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书成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在年轻的时候,往往做一些超出想象的出格事情,农村人把这叫“逞二敢”。我在二十多岁参加工作以后,仗着年轻力壮,在酒场上就“逞”了几回“二敢”:一次是在商南工作时,和一个姓凌朋友在一块喝葡萄酒,打赌看谁能喝,输了把对方叫哥。我就一气喝了七瓶丹凤葡萄酒,他喝了六瓶,结果他把我叫了“哥”,当时还洋洋得意,出去给人排阔,过了仔细一想才真是“二敢”,心里把自己骂了几回。另一次是暑假回家,吃早饭时,母亲让我骑车子到十五里外的商镇粮站买一袋面带回来,我满口答应。谁知刚刚准备走时,村里的电工进了门,手里提了两瓶“秦川大曲”,俩人就坐在院子里的小饭桌旁,你一盅我一盅地喝起来。喝着喝着,又划起拳来,“高升五魁首”地喊叫着,输了的就端起酒盅“滋溜”一声喝下去。不知不觉,两瓶酒就喝完了。他人高马大,平时人称“酒缸”,喝起来就没个够;我呢?也是二十多岁,初生牛犊不畏虎,立马又从柜子里摸出一瓶“绿棒槌”(太白酒),俩人又是“老虎杠子鸡”,又是“大压小”,把第三瓶酒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摸摸发红的脸,送他回到变电所去。</p><p class="ql-block"> 刚回家,母亲就埋怨我“叫你买面去,你又坐到外喝酒哩,午饭吃啥呢?”我一想,真是的!就满脸陪笑地对母亲说“甭熬煎,我去就是了!不耽搁你做饭!”说完,跨上自行车出了门,一口气跑了十五里,到粮站买了一袋面,又骑回来,况且路上骑得飞快,浑身劲儿格外大——过后一想,还真的有些害怕,一人平均一斤半白酒,况且我输的多,酒也喝的多!竟然还骑车子往返三十里路,放到现在,打死我都不敢喝那么多,半斤可能就喝得溜到桌子下面去了!</p><p class="ql-block"> 年轻时不懂事,喝酒无拘无束,端起酒盅豪气冲天,忘乎所以,再差的酒也觉得有味道,喝着香。中年以后,慢慢步入社会,知道喝酒的许多弊端——失态、失德,有的还失命。于是慢慢的想离开酒桌,对有些酒局避而远之。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躲避酒局的事,几次挨了领导批评,领导说:“让你陪人吃饭喝酒,是工作,是任务,也是你的责任,你不去,就是失职,就是失误!”这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我听得出了一身冷汗!想想领导说得对呀!吃人饭,跟人转,喝酒是工作的一个部分,而且是重要部分,不喝酒不行啊!于是硬着头皮喝,觉得那酒又苦又辣,倒在嘴里难以下咽,强迫自己下咽以后,几杯酒就灌得眼前朦朦胧胧的,看天上的太阳都是黄的,还是“双太阳”,吃饭不香,觉睡不着,心里老想这人活一世真是难场,有时发咒说“下次再喝就是不要脸!”可一到场上,又不由得端起酒杯,等一身酒气回家,不用说肯定让老婆一顿臭骂,孩子也指责不断。这时候,自己只好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像庙里的泥菩萨,愧疚、悔恨、怨怼交织在心里,有时还背过人,搧自己一个耳光——谁让你没记性,屡教不改?</p><p class="ql-block"> 终于熬到了退休。原来的酒局饭场少了许多,休闲时间可以看看书,听听音乐,弹弹琴,觉得日子过得潇洒,清静。但人也是贱虫,日子长了,有时看电视上人家几个喝酒,那个香呀,还真是眼气,又怀念起过去喝酒的日子。于是,让妻子炒一小碟花生米,自己搬一张小桌,自斟自饮,几盅酒下肚,脸也红了,浑身也热了,高兴了吼几声秦腔,惹得妻子窝一眼瞪一眼的,自己高兴,装做没看见,自顾自的喝酒,嚼花生米,那“咯蹦”的咬嚼声听起来,真像是听音乐般的享受呢!</p><p class="ql-block"> 喝酒是喝心情。再好的酒,遇着不对势的人,酒就觉得苦,觉得辣,觉得喝了不舒服,是受罪;要是遇到好朋友,真知己,或者遇上了高兴事,酒喝的再多也没事,觉得酒绵,味香,是一种享受,一种快乐,一种幸福。活到现在,才深深体会到“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真谛,喝酒也就喝出了滋味,悟出一点哲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