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枣花

飞天神秀

每到五月，我都会惦记着寻一处沙枣林，美美地吸一阵沙枣花香。 周末闲来无事，和先生一起来到了贺兰山脚下消磨时光，山脚下的乡间小道两旁紫槐花开得正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正当我专注地欣赏那一串串紫色的花儿时，一阵微风拂过，猛然间一种再熟悉不过的纯正的花香扑鼻而来——沙枣花香！ 我立刻抬头眺望远方——沙枣树，绵延不绝的沙枣树！“哇！好香啊！”我惊喜地叫了出来!“清晨漫步煦风凉，沙枣花开十里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满的沙枣花香，哪里还有紫槐花的味道啊！ 我大步流星地来到了沙枣林。眼前，一棵棵沙枣树，正满树丰盈地开着金黄色的碎花，散发着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沙枣花香。嗅着花香，抚摸花枝，我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快乐的滋味。 我对沙枣花的喜爱，由来已久。 幼年时六七十年代的孩子几乎是没有零食可吃的，每年春夏季节，家乡农田埂边，田间小路上那一棵棵沙枣树就成了我们猎取的对象。 春天“黄蕊喇叭争秀色，牵攀龙水映霓裳”的沙枣花盛开时，瘦猴似的二姐便带着我和小妹去摘沙枣花吃。 二姐哧溜溜爬上树，蹬在枝桠间，将开满花儿的沙枣枝折断扔给树下眼巴巴看着的我们。拿到花枝的我和小妹迫不及待地把那一朵一朵黄色的花儿摘下来，捏在小手里，然后整把塞进嘴里，满口的香味啊，好似吃到了人间美味那样，开心到了极点。 当然摘沙枣花也是一件“危险”的活儿，有一次我们就被生产队的护林员拿着铁锹追赶追到了家门口。虽然被吓得魂飞魄散，但每个人的沙枣花依然紧紧地攥在手里。 因为此事，我们也没少被父亲训斥：“知道糟蹋了多少沙枣吗？”“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再不听话小心我揍你们！” 但二姐的性格哪是轻易能被吓到的。有机会，她依然会带着我们去“偷”沙枣花吃。 那时的沙枣花，牵连着我儿时岁月的滋味，是一种微微酸涩的回忆。 小学时上学时，每到“六·一”儿童节，公社都会组织各学校进行大型文艺演出比赛，地点在县城里的电影院，所以各学校都很重视。 因为从小喜欢文艺，喜欢跳舞，悟性也比较好，所以每年我基本上都是学校舞蹈队的主力队员。 那是小学三年级时，学校排了一个舞蹈“沙枣花儿开”，老师选中我做领舞。穷苦的乡村学校条件十分有限，所有的演出服装和道具都很简易，我手里拿的道具是老师用彩色皱纹纸做的两朵花。 “六·一”那天的早晨，阳光暖暖地撒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我们排着队高高兴兴的向电影院出发了。 行之半路，一种浓郁的沙枣花香味儿扑面吹来，立刻引起了领队音乐老师的注意。老师快速地冲到了沙枣树下，几分钟之后，她手里拎着长长的两条沙枣花枝兴奋地站在了我的面前。于是我的舞台道具变成了两枝真正的沙枣花。 “沙枣花儿开”是一支非常欢快的曲子，我在舞台上蹦来跳去，挥来舞去，台面上落满了沙枣花，也飘满了沙枣花的香味。 几分钟之后，沙枣花已被我洒满了舞台，与此同时一根沙枣刺也扎进了我的左掌心。钻心的疼让我的左手不敢剧烈运动，我开始临场发挥，用右手挥舞着沙枣花枝，模仿平日里观察音乐老师编排舞蹈时的一些动作，照猫画虎胡乱跳起来。我看到台下的音乐老师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我，不一会她突然竖起了大拇指。结束时我听到了台下雷鸣般的掌声…… 正当我忐忑不安时，我听到了喇叭里传来的声音：获得第一名的是白桥小学。我忘记了疼痛，兴奋地抱着旁边的同学蹦起来……颁奖的时候，校长让我代表学校上台领奖。当我兴高采烈的站起来走向舞台的时候，老师将那两枝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朵花和沙枣叶的沙枣枝递给了我。于是我拿着沙枣枝带着自豪的笑容站在了领奖台上。 那次演出令老师对我刮目相看，那次领奖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次舞台亮相！至今记忆犹新。我爱沙枣花，也许源于那时它给予了我舞蹈家的梦想与自豪吧。 工作后参加工作后，恰逢校园墙后有几棵自由生长的沙枣树。每到五月，“楼窗一透满腔香，疑是天仙解麝扬。”让人陶醉其中。 沙枣花开的时候，离中考也就不远了。我喜欢打开窗户让孩子们和我一起嗅那银绿色叶子中开满繁繁密密的沙枣花的芬芳，看那挨挨挤挤簇拥着茂盛地开放着的沙枣花。孩子们放松心情，缓解疲劳，能精神抖擞地应对学习。 偶尔，我也会忍不住花香的诱惑，小心翼翼地折一枝下来，带回宿舍，插在干净透明的玻璃瓶里，再盛上清水，让小屋里弥漫着醉人的花香。下班回屋，在花香中备课批作业，那种温馨的幸福，让白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那时的沙枣花，带着我无限的憧憬和满满的希望。 今天也许经历了太多的干旱和风雨，也许常年无人问津，眼前的沙枣树枝杈错乱盘虬，甚至有些枝干还干枯断裂。然而外形长得有些粗鄙遗憾，却无法阻止它身上的每一朵花香气四溢，独自芬芳。 看着那一朵朵毫无顾忌地灿烂绽放着的黄色小花，看着这一棵棵在荒野之外不屈不挠地生长的沙枣树，我除了回忆往日的温暖和幸福感之外，更多了一些对它恒古不变的执著与坚毅的敬佩之情。 沙枣花在西北是那么普通，沙枣树在万林之中是那么无奇，但这平平常常的沙枣花和沙枣树，却有着“温室之花”所嫉妒的独特悠长的馥郁芬芳，有着“贵族之木”所稀缺的坚强不屈，积极向上的精神！ 我想到了站在沙枣树下的我，虽然青丝染白发，面容露沟壑，却依然怀揣青春梦想，在年轮碾压过得车辙间砥砺前行，渴望未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一束花，开在沙土里，纵横千里的香味，它就是沙枣花的芬芳。 我爱这满眼的沙枣花，我爱这给予我无限美好回忆的沙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