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建场之初,农场职工主要在单位食堂用饭菜票打饭吃,有的职工靠一个人的工资养一大家子人是很困难的。</p><p class="ql-block">为了解决吃饭的问题,农场总场职工每一户,按家庭人口都可分得一片属于自己的自留地。 </p><p class="ql-block">出总场直属大道(现为农工商路)右拐,是一条通往严大墩的必经之路。</p><p class="ql-block">严大墩地势比总场直属位置高,所以这条土道是略呈斜坡状上升的,路两边都是职工的菜园子,左边有一口小水塘,沿路往上是一片水衫林,走过水杉林再向左拐几百米是雷达连驻军营房。</p><p class="ql-block">我家分的三分自留地,就在通往雷达连营房的路边附近,距家有一公里的路程。</p><p class="ql-block">土道右边也有口大水塘,过了水塘是加工厂的公家菜园子,很大一片,约40亩左右。过了菜园子便是龙感湖加工厂和修配厂的厂房。</p><p class="ql-block">父亲在总场理发店工作,每天都要准时上下班。母亲是职工家属没有固定的单位,靠打零工来添补家里的生活费用。父母亲只有利用早上和下午下班后的两时间段,到自己的三分自留地种菜。</p><p class="ql-block">菜园子根据季节不同种有白菜、茄子、缸豆、白萝卜、辣椒、大蒜等蔬菜。</p><p class="ql-block">种菜是件很辛苦的农活,翻土、烧火粪、挖沟、整地、下菜籽、移秧苗、搭菜架子、浇水、施肥、整苗、防虫、摘菜等程序一样都不能少。</p><p class="ql-block">特别是种秧苗、下菜籽前后,下雨就成了母亲最迫切的盼望。这不,连续几天的雨,湿润了土地,正顺了母亲种菜的心意。</p><p class="ql-block">母亲等不及雨停就急着到菜园子去挖土种菜,我也早早起来跟着母亲一起去凑热闹。</p><p class="ql-block">早晨微风习习,空气凉凉的,给人很清爽的感觉。鸟儿也在欢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只是远处晨雾缭绕,整个看去朦朦胧胧,就像蓬莱仙境。</p><p class="ql-block">菜地里的杂草在前几日母亲就清理过的,雨后土湿的刚刚好,不软不硬,挖出的土散散的,母亲平地,挖窝子,撒种子,那动作娴熟顺溜,一点都不拖沓含糊。</p><p class="ql-block">那些种子怎么种,种在哪一边,她有她的安排,我年纪小就拿着铁锹只管挖土理沟。</p><p class="ql-block">母亲翻地时极其仔细,先是用铁锹翻出一块土地,把稍大的土块压碎又用耙子把土细细梳理一遍。</p><p class="ql-block">我在一旁嘟囔:“这么麻烦吗?不是把菜籽撒土里就可以了吗?”</p><p class="ql-block">母亲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啊!种菜的第一步就是要翻土,基础没打好,菜籽有可能不发芽。万事开头难,走好第一步很关键。”</p><p class="ql-block">早上的晨光洒在母亲的身上,母亲挥手擦汗,脸上露出略带疲惫开心的笑脸。</p><p class="ql-block">父亲工作忙,莱园子主要靠母亲劳作。最辛苦的活是施肥,菜园子是不用化肥的,那时候也没有化肥,主要是用农家肥,就是挑粪水洒到地里。菜园子附近没有粪池,要从二三里外的地方挑一担粪水到自留地是很累的活。</p><p class="ql-block">我和哥哥放学后经常帮母亲种菜,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到附近的水塘提水到菜园子为菜秧子浇水。把三分地的菜全部浇完要提十几桶水,但我们不觉得累,乐在其中。</p><p class="ql-block">到了收获季节是最开心的事了,我和母亲一起到菜园子割青菜、摘茄子还有辣椒,整整放一满篮框提回家,高兴的不得了。</p><p class="ql-block">菜园是母亲手心里的宝,菜园被母亲打理得井然有序,浇水、施肥、除草,样样做得精细,这一块是白菜,那一块是黄瓜,还有西红柿、大葱等,错落有致。</p><p class="ql-block">除了单位分的三分自留地,在家的后围墙边也经常种些攀滕菜,如扁豆、丝瓜、苦瓜等。</p><p class="ql-block">到了初夏,屋后围墙上开满了蓝色的扁豆花和黄色的丝瓜花,衬托着茅屋街的土墙房,显得格外美丽,生机蓬勃。</p><p class="ql-block">等着结满扁豆和丝瓜的时候,我和哥哥就开心的爬上墙去摘扁豆和丝瓜,在墙上经常碰到小花猫在咪着眼睛望着我们,和我们享受着劳动的快乐。</p><p class="ql-block">自留地上的蔬菜,勉勉强强可以供应我们家的日常生活,但是不要奢望这样就可以改善生活了,在那个年代一个月难得见一次荤腥。</p><p class="ql-block">如是父亲在我家后屋的角落里砌了一个鸡舍。</p><p class="ql-block">每到三四月份的时候父亲就用手电筒照鸡蛋,找出带有黑点受精的蛋。然后把受精的鸡蛋,放在底部铺上棉絮的大纸箱中,再用一块棉絮铺在鸡蛋的上面,盖好后保温。</p><p class="ql-block">不到二十天,一只只小鸡仔破壳而出,母亲天天守护着小鸡,通过细心喂养。小鸡长势喜人,不到两月就长大了,然后把它们转移到父亲砌后的鸡舍中。每天只需要洒点食物给鸡吃,只等着母鸡下鸡蛋,傍晚到鸡舍拾出鸡蛋就没事了。</p><p class="ql-block">随着夏天的到来,已经长大成熟的公鸡母鸡开始活跃起来,鸡群中有两只公鸡,公鸡之间为争夺对母鸡的亲密权,就会大打出手,斗的头破血流,使鸡舍中老是充满了火药味。父亲只好遵从它们的法则,人工干预,把斗败者处以极刑,用斗败者的身躯来慰籍我们那望肉以久的肠胃。</p><p class="ql-block">记得有一年,我家养了一只芦花公鸡,相当凶狠好斗,经常和外面的一只小花猫斗的落荒而逃。</p><p class="ql-block">这只芦花公鸡身高体阔,羽毛油光发亮,尾巴上的长翎毛更是耸立着,昂首挺胸,鸡冠子又大又红,非常神气,因为它是这群鸡中唯一的公鸡。</p><p class="ql-block">一天晚饭后,母亲在给鸡群喂食,我看到一只小母鸡在和另一只母鸡打架,我就去捉那只母鸡,没想到芦花公鸡就向我冲了过来,扑棱着翅膀,跳起来就对准我的手啄来,我躲得慢了一点,右手就被它啄到了,只叨住一点儿肉挺痛的,连忙手足并用才将它赶跑。</p><p class="ql-block">自从有了三分自留地,加上家里养的鸡和鸡蛋,家里的生活才逐渐得到改善。</p><p class="ql-block">计划经济年代,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一片菜园子。</p><p class="ql-block">菜园子除了供应食堂的蔬菜供应外,还种些西瓜、香瓜、蕃茄等瓜果供应职工,炎热的夏季当这些瓜果成熟的时候,我们每天中午或傍晚就拎着篮子到菜园子去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瓜果。</p><p class="ql-block">童年时最幸福的一件事,莫过于盼着父亲打夜班,等着吃父亲的夜班饭 。</p><p class="ql-block">现代年青人可能感到很惊讶,一碗普通的夜班饭就那么让人值得回味?</p><p class="ql-block">现在晚上加班大多只给加班费,单位里是不安排夜班饭的,如果加夜班时间长了,肚子咕咕叫的话一个电话外买就送到嘴边了,或有三五个趣味相投的同事加完夜班后,就一起走进美食街找个中意的摊位,点上自己喜欢的小吃,享受着夜生活的乐趣,再回到家睡个好觉,压根就不知道那个年代的夜班饭是怎么回事。</p><p class="ql-block">我的童年正值六、七十年代实行计划经济时期,每个单位、集体都有个食堂,每个人每月只有四两油的配额供应。我一家四口人全靠父亲的微薄工资维持家庭生活,大米是吃了上顿没下顿。</p><p class="ql-block">在我的记忆中是每个月到月底总有那么几天无米下锅,父亲只好到朋友那儿借点粮食渡过难关。为了填饱肚子,加强营养,父亲的夜班饭就成了我们重要的一顿幸福餐了。</p><p class="ql-block">我父亲原是一名龙感湖农场的理发师,那个年代工作关系属农场粮油加工厂管理。</p><p class="ql-block">在棉花和水稻等农作物收获季节,为了完成国家下达给农场的粮油生产任务,避免发霉生虫,必须尽快加工出来。粮油加工厂开始实行三班工作制,分为白班、上夜班和深夜班。因为工作人员不够,我父亲除了白天在理发店上班外,就被安排到粮油加工厂打上夜班。</p><p class="ql-block">上夜班是从下午五点到晚上12点,一听说父亲打夜班,我哥俩可就高兴了,为什么呢?为的就是等着父亲下班,好吃上父亲的夜班饭。</p><p class="ql-block">天渐渐黑了,哥哥陪着母亲,在家里做作业,我则开心地到父亲加班的粮油加工厂去玩耍,玩累了就躺在烧锅炉的棉籽壳上睡觉。等到父亲叫醒的时候,也就是父亲要下班的时候到了。</p><p class="ql-block">父亲从单位食堂将夜班饭领回,望着那碗热腾腾香喷喷的夜班饭,我就急着要在饭菜里找肉块吃,父亲把我手亲亲一拍:“别贪嘴了,哥哥还在家里等着呢,回去一起吃。”</p><p class="ql-block">父亲一边小心将夜班饭捂在怀里,一边背着我回到家里。那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母亲正在昏暗的灯下纳着鞋底,见父亲和我回来立即把哥哥从床上叫醒。母亲接过父亲怀里的还冒着热气的一碗夜班饭,从中分出两小碗给我和哥哥吃,然后在旁边看着我和哥哥狼呑虎咽地吃的好香,露出了开心的笑脸。</p><p class="ql-block">父亲舍不得吃,把自己没有动一口的夜班饭全拔拉到我和哥哥的碗里,然后就去洗脸休息了。母亲则端个搪瓷缸子依次喂几口温水:“吃完了都咕噜咕噜嘴睡下吧”,吃完后我和哥哥抹抹嘴,就心满意足地轱辘一下,钻进被窝酣然进入了梦乡。</p><p class="ql-block">那时单位食堂的夜班饭,比家里的饭要好,经常是五花肉炒大头菜,油炸黄豆粒,青菜烧豆腐。因为是粮油加工厂,夜班饭菜里的含油量也比家里的菜多。为了多吃几片肉和豆腐,我经常到哥的碗碗里去抢,哥哥很好,总是让着我。</p><p class="ql-block"> 一想起父亲的夜班饭,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往下流。那时候我们只知道吃的开心,却一点也没想到父亲上了一天的白班,还晚上加班,劳累了一天,自己一口夜班饭也舍不得吃,都留给我和哥哥,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填饱肚子,加强营养。父亲就是这样为我们健康成长费尽了心血,倾注了无限厚爱。</p><p class="ql-block">一碗父亲的夜班饭,充满了父亲的辛酸,填满了父亲的恩情。</p><p class="ql-block">一碗父亲的夜班饭,盛满儿子对父亲的深深思念,同时也戳痛我的内心深处,一想起父亲在世时,做儿子的没有好好地善待父亲,我就好难过,好自责、好惭愧,好不孝。</p><p class="ql-block">父亲的爱没有象母亲那样有着温柔体贴之语,牵手领步之情,甚至有时候在管教方面还显的那样粗暴,但父亲的爱真挚,毫不做作,少语里带着默默的关怀,严厉中透出温存的抚慰和望子成龙的期待.</p><p class="ql-block">现在家里的三分自留地和单位的菜园子,早已不复存在,在原地都建起了民房和工厂。每每路过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想起父母亲用汗水孕育着我们的梦想,禁不住眼眶一热,两行泪水悄然而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