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采风之—锦阳湖

大漠孤烟

　 一 序曲

　在渭北高原的南部，有一个地方叫锦阳川，顺着锦阳川由北到南有一条河叫沮河，沮河最下游的东侧，紧邻着古老的古华原郡区，也是曾经的耀县城，今天的铜川市耀州区所在地。

古人讲究靠山而居，择水为邻。耀州城北沿沮河上溯三四公里，在沮河的河西岸近百米处，就是我的家乡—阴河村。

沮河再往北大约十五公里，就是当年在沮河流经的桃曲坡河段拦坝设库的锦阳湖（原桃曲坡水库）了。

2022年5月22日，为纪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八十周年（一九四二年五月二十三日），在耀州区文联张小平主席的倡议和组织下，区音乐协会、区作协、区摄协一行二十八人在区委大院乘车，沿石瑶路一路向北，开始了这次协同采风之旅。

二 记忆

本次采风活动安排的第一站，就是锦阳湖。

提起桃曲坡水库（今天的锦阳湖），不由勾起了我很多少年时的回忆。

记得我小时候，不上学的时候要出去给家里的羊割草，如果河里（沮河）有水，大人们一定会叮咛我们，不能到河里去玩耍。但孩子们天性都喜欢玩水，特别是我们黄土高原的孩子，因为有水的地方很少，更是见水必戏。河里的水随天气变化：雨水多的时候河水就大，雨水少的时候河水就小，而我们是不管河里的水大还是小，都会先去游玩一番，再象征性的割些草回去。有时候实在割的太少，怕回去给大人交不了差，就在草笼下面支蓬一些树枝，上面盖上草，看起来比较多，但实际上没有多少草。对于孩子们来说，玩才是正事，割草只是不得不做的哄大人的工作。

我们管在河水里玩耍叫“打江水”，北方小河里的水都比较浅，但水流却很急，能刮动河床底下的河卵石，所以玩起来还是很有风险的，不像南方的水流，水深而流速却缓慢。河里水少的时候还不打紧，我们只是在有河水聚集成洼的地方玩玩，但如果是发“山水”（大水或洪水）的时候，我们这些小一点的孩子们就不敢去了，而一些大一点的男孩子，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敢和游泳技术，也会去冲浪般的扎水。在我的记忆里，曾经有一孩子一头扎进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自那以后，每当沮河里发“山水”的时候，各家的大人们一定都会管住自己家的孩子，不让我们出去，就是怕我们也去在河水里冒险。

“山水”，顾名思义，就是下大雨的时候从山上冲下来的雨水，水量大，流速急，那时候沮河里经常会发“山水”，河水冲垮河堤、淹没农田也是常有的事。我知道的有一年发“山水”，河水里有从上游冲下来的衣物、家具，甚至还有牛羊、家具、架子车等。听老人们说早些年有一年雨水过多，沮河发“山水”，河水冲垮了河堤，农田，都冲进了村子里有些低洼的巷子。村里人听着那呼啸恐怖的声音，天上还大雨滂沱，真是呼天不应、呼地不灵，老人们都在家坐以待毙、祈求上天，有些青年人都带上孩子，随时准备冲出去往更高的地方去躲难了。当然，这个我只是听说，却没有自己经历过。

记得我小的时候，县上号召各村上派劳力去修桃曲坡水库，我的父亲和母亲当时都被分别派去参加过。派去修水库的人，除了正常拿工分，每天还有两个白面馒头的补贴。父亲或者母亲走的时候会带上家里的粗面杂粮馒头，回来时都会把水库补贴的两个白面馒头带回来给我们姐弟吃。到了我三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学校还组织我们学生参加过加固沮河河堤的义务劳动。那时候我们不知道生活的苦，所谓“劳动”，又是我们去集体玩耍的一次“盛会”。

不过自从河堤被加固后，随着上游水库的拦截调节能力的逐步提升，沮河，这条桀骜不驯的水龙仿佛被渐渐驯服了一般，我们锦阳川道极少发生被河水泛滥、冲毁淹没农田的景象。

前几年母亲还在世的时候，那时候她老人家已经患病多年，无法自己走动了。忽然有一天她说她想去当年“战天斗地”修水库的地方看看。我带了轮椅，开车带她来到水库的坝面上，母亲看到这里巨大的变化，很多当年熟悉的地方都变的无法确认，她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真没想到…”

我真的不知道她那时候都想到了什么？曾经在这里的挥汗如雨？还是曾经走过的艰难岁月？自己当年的无限希望？还是今天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悲凉？

这条河，承载了太多人的记忆；这里的水库，又沉没了多少家庭那无法言表的悲欢离合？

三 境象

“到水库了，大家快看，太美了”。不知是谁突然喊道，把我从回忆的恍惚里唤了回来。

“下面水库的游览由赵军政先生为大家做导游”，张主席对大家宣布。

今天和我们一起同行的还有一个在桃曲坡水库工作奋斗了整整三十个青春岁月的原桃曲坡水库水土保持站站长赵军政先生。车子一进库区，赵站长当仁不让，开始声情并茂的担当起了本次库区游览的解说工作。

从他的解说中我们知道，沮河是铜川境内最大的河流，发源于耀县西北部，出耀县南岔口汇入富平境内石川河，全长77公里。桃曲坡水库从1969年开始修建，1980年开始运行，1984年通过验收，承担了铜川、富平、咸阳三地43万亩的农田灌溉，并承担全铜川市工业用水和民生用水的任务。为了增加水库的蓄水量，曾打通十一公里隧洞，引来马栏水至沮水上游西川河。水库从开始建设到竣工验收，其工期长达十五年之久，可见其工程量之巨大和艰辛。

车子沿水泥山路蜿蜒而下，一进入库区，道路两旁绿松如盖。左边山坡陡峭而下，右边沟壑连绵，山峦如海。放眼望去，锦阳川全貌，尽收眼底：山川秀丽，渐次铺开，阳光照耀，锦绣如画，果真是名不虚传。

来到花园式的观景台上，迎面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刻有《桃曲坡赋》，其文采飞扬，又精深详尽，堪称歌赋之典范；旁边的画板立雕上有水库建设的历史和简介，水域流行图等，经过赵站长如数家珍般的介绍，让我们对这里的山水草木肃然起敬：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如画美景，都是当年的水利前辈和现在的水库人筚路蓝缕、艰苦奋斗几十年从未止步的结果。赵站长说自己一毕业就被分配到这里，一干就是三十年，从一个二十岁的小青年，到现在五十岁两鬓成霜，从未离开过自己工作的岗位，也从未停止过对库区水保治理的建设和探索。

“那得有多么的不容易啊”，人群里有人发出感慨。

“单位像我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这也不算个啥”。赵站长谦虚而又自豪的说。

登高而望，锦阳湖全景尽收眼底，水域一望无际。远处天际辽阔，云淡风清；青山远黛，环湖蜿蜒；湖水清澄，松柳环绕。在这里，深深的吸一口清气入怀，心胸豁然，神遊天外。

就是这里的水，浸润着这里的山，滋养着这里的人，湿润着这里的空气，让这里变的山灵水秀。干涸的黄土高原，因为这一片水域，而多了许多梦的绿洲。

关于河水的记忆，关于水库的记忆，对母亲的记忆，还有我小时候的记忆。

一切，都那么真切；一切，又都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