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卢瓦尔河谷的故事</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首篇)</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昂布瓦兹城堡的传说</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卢瓦尔河谷昂布瓦兹皇家城堡</span></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卢瓦尔河,法兰西第一大河,全长一千零二十公里。它发源于法国地中海岸的塞文山脉南麓,流经法国中部城市奥尔良,折流向西,在法国西部城市南特形成的河口湾处注入了大西洋。</p><p class="ql-block"> 从奥尔良至安格斯,卢瓦尔河流过了二百四十公里的华彩乐段,世人称之为卢瓦尔河谷(Loire Valley)。卢瓦尔河谷是以城堡群来定义的:英法百年战争时期,法国皇室南迁避难,开启了河谷两岸修筑城堡的先河。皇家领军,贵族效仿,卢瓦尔终成为法国宫廷生活、贵族文化的策源。城堡在绿荫中矗立,花园在阴翳间闪烁,三百余颗珍珠撒落于河谷,缀成了卢瓦尔两岸的贝阙珠宫,玉楼金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卢瓦尔河 • 昂布瓦兹河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卢瓦尔河 • 图尔河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卢瓦尔河 • 舍农索河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卢瓦尔河 • 希农河段</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历史就在法兰西中部的一条河谷间沉淀了,美丽得不可方物,就像是造物主坠落于人间的珍珠彩链。历史是不该用“美丽”来命名的,但六百年的岁月偏偏磨去了王族博弈中的波诡云谲。文明,野蛮,还有游走其间的功过是非,都在时空的磨砺中销去了棱角,道德高尚也罢,人格没落也罢,胜利者早已铸下了铁论。除了历史学家,地球的一代代栖息者很少再会聊及这些了。他们记下的只是历史留下的一个又一个的美——美的皇宫,美的教堂,美的油画,美的雕塑,包括以“美”冠名的一切。“美”是不朽的——因为,她永远和上帝挨得最近。</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要领略完整的法兰西风情,只须走两个地方,一个是巴黎,一个是卢瓦尔河谷。鸢尾是法国的国花,主要拥有四种颜色:白色象征着纯洁,黄色象征着热烈,蓝色象征着仰慕,紫色象征着高贵。法国的文化从来是兼收并蓄的,若将巴黎比作多元文化、多元色彩的碰撞中绽开的鸢尾,那么,卢瓦尔便是承接鸢尾花瓣的那一条秀丽而恬静的河流。巴黎的馥郁承载于怒放之中,卢瓦尔的恬淡流转于落花之间。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昂布瓦兹皇家城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克洛•吕斯城堡(达•芬奇花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舍农索皇家城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布洛瓦皇家城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希农皇家要塞</span></p> <p class="ql-block"> 这一程的欧洲之旅走过了太多的地方。德国和瑞士之后,又由日内瓦进入了法国中部的图尔(Tours)。图尔地处卢瓦尔河谷城堡群的中心,又是链接巴黎和其他胜地的枢纽。就一般非自驾的旅人而言,落脚图尔,再由此扩散到城堡群的精华段落,这无疑是个明智而实惠的选择。</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卢瓦尔河谷的旅程:</p><p class="ql-block"> 图尔——昂布瓦兹皇家城堡——克洛•吕斯城堡(达•芬奇花园)——希农王家要塞——舍农索城堡——布洛瓦——香波堡。</p><p class="ql-block"> 需要说明的是,整条路线全部采用河谷地区的铁路和公路交通,凭借图尔拥有的大巴网线,我们便捷地走进了城堡群幽深而细腻的每一个角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昂布瓦兹皇家城堡的渊源</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昂布瓦兹城堡和它的拿波里花园</span></p> <p class="ql-block"> 按照日程,我应该将希农王家要塞放在首篇,为了滤清脉络,我还是把昂布瓦兹皇家城堡提了上来。俗话说,“寻龙点穴,千里来龙看入首”,若把卢瓦尔河谷城堡群比作游龙,那昂布瓦兹便一定是游龙之首了。</p><p class="ql-block"> 以悠久为论,塞纳城堡应该是最古老的一座;以形色为论,舍农索城堡应该是最美丽的一座;以规模为论,香波堡应该是最恢宏的一座。然而,最接近“龙脉”的,无疑是昂布瓦兹皇家城堡了。从查理七世到亨利二世之间的历代法国国王都曾居住在这座昔日的中世纪堡垒中。查理七世——查理八世——路易十二——弗朗索瓦一世——亨利二世,从英法百年战争的避难者,到法国文艺复兴的倡导者,历史就在这个并不算恢宏的行宫里铺下了一段瑰丽的长卷。</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弗朗索瓦一世</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弗朗索瓦一世的油画肖像</span></p> <p class="ql-block"> 真正给昂布瓦兹皇家城堡带来新鲜空气的是弗朗索瓦一世。1515年,年轻的国王亲征意大利,却被辉煌的文艺复兴艺术彻底折服。簇拥在他身边的不光是文臣武将,还有一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的著名大师——拉斐尔、提香和达•芬奇。1516年,应弗朗索瓦一世国王之邀,达•芬奇移居法国,伴他而来的还有三幅旷世巨擘——"蒙娜丽莎"、"圣安娜"和"圣让巴蒂斯特"。达芬奇的落脚之处正是距昂布瓦兹五百米之遥的克洛•吕斯堡,自此,国王和大师之间的旷古情话,演变成一段法国文化和意大利文化交融的史诗。</p><p class="ql-block"> 昂布瓦兹皇家城堡变了,变得更加意大利化起来,这对于从来趾高气昂的法国人来说,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但年轻的弗朗索瓦偏偏这样做了。一个企图在精神和意志上击垮意大利的法国国王,却在艺术和文化上被他的敌手降伏,难以释怀,又不难解释。</p><p class="ql-block"> 相对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艺术,法国的中世纪宫廷谈不上草莱初辟,但也实在无以并肩。达•芬奇来了,带来了蕴积千年的文化,带来了文艺复兴的理念。当然,起关键作用的还在于弗朗索瓦心中的文艺复兴的种子。我总喜欢将他跟德国新天鹅堡的主人路德维希二世作比较:同为帝王,同样沉湎于艺术,弗朗索瓦气象雄骜,开创了一代霸业;路德维希风骨纤弱,最终殒命于湖中。此次游程的最后一站是巴黎,当我在卢浮宫中看到弗朗索瓦一世油画肖像的时候,惊叹于形象、性格和命运宿命般的关联——形象铸就了性格,性格也注定了命运和结局。</p><p class="ql-block"> 法国宫廷画家让·克鲁埃笔下的弗朗索瓦一世身着华贵的绸缎大袍,却掩不住由里至外的峭峻风骨。西方油画是写实的,虽经百般美化,弗朗索瓦仍不是世俗意义上的俊男。他的眼睛是细窄的,斜视画外,一种深藏不露的阴鸷;他的鼻子是巨硕的,过于宽大,一种百折不挠的坚毅。我是个“颜值控”,这样的形象,很难违心地赞出个好来。但我无法抗拒他眼神中的威严,气质中的冷峻,端坐时体现出的稳若泰山的敦实。</p><p class="ql-block"> 银灰色调子的绸缎覆盖在弗朗索瓦一世身上,烁着寒光,又添上了几条给人以威严感的深黄、深蓝和深紫。一双男人的手伸出了宽袍,细腻而温柔,我想,这可能就是这位卢瓦尔君主身上唯一具备的文艺气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卢瓦尔河的黎明</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疏影横斜,清露微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看上一眼,便永远不能淡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河堤是石筑的,浅滩是草舖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教堂是砖垒的,水天是色染的……</span></p> <p class="ql-block"> 这是个牵动魂魄的早晨,疏影横斜,清露微凝,看上一眼,便永远不能淡却。感谢我的执着,起了个大早,赶上图尔的头一班大巴,为的就是一睹卢瓦尔•昂布瓦兹河段的黎明。 </p><p class="ql-block"> 一整个色调是青黛色的,疏淡之间,涌动着西方绘画对大自然的模仿和东方绘画对大自然的寓意。眼前的图景让我想起了林风眠先生中西交融的图画,色中有墨,墨中有色,墨、色交流中自蕴着东方人形色空蒙的虚静和西方人形色毕露的盎然。 </p><p class="ql-block"> 这似乎又是一幅中国画中的长卷。随着画卷徐徐展开,我看到了和风细动的河滩,清影垂落的河面,势若长虹的河桥,露寒苔绿的河岸。转过身来,又是一番苏格兰风味的景致——河堤是石筑的,浅滩是草舖的,教堂是砖垒的,水天是色染的,一切都过于冷峻,少了一份法兰西惯有的温暖。 </p><p class="ql-block"> 然而,我还是被陶醉了。沿着毛石砌垒的阶梯,我和曼华小心翼翼地下到了紧贴卢瓦尔河的浅滩。滩地上芳草萋萋,没有花的点缀;滩地下清流汩汩,没有影的牵绊。抬眼望去,卢瓦尔河依旧灰影绰约,而天际却早已云霞蔚然。曼华倾心于飞过的白鹭,端起那架新购的莱卡拍个不停;我呢,孤注于水中的倒影——天太亮,地太暗,镜像里涵不进万物的层次,只有卢瓦尔的河水中和了黑白,包容了大千世界的星星点点。</p> <p class="ql-block"> 无形之中,卢瓦尔河完成了从晨曦到黎明的滚动:天穹亮了,失去了云的层次;大地亮了,融进了质的丝缕。骤然间,单调的独白变成了多部的和声,草木葱蒙之上,竟浮现出一座海市蜃楼般的神殿。 </p><p class="ql-block"> 多少年过去了,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座横跨卢瓦尔河的虹桥,一头牵着我们栖息过的河堤,一头牵着弗朗索瓦居住过的城堡。东向的桥墩洒上了红扑扑的橙光,将她誉为“虹桥”,毫不为过。</p><p class="ql-block"> 走在桥上,方觉卢瓦尔之宽。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看尽了卢瓦尔河的婆娑树影,浩然天流。正前方是一座巍峨的城池,右侧是平民百姓的寓地,左侧是天潢贵胄的宫阙。百姓的寓地谦恭地匍匐着,帝王的宫阙高傲地耸立着,一横粗砺的石壁蛮横地截断了昂布瓦兹城堡和昂布瓦兹小镇之间的亲昵衔接。</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走在桥上,方觉卢瓦尔之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右侧是平民百姓的寓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左侧是天潢贵胄的宫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一横石壁截断了城堡与小镇的亲昵衔接。</span></p> <p class="ql-block"> 距城堡开放还有一个小时,抓紧时间,逛一逛昂布瓦兹小镇。一座罗马式小教堂挺立在小镇的高地上,低调而庄严,如同一位呵护城池的老者。右手边是城区的商业街,老房子鳞次栉比,直通着中古时代报时的钟楼。街道很窄,一种可拥抱的宽度,细细的石板路蜿蜒其间,烁着冷冷的天光,驻着暖暖的石色。时间尚早,巷陌无人,慢悠悠地品味两侧的街楼,竟找不出一个归类。德式的木筋屋构架,填塞着长方形的红砖,有点百搭,却掩不住建造者才情的挥霍。法兰西从来就是个兼收并蓄的民族,虽不如德国人的严谨和规范,但多元文化的强烈碰撞,本身也成就了一种风格。流连于悠悠空巷,倾听着声声屐履,耳际掠过了古老和时尚交织中的一声声跫音。</p><p class="ql-block"> 终于,钟楼的报时钟响了,声若铜磐,整整敲击了十下,彻底敲开了沉寂的黎明。</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达•芬奇的寝陵</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达•芬奇的寝陵</span></p> <p class="ql-block"> 迈过小镇和城堡之间的那一条小路,一耸垒壁向天而立,城堡的方位无须揣摩。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眉俯首,至尊和草芥的差距一目了然。</p><p class="ql-block"> 11.2欧的门票,价格不菲,但比起规模小得多的克洛•吕斯城堡,已算是亲民的了。前者住着"瓦卢瓦"世家,后者住着达•芬奇大师。也难怪,王孙贵族过眼云烟,艺术巨擘天地永驻。</p><p class="ql-block"> 攀上一个大坡,全景式的昂布瓦兹扑面而来,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圣•于拜皇家礼拜堂了。礼拜堂面积不大,就其建筑和装潢,体现了法国皇室对狩猎的热衷和神旨的尊崇。礼拜堂曾举行过影响欧洲历史的世纪联姻——查理八世和安娜公主的婚礼,而今,这一段史实仅成了封尘中的记载。真正的意义在于,礼拜堂成了文艺复兴巨擘达•芬奇的寝陵。或许,它与大师的故国情怀相悖,但是,昂布瓦兹的克洛•吕斯城堡(即:达•芬奇花园)毕竟给了他最后的安宁。圣•于拜礼拜堂是幸运的,因为有了大师的入驻,它捕获了与世共存的盛名。</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达•芬奇灵魂的永驻之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礼拜堂对面的绿坪间矗立着达•芬奇的雕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简之又简的达•芬奇墓表</span></p> <p class="ql-block"> 礼拜堂的空间很小。墩柱撑起了辐射的拱肋,拱肋撑起了圆浑的穹顶,穹顶之下,一块简之又简的长方形墓表,墓表之下,安息着一位举世无双的巨人。一圆大师的浮雕,一行达•芬奇的全名,简朴得无以复加,却托出了卓然而傲然的灵魂。这又让我想起了“文艺复兴三杰”中的拉斐尔和米开朗琪罗的陵墓,同为巨擘,米开朗琪罗安息于佛罗伦萨的圣十字教堂,可与但丁(空穴)、伽利略和罗西尼做伴;拉斐尔安息于罗马的万神殿,可与埃玛努埃尔二世和翁贝尔托一世为邻。相比之下,达•芬奇太孤单了,客死他乡,落地为冢,一种难以排解的寂寞和冷清。转而一想,达•芬奇是个伟人,伟人自有伟人的思维,在他生命的末端,遇着了弗朗索瓦一世,成全了他的理想,满足了他的欲望,建树了他的权威。对于一位甚至可以去掉“之一”的最伟大的艺术家,这一切都是他梦寐中的期许。为报知遇之恩,为牵情感所系,达•芬奇终将弗朗索瓦一世居住的昂布瓦兹城堡作为灵魂的永驻之地。</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庄严而瑰丽的米开朗琪罗的石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拉斐尔墓侧的雕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拉斐尔坟墓的墓表</span></p> <p class="ql-block"> 凝注着达•芬奇的石棺,由衷的敬意油然而生。米开朗琪罗的石棺是用来瞻仰的,大理石锻铸,庄严而瑰丽。中部是主体,老米胸像和三尊女神象征着大师驾驭的三大领域——绘画,建筑和雕塑。最上方的壁画《哀悼基督》和最下方的黑色墓志遥相呼应,富具节奏地隐喻出主人翁的磅礴和悲情。拉斐尔的墓表是另一种风格,金属的花圈和倒挂的小鸟装饰其间,轻灵而脆弱,象征着主人翁流星般炫烂的一生。达芬奇的墓表便更不一样了,一简再简,几乎没有内容,却令观摩者浮想、动容。简至极,思至深,象牙白的云石让人品读到极简的深刻。我不敢说达芬奇的追求是极简的,但在这几近无字的墓表中,我还是悟到了弗朗索瓦一世对他的“父亲”和“恩师”的赞美和概括:活到极致,一定就是个“简”字。达•芬奇的一生是漫长而绮丽的,在弗朗索瓦一世精心安排下的最后三年里,达•芬奇彻底摆脱了世俗的干扰,全身心地投入了科学和艺术的创造,由此,他也真正捕获了精神世界的纯粹。</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想起了二十五岁的弗朗索瓦一世和六十七岁的达•芬奇之间的友情、亲情和恩情。他称他为"恩师",他称他为"父亲",他和他之间的扑朔迷离的故事,也一直在西方世界的巷里坊间悄然游曳。</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拿波里花园</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昂布瓦兹城堡皇家花园</span></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从圣.于拜礼拜堂走出,便是昂布瓦兹城堡的华彩乐段——皇家花园。</p><p class="ql-block"> 品味花园,往往少不了一个抽象的词汇——"形式感"。在诸多花园风格中,法式花园是最讲究形式的,过于规范的布局,过于精致的设计,过于规整的对称,营造了一种过于矫饰的氛围。撇开它与生俱来的大气和贵气,市井烟火中的平民百姓更欣赏萌动其间的浪漫,情调和闲适。</p><p class="ql-block"> 抱着欣赏法兰西花园的种种期许,我们跨上了昂布瓦兹城堡的平台。始料不及的是,眼前的图景与意象中的花园大相庭径。卢瓦尔河的满目青翠里蕴藏着一片黄墙红瓦,黄墙红瓦中孕育着一派拿波里风光。一个是法兰西城堡,一个是意大利花园,在卢瓦尔温润的季风中,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主题浑然交融。从那不勒斯直抵阿尔玛菲的苏莲托口岸,看尽了地中海沿岸自由而奔放的景色,如今,这景色被浓缩在同一尊金雕银镂的镜框里,十二分的雄健,十二分的华贵。</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层层递进的绿绣球</span></p> <p class="ql-block"> 意大利的园林大多建在舒缓的坡上,自上而下,借势造园,宫殿建在高处,向下形成多层的台地,弗朗索瓦一世的花园自然也脱不了这个模式。即便没有坡地,也要无中生有地造出几个弧波,营建起皇帝臆想中的那一个氛围。城堡里的花园肯定是层层递进的。第一进是意式花园的传统再现,修剪成圆形的棕枞树依势延伸,赭色的弧波托起了绿色的锈球,铺设出简约与变幻交并的莫测。深绿色的古杉伫立其后,恰似一堵灿然的屏风,将绿锈球繁华的铺张引入了素静的区域。花园的第三进参入了人性化的因素,林荫中安置了供人小憩的长椅,旅人们可以随意变换方位,将视角延伸到珠围翠绕的卢瓦河两岸。</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依势造园</span></p> <p class="ql-block"> 也许是弗朗索瓦一世太钟情于意大利文化了,他甚至将盛产于拿波里的玫瑰果实和迷迭香移栽到了法兰西花园。花园南端成片成片的幽绿里缀满了相思豆般的小红果,洋洋洒洒,又绰绰约约。绿肥红瘦之中,迷迭香静若处子,不知是艺术家着力的创意,还是大自然无心的奉献。</p><p class="ql-block"> 视角转到花园的北向,一道由葡萄园组成的全新的风景。已到了瓜熟蒂落的时节,秋风乍起,吹红了葡萄藤逶迤的弧波。藤叶虽败,依旧敦实而缭绕,随着风的走向,它将游人的视线引到了后墙外的那一片残垣断壁。它虽隶属于城堡的外围,却听任大自然的肆意发落。风和日丽,满目苍翠;天寒地冻,满目萧瑟。只有在秋霜突降的时候,漫坡秋草从寒露中醒来,茫茫然地披上了一层介于盎然和瑟然之间的人间绝色。</p><p class="ql-block"> 当然,那绝色便是秋天的基调——橘黄了。这是一片令人尊重的色彩,虽近枯败,依旧不甘地张扬着热烈。弗朗索瓦一世的后继者亨利二世曾建造过连接城堡的回廊,可惜全被拆毁,秋草中的残基便是纪念。残基是寂寞的,它不像秋草,年年枯败,岁岁复生,枯荣之间,自蕴着生命的永恒。当年的回廊,而今的断垣,它的伙伴们大多成了昂布瓦兹镇上酒窖和民居的基石。当它们遥相对望的时候,不知会生出何种感慨?</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拿波里的玫瑰果实和迷迭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秋天的基调——橘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秋草中的残基便是当年繁华的纪念</span></p> <p class="ql-block"> 当我们回到舖展着绿锈球的花园进口的时候,看到一位老者正在阴翳间踱步。老先生满头白发,气色极好,举止间溢出了轩昂的气质。举旗的导游看到了他,忙着打起了招呼。导游是个漂亮的中国姑娘,正带着一队旅客游览花园,乘此机会,聊起了游客们关注的“拿波里”话题。全程是用法语交流的,经过姑娘的翻译,我了解了老先生的身份,更了解了有关"拿波里式花园"的知识。老先生是一位声名卓著的园艺家,更是昂布瓦兹城堡花园的守护者和设计师。姑娘和老者一问一答的交流,填补了我对西方园艺知识的种种欠缺。</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一位老者正向我们介绍夹在幽绿中的小红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法国著名的园艺家让.路易.希候先生。</span></p> <p class="ql-block"> “作为深爱法国文化的法国人,您为什么没有为昂布瓦兹城堡设计一座经典的法式花园呢?”姑娘问。</p><p class="ql-block"> “我个人认为,法式园林虽然是西方园林的代表,但从某种角度来讲,它的风格又是反自然的,说它是矫揉造作,偏执乖张都不为过。我的设计是顺应自然的,但又在顺应中处处体现出自己的立意和匠心。选择意大利的拿波里风格为城堡建园,既秉承了弗朗索瓦一世五百年前的原旨,也尊重了昂布瓦兹城堡本身具备的气质。"</p><p class="ql-block"> "您认为好的园艺设计师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姑娘问。</p><p class="ql-block"> "阅历和经验能开拓设计师的思路和灵感,但是,若要称之为‘好’,必须根据大自然的条件和规律去创造出一座园林。"</p><p class="ql-block"> “您是著名的园艺专家,您对花园的定义是什么?” 姑娘又问。</p><p class="ql-block"> “花园是人类文明的镜子。"</p><p class="ql-block"> 我聆听着老先生的讲话和姑娘的翻译,记不清全意,但记住了精髓。日后,我又在网上浏览了有关资料,了解了这位老先生的资历和生平,他就是法国园艺界的著名大家——让•路易•希候先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克洛 • 吕斯城堡</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达•芬奇花园)</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达•芬奇花园主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达•芬奇花园景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达•芬奇花园景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达•芬奇花园景色</span></p> <p class="ql-block"> 据说,从昂布瓦兹皇家城堡到克洛•吕斯城堡(又称达芬奇花园)有三条道路,一条是弗朗索瓦一世特为达•芬奇修建的秘密通道,一条是皇家城堡通向克洛•吕斯的私密捷径,一条是两个城堡之间称之为的"雨果街"的和缓坡路。对于一般旅人而言,秘密通道和私密捷径可归之于坊间的“讹传”,无人见识过它真实的面目,只有那条蜿蜒于双堡的坡道,名正言顺地牵起了国王和大师之间史诗般的情话。</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达•芬奇当年的起居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达•芬奇当年的客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达•芬奇当年的工作室</span></p> <p class="ql-block"> 相对于弗朗索瓦的皇家城堡,克洛•吕斯堡只是个私家园林。一栋精致的楼舍,一座小巧的花园,组合成达•芬奇生命末端逍遥生活的全部。不知为什么,世人依旧在"克洛•吕斯"后面缀了个庄严的“堡”字,不知是对皇家荣誉的眷恋,还是对巨匠尊严的牵顾。达•芬奇终生漂泊,没有婚姻,临到终年,依旧茕茕孑立。弗朗索瓦一世欣赏他,尊重他,仰慕他,接回法国之后,又赐予他一座遗世独立的"阆苑仙琼"。达•芬奇也是个人,对于皇帝的恩宠,自然是感激涕零,只不过他深谙君心,以自己天才的创造迎奉了弗朗索瓦的殷殷圣意。在这个姹紫嫣红的花园里,达•芬奇的灵感不再稍纵即逝,每一座小桥,每一汪流水,每一叶扁舟,都酿成了他汩汩滔滔的才思。他将意大利文艺复兴的种子撒遍了卢瓦尔河两岸,他更将耕耘的足迹扩展到医学、解剖、天文和物理。达•芬奇是个全才,他才情的挥霍已抵达了可怖的境地。五百年之后,一个致力于科技创新的美国公司将达•芬奇的图纸还原成五十多部机械模型,竟隐现出现代科技的产物——自行车,汽车,甚至飞行器的原始光辉。</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根据达•芬奇图纸还原的机械模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根据达•芬奇图纸还原的机械模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根据达•芬奇图纸还原的机械模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达•芬奇当年的设计稿</span></p> <p class="ql-block"> 达•芬奇是幸运的,在生命的最后三年里,他滤尽杂念,自由自在地思想,自由自在地生活,自由自在地创作,享尽了人和天、人和地之间交流的默契。隐居在昂布瓦兹镇上的克洛•吕斯花园,接受着皇帝赐予的七百金埃居的月俸,达•芬奇生逢其时,将人这一生灵为理想、抱负而奋斗的能力拓展到了极致。</p><p class="ql-block"> 穿过一片水彩般跳跃的绿坪,正中伫立着一架大师设计的螺旋桨模型。沿着门口的旋梯拾阶而上,穿过狭窄的回廊,便到了大师当年的卧寝。这是百分之百的意大利样式,卢瓦尔河谷的文艺复兴种子就在这里舖延,萌生。卧室里最显眼的便是那张大师睡过的八角床,紫檀色的框架,绛红色的床帷,尊贵与华贵附于一体,安抚过大师沉睡中的灵魂。八角床对面,一扇未经葺饰的木窗,直对着500米之外帝王的窗棂。这扇窗是属于达•芬奇一个人的,披着晨曦和暮霭,迎候着自己意念中的朋友,甚至至亲。于是,延绵不绝的八卦应运而生了:一个是空前绝后的大师,一个是顶天立地的皇帝,如此衔接正投合了巷里坊间的雅兴。平民是需要消遣的,大师和皇帝便成了消遣的对象。"达•芬奇是在弗朗索瓦一世的怀中去世的",一幅油画似乎成了民间讹传的佐证。有人说是“忘年交”,有人说是“父子情”,更有人说是“断臂山”,只是它遮掩在云雾山中,若明若暗,若混若清。</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达芬奇寝卧中最瞩目的摆设——八角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达•芬奇在弗朗索瓦一世的怀中安然去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达•芬奇睡过的八角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撇开坊间的猎奇或癖好,我相信皇帝和大师之间的旷世情缘。她是磊落的,更是真挚的,就像米开朗琪罗和波提切利对洛伦佐•德•美第奇的感恩戴德一样,达•芬奇更是在生命末端的才情挥霍中融入了对弗朗索瓦一世的殷殷之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 style="font-size:20px;">2022.03.31</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