，不要挂念，我还能再活20年。”我们都以为母亲这次时是真的好了，为此，妻还专门为母亲买了新衣服，准备让母亲出院后穿！ 可是第二天早晨母亲又不吃饭了，而且精神恍惚，我们又赶紧给母亲做了其他项目的检查，才知道母亲得的不是简单胃病。我一个人拿着检查结果坐在病房西走廊里，泪流满面！我不敢相信，我不能相信！母亲平时除了腰腿疼，80多岁了眼不花耳不聋，每次回老家，我们离家门口老远，母亲就能看见我们，我一直相信母亲一定能长命百岁的，母亲怎么能得重病呢？我平抑了一下情绪，把母亲的病情告诉了妻和大哥。我们不甘心，给母亲又做了专门的检查，又找了更专业医生，可是医生让我们有心理准备，84岁的老人了，只能保守治疗！！大哥让我理智一点，接受现实，我情绪失控，跟大哥几乎要吵起来，然后我捧着头哭起来！可是我只能面对现实！母亲病情加重了，恍恍惚惚，不吃饭，不说话，第二天医生建议出院，说母亲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了，最好回家输液，做好最后的陪护！！我知道“最后”的含义，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母亲已走上了生命的最后一里路！当我把母亲抱上车，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苦！我内疚，我不能看好母亲的病；我后悔，平常只顾忙，回老家陪伴母亲的时间太少了；我自责，为什么不再借点钱早一年把房子装修好、把母亲接城里住，哪怕是住上一两天！我开车把母亲带到了城郊刚装修好的新房大门前，告诉母亲，记住家门，记住小院，病愈后住进来！母亲恍惚中睁了睁眼，好像听懂我说的话，我想母亲一定听懂了，要不，后来为什么多次梦到母亲到县城看我？！ 把母亲送回老家后，我每天都回老家一趟，看着母亲输液，照顾母亲起居。每次回老家，恍惚中的母亲总是说："你忙哩不行，不要来回跑了。"实际上母亲心里盼着我回去，并且只有我回去母亲才让会我让抱着她下床，后来从大哥那里才知道母亲是心疼大哥一身病，怕大哥抱不动她，不让大哥抱，而我有力气，抱的舒服，所以即便是需要起居，母亲也会坚持到我回老家，只可惜母亲只让我抱了二十多天！ 　　在母亲最后的时间里，晚上我和两个姐姐轮流照顾母亲。有一天晚上，妻和我一起陪护母亲，妻在东边，我躺在母亲身边，半夜母亲一直用手拽被子，我赶紧起来问母亲是不是想下床，恍惚中母亲摇摇头，又等会母亲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我："今夜里冷，怕你凉着，我给你掖掖被子。"我听后，泪如泉涌。母亲已经几乎不能吃饭、不能说话了，恍恍惚惚，但却本能地想着我、为我盖被子，我为母亲尽的孝心跟母亲对我关爱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夜很深了，月光下，有几片秋叶打着旋悄然落下，我仿佛听到了母亲离去的脚步声，我仿佛看到了母亲的离去身影，我不敢想了！！ 母亲大人是不会离我而去的，母亲还要在我新房子里住下呢，母亲说她还能再活二十年呢，可是母亲最终还是离开了我。在安葬母亲的那天下午，母亲的灵柩暂停在村口，我们为母亲举行最后的祭奠仪式。哀乐声起，悲从中来，我跪在母亲灵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娘啊，以后再回老家，我上哪找您呀！"我想不通，母亲怎么能变成一方矮矮的坟墓呢？可是第二天当我跪在母亲的坟前时，我知道我与母亲已阴阳两隔了！ 　　…… 有娘在老家就在！ 　　如今，我在地上，娘在地下；我在现实中，娘在梦境里！ 有娘的日子，回家是一种幸福；没娘的日子，回家是一种程序！ 　　娘在时，节假日或工作之余在商场或超市给娘买好多生活用品，然后开着车给娘带回去，娘会说：“买这么多东西干啥，我也用不着。”实际上娘心里很幸福很快乐，而且还会跟她的老伙伴们分享这种幸福和快乐，直至全村人都知道她唯一在外工作的儿子又给她买了几袋盐、几包十三香、几条鱼、几斤小米，给了几百元钱！如今，娘不在了，我只能在清明节和娘的祭日里给娘买纸钱！ 　娘在时，多次跟娘商量进城住，娘说：“楼太高了，爬不上去。”后来我买了一楼带院的新房子，娘憧憬着进城跟我一起住，可是我房子装修好了，娘却匆匆离去。我装修房子速度还是没赶上娘匆匆离去的脚步，让娘住我进我的新房子成了我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娘在时每次回老家返城时娘总是说：“别挂念我，你给我买东西都用不完。”实际上娘心理盼望着我们一家三口回老家，因为很多次一进家门，就能吃到娘蒸好可口的菜馍，原来娘几天前就计算好我回家的日子，提前把菜馍给蒸好了！ 　　母亲百日祭，又逢年底，那是娘离世后第一个年底，我很想再吃到娘做的菜馍，很想再给娘置办年货，很想再给娘过年钱………… 　　可是当我站在娘住的小院里，再找不到娘的身影。 娘在时，小院干干净净，生机无限；如今，娘不在了，小院枯草满地，连门口都是苔痕。娘亲植的花椒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是风烛残年的母亲！我看着看着，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情动于中，有感而发： 　　万木枯瘦草叶黄，独坐小院思高堂。 　　椒树依旧锈老井，门楣斑剥断垣墙。 　　不闻慈母唤儿声，但见苔痕入庭廊。 　　寸草孝心未曾报，何时再沐三春阳！ 　　2017年12月末，妻骑电车不小心摔倒了，摔得很重，向单位请了20多天假，按照医生的要求，妻需要静养和护理。那一段时间大雪封城，我一边要照顾妻，一边要步行到八里外的单位去上班，还当着班主任，要看着一群熊孩子。我每天五点起床，踩着积雪去单位，来回几趟走几十里路，一周下来，我分明地意识到身体吃不消了，有种虚脱的感觉，一天下午抽空到医院，咨询了医生，医生说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了。那天晚上，临时请了假，老早就睡下了，睡梦中娘和父亲来到了我家，父母就没单独来过县城，怎么找到我的新家的呢？一定是生前我把车停在了我们的新房前告诉母亲，记住了我们的新家记住了路，母亲一定记住了！梦中父亲给我们带过来一大包土豆，一进屋，父亲一边掸着身上的雪花一边问我："哪不得劲呀。"娘在旁边唠叨着说："都多大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原来梦中娘知道我身体不适，和父亲一起坐公交车进城来看我了！父母见我没大事，叮嘱我一番就要回老家，我坚持让父母住下，可是不等我穿好鞋，父母已经走出院子了，我急着喊："娘，就是回家也要吃完晌午饭再走啊！"我一急，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才知道原来是一场梦！我真想再回到梦里，跟二老再说会儿话！想着梦中的情景，我不能入眠，和衣而坐，泪湿衣衫，悲从中来： 冬月和衣困小床，高堂挂心问短长。 夜半风雪轻扣扉，梦断思亲泪湿裳！ 　　近两年来，我情绪低落，仿佛掉进了冰窖里，几乎要走不出来；仿佛迷失在了茫茫的大海里，找不到方向；仿佛被流放到了无人岛，周围有无数猛兽毒蛇向我袭来，我无处躲藏！一天晚上十点多晚自习放学后，在回家的路上，耳畔突然传来了赵传的伤感的歌声：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 像一只小小鸟 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 也许有一天我栖上了枝头 却成为猎人的目标 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 从此无依无靠 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总是睡不着 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的 明天没有变得更好 未来会怎样究竟 有谁会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　　我永远都找不到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　　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 《我是一只小小鸟》这是我20多年前听过的台湾歌手赵传的一首老歌，年少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歌声从天空飘来，字字入心，句句扎心。我停下电车，蹲在路灯下，捧着头，掩着面，流着泪！一段时间以来我孤独、恐惧、失眠、焦虑、心慌、失落，情绪低落，害怕独处，害怕安静，想躲避、想逃避，想封闭，甚至无数次地想驾车躲进深山老林里。我感觉我就像一只折断双翼的小小鸟，翅膀流血，心里流泪，我很想找一个枝头栖息，可是却找不到！！我无数次念叨：要是娘活着就好了！如果娘活着，我会静静地躺在娘的身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做，或者像小孩子那样，躺在娘的怀里看着天空，发会呆！！可是，娘不在了，我最多只能到娘的坟前大哭一场！！ 我总想回老家一趟走进铺着砖头的弯弯的小巷总想回老家一趟去抱一抱村西头路两旁笔挺的白杨总想回老家一趟在村南边的大坑边掬一捧水感受清凉总想回老家一趟给儿时的伙伴递包香烟话话家常总想回老家一趟让母亲亲手做几个卷馍一顿吃净光总想回老家一趟用老水桶给母亲提水一满缸总想回老家一趟看看母亲种的花椒树是否已经变黄总想回老家一趟帮母亲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总想回老家一趟再尝一口母亲做的炒面、唇齿留香总想回老家一趟再告诉母亲几个治腰疼的中药方总想回老家一趟为母亲送去六斤杨家月饼、三斤红糖总想回老家一趟坐在床头听母亲唠叨全村的家短里长总想回老家一趟把母亲接到城里逛逛新城区的大广场总想回老家一趟在胡同拐弯处孩子似的喊一声“娘”总想回老家一趟依偎在母亲身旁陪母亲度过最后一晚上总想回老家一趟到母亲的坟头大哭一场总想回老家一趟…………可是我在地上母亲在天堂我在生活中母亲在梦乡总想回老家一趟总想回老家一趟总想回老家一趟我却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娘不在了，我由儿子变成了游子，由家人变成了客人，我虽心系小院，却不敢踏入；我虽想念娘亲，却只能梦里呼唤！！ 　　母亲离世的第五个清明，在娘的坟前，心里有万般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在内心寄托哀思： 　　近乡祭高堂，情怯心更伤。 　　荒草上老井，椒树守断墙。 　　不闻唤儿声，唯有泪千行。 　　坟前雨纷纷，思亲痛断肠！ 　　…… 一片秋叶翩然落下，仿佛是母亲悄然逝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