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 • 辛萍</p><p class="ql-block"> 大芬油画闻名遐迩,大芬也因此得名“大芬油画村。”</p><p class="ql-block"> 大芬,是深圳众多本地客家围村的其中一个。清朝初年,河源龙川一群邬氏族人自龙川一路南迁,至大芬后停驻而居。</p><p class="ql-block"> 20世纪80年代,一位名叫黄江的香港画商来到大芬村,带领十几位画工在大芬村开始了国内少有的油画加工,收购,出口的一条龙产业链。链条辐射周边省市及港澳地区的油画产业圈。大芬村的崛起,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心存梦想的深漂来此一试身手,祈望在这里实现人生价值。油画村的形成延宕至今,促进了中外文化的交流融汇,油画的落地生根,也使“中国•大芬”蜚声海外!</p><p class="ql-block"> 走进大芬,就是走进了一个艺术殿堂。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闪耀着大块大块的亮色,使人愉悦,飘逸出的人文气息与艺术光环都令人不禁驻足忘返。巷道交错,画廊林立,大芬的空气中漂浮着翰墨清香以及油彩的芬芳。这是一个很风情的小村,自由宁静的艺术环境,兼容并蓄的创作流派,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接纳了来自全国各地2000多画家画师。大批中国的“梵高”在深圳仅0·4平方公里的大芬村造就了油画第一村。</p><p class="ql-block"> 走进大芬,就如走进了一轴客家围屋的风情画,笔墨琳琅的老街,曲径幽深的小巷和村口那株壮硕的木棉树,不经意间哪个楼道里传出的乐声轻轻流淌漫漶在笔墨油彩之间,亦或一树青藤垂落,从某个木质的窗棂间簇然滑落。</p><p class="ql-block"> 白驹过隙。18年前,我随夫乘坐绿皮火车穿过大半个中国耗时36个小时的颠簸横跨长江从沈阳北抵达深圳罗湖,再转乘大巴辗转到慕名已久的梦想之地——大芬油画村。</p><p class="ql-block"> 四月的风里,正是南国木棉花艳盛之时,铜枝铁干之上,红硕且娇艳夺目的花朵,像极了英勇的火炬,积攒了全身气力,爆裂着在枝头绽放。</p><p class="ql-block"> 最是奋斗动人心,对于任何一个闯荡深圳的异乡人来说,最艰难的往往是最初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招租的小广告中,租进了大芬油画村老围东八巷一号二楼,从此安营扎寨,一住就是八年。一栋简易的二层小楼,布局简单粗暴。狡黠的包租婆用破旧的三合板将原本宽敞的客厅隔成七个只能容纳一张床的小房间,公用的卫生间和厨房。生存空间的逼仄与狭促可想而知。环境虽然简陋,却住满了追梦的穷人。此时此地的我们,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贴近,因为只有破旧的单人床。彼此吹着耳朵,感觉得到对方脉搏的跳跃与血液的流动。</p><p class="ql-block"> 夜晚,强大的蟑螂家族会不怀好意地造访。肆无忌惮的爬满我的床,拨弄我的头发,噬咬我的皮肤,总要经过几番斗智斗勇的折腾之后,才可以安静下来,之后却睡意全无。</p><p class="ql-block"> 小屋热得如同蒸笼一样,跳蚤市场买回的小风扇也是有气无力的摇着头,却并不会带来一丝凉意。刺眼的日光灯下,他一边不断用画笔杆刮去额边沁出的汗水,一边不厌其烦地调整颜料的色彩,一边又闷声不响地揣摩人物结构造型。</p><p class="ql-block"> 白天,阳光炙热。他夹着自己的油画作品奔走在各个画廊之间,忍受了无数次被否定,无数次被拒之门外,无数次灰头土脸的踱回小屋……这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多少人信誓旦旦的来到这里,拼搏多年以后无果,最后黯然神伤地离开。在这里,我们忍受着,那些空落的白天后的黑夜,那些不眠的黑夜后的白天。我常想,要怎样的终点才能配得上这一路的义无反顾?如果不介意欺瞒自己,我们会想出很多法子让自己的活的心满意足。</p><p class="ql-block"> 贾平凹曾说:“人最大的任性就是不顾一切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只有这样,人才可以说,这一生不虚此行。”</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很钦佩他可以顶着十级的孤独将梦想贯彻到底的恒心。其实,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须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梦想这回事,就如同风雨中的木棉,即使冷,时间到了,就会不依不饶的开花!</p><p class="ql-block"> 当他从一个福建朋友手里接过第一笔订单款的时候,我看到他咽下了所有的委屈,然后只字不提地摖干眼泪拉着我的手跑到了大芬河,用力呼吸每一口空气,似乎每一颗尘埃上都散发着梦想和未来的芬芳。</p><p class="ql-block"> 从精神上讲,绘画不是一种职业,而是一种命运。他用色彩荡气回肠地呐喊,用笔触大江大河地倾诉……</p><p class="ql-block"> 大芬油画村,也镌刻着我们青春岁月的痕迹和肝胆相照的生死之交!</p><p class="ql-block"> 楼下的临街门市,是一家湖北佬开的包子铺。每天凌晨两三点,便开始筹备早餐的准备工作,搅拌各种馅料,各种凉拌菜,四点钟左右一边把做好的包子花卷一股脑儿地上屉熏蒸,一边另起炉灶煎炸油条麻圆。一切忙碌有序。差不多天大亮起来,巷子里也逐渐人声鼎沸。男人在里侧的面案上操作,补足各种缺料,婆娘则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俚语不停地呱噪不停地起屉,不停地收卷着散碎钱币揣进围裙大口袋里。青春姣好的女伢也偶尔会走出铺面认真娴熟地翻搅炸锅里的油条丸子。包子铺的受众群体大部分来自异乡的追梦人。他们宁愿在这里每餐两三个包子果腹,也不愿回头去过锦衣玉食却浑浑噩噩的人生。这也许就是一些人心心念念所要寻求的梦想吧!</p><p class="ql-block"> 隔壁住着一对江西残疾姐妹。我常常喟叹世间的天赋异禀竟然可以如此公平不差分毫的同时降落。她们以画画谋生,一笔一划描摹着时光。常常看到她们歪歪扭扭摇摇晃晃的下楼,都禁不住为之心口紧促,然而她们相互扶持,永远笑靥如花且不卑不亢。大芬的夜晚,斑斓妩媚,姐妹俩完成订单之余,也会怀抱着吉他倚靠在木棉树下弹唱。没有华丽的舞台,却温暖了大芬的街头,也抚慰了路人的心。可是</p><p class="ql-block"> 大芬水静静流淌。浮萍自在的躺在水上,在微风中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清澈见底的水下游弋着平日里隐姓埋名的鱼虾在交头接耳的低徊悱恻。环卫大叔轻柔仔细的打扫掉落在水里的木棉花瓣。取水一钵,洗去风尘,这也是一种浪漫吧!</p><p class="ql-block"> 午后的黄江广场,在许久的沉寂之后,也许会传来一声脆脆的鸟鸣。也许会有一树的麻雀毛茸茸地挂满枝头。或者淅沥的细雨,砸在古朴的青石板上发出清亮的低吟。</p><p class="ql-block"> 大芬。画家们都携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芳菲心事入画。</p><p class="ql-block"> 把时间着相。</p><p class="ql-block"> 每个巷弄依然清晰如昨,似从未离开!</p><p class="ql-block"> 2022年5月22日于沈采</p><p class="ql-block"> 作者:辛萍 七零后,沈阳市作家协会会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