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有个习惯,晚饭后泡杯茶,到书房点支烟,不是看书,就是写点什么。今年“五一”节这天,烟抽到一半,突然听到卧室里传来呼噜声,而且很急促。我大声问老伴:“刚吃过饭就睡着啦?”没有应声。我又直呼其名,还是没有应声。老伴是三高患者,我立即警觉,快步奔到卧室,情景令人心惊:老伴张口打呼,双眼上翻,呼叫不应!</p><p class="ql-block"> 镇医院值班医生检查说:脑出血!病人很难熬过这一夜。</p><p class="ql-block"> 立即打120,急救车呼啸着开往兴化人民医院。</p> <p class="ql-block"> 住进临时病房,值班医生陈主任找我谈话。他说我老伴是蛛网膜下腔出血,非常危险。他详细解释给我听:有三层脑膜,由外向内分为硬脑膜、蛛网膜和软脑膜。三层脑膜保护、支撑脑髓,并供给营养。他说,说得更明白点,你老伴大脑里有个瘤破裂了,必须手术修复。现在手术不需开颅,只要微创,我们请泰州医院的专家来。我说行。陈主任又讲,你不能光说行,我告诉你,手术是有风险的,治疗费用也比较大,明天住院账上要打10万元。你要不要征求子女意见?我说抢救生命不需要征求意见,我和子女是一条心。随即,陈主任拿了几张纸放到我面前,我看也没看上面的内容,一笔签到底。</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的微创手术很顺利,进入病房6个小时,麻醉药退了,人苏醒了,意识也恢复了,说了一串家里人的名字。我总算松了一口气。陈主任来了,一见面,我高兴地说:“陈主任,手术很成功,我老伴认得人,会说话了!”但陈主任并没有面露笑容,他一脸严肃地告诉我:“微创手术只是修复创面,还有外溢的血水呢?不排除外溢的血水压迫大脑,恢复的意识还会失去。还要人工穿刺引流。”又说了一大堆风险,特别是万一细菌感染大脑更加麻烦。我管不了那么多,又签了字。</p> <p class="ql-block"> 大脑里的积水从哪个部位引流?原来是在腰椎上穿刺。医生给我老伴麻醉后,用比较粗的空心针在腰部扎,位置不是一下子找得准,针头反复变动角度,尽管麻醉了,因为针扎得深,老伴痛苦地挣扎。医生叫我拼命按住,我实在不忍。“出来了!”医生突然高兴地说。第一次引流30毫升。连续3天。但老伴还是时而清醒时而迷糊。</p> <p class="ql-block"> 我整天提心吊胆。引流的第三天晚上,科室一把手王主任找我谈话,一脚踏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他说:“引流三天,积水出来了,但是量不够,脑部压力还是比较大。如一天穿刺两次,病人会增加痛苦,脑部感染的风险也大。我们建议插导管引流。但我院没有做过,也没有器材,病人基础疾病也比较多,引发其他器官感染的风险较大。风险大,费用大,万一人财两空,你和子女们是不是慎重考虑一下。”空气一时凝固。我说:“钱和命放在一起,我选择命,抢救才有希望。我要赌一把。”王主任接着我的话说:“赌的结果也可能是植物人,你能否面对这个现实?”我说:“假如她能恢复意识,孩子们有妈喊更好;万一是植物人,只要她活着,孩子们仍有妈,有妈才有家呀,我只图这一点。”王主任说:“那好,我建议你转大医院。”我思虑良久,疫情期间转院,是上海?还是南京?别说进不了城,就是进去了,行船驾车加隔离得三四天,我老伴耽搁不起啊!我斩钉截铁地跟王主任说:“你请专家,尽一切可能救治!万一希望破灭,我决不会怪罪!”</p> <p class="ql-block"> 又引流一个星期,排出脑积水3000多毫升。</p><p class="ql-block"> 5月17日,老伴出院。同病房的病友对我说:“书上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把这句话改写了!”</p> <p class="ql-block">摄影、设计/杨桂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