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湖南散文》2022年第二期</p> 散文<h1><b><font color="#167efb">团湖记忆</font></b></h1><div>罗姣娥</div> <h1><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摘 荷</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家乡在洞庭湖东畔的团湖边。每年夏天,万亩团湖里接天连叶无边无际,一朵朵野生荷花映日盛开。</p><p class="ql-block">我五岁那年夏天,听说有外国人要来游团湖,从没见过“老外"的大人们带着我们几个细伢妹,顶着烈日,三五成群地来到码头边迎接等候。那天,奶奶头上裹着一块蓝灰色条纹格子小方巾,拄着拐杖,挪动着她的“三寸金莲”,也加入了我们看热闹的人群。 不一会,马路远处尘土飞扬,一辆大巴车向这边徐徐驶来,停在我们面前。车上下来十几个金黄色头发的人。大家像看“猴把戏”似地立即围了过去。只见他们高高的个子,皮肤雪白,睫毛长长的,大眼睛碧蓝的,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嘴里还时不时吐着白色大泡泡。那时我天真地以为,他们是那种口吐泡泡的人种,就像青蛙在水里有时候嘴里也会吐白泡泡一样。兴许是坐久了,下车后,洋男人们伸展四肢,几个金发女在我们面前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笑着,一边跳来跳去。黑发女翻译说,她们要教我们跳兔子舞。金发女跳了几下,动作比较简单,但我们都很腼腆,不好意思学。不一会,黑发女从车上抱下个泡沫箱,从里面掏出一根根用纸包着的四方块块挨个递给我们,说是X国友人请乡亲们吃雪糕。我那还是第一次吃这么高级的玩意,冰冰的甜甜的,吃到嘴里感觉浑身凉爽爽的。没过多久,像房子一样的一艘大船停在了码头,老外们一个个手舞足蹈,兴奋地跳上船。我们在湖岸上看着那船向湖中缓缓游去…… 日头偏西时,游船终于回来了,老外的嘴里好像没再吐泡泡,心满意足地微笑着向我们招手。他们将荷叶做成了帽子戴在头上,有的手里拿着荷花和莲蓬,还有的挎着相机,一个个喜笑颜开,特别开心。上了岸,他们将莲蓬分给我们,一位年轻的金发女走到奶奶跟前,紧紧拥抱并亲吻了奶奶的脸。奶奶乐得合不拢嘴。另一女子递给我一枝荷花,还弓下身子与我照了几张合影。看着他们上了大巴车,我们都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远去…… </p><p class="ql-block">外国游客为饱览团湖美景,尚且远道而来,身居湖边的我们当然更是常去玩耍。每到荷花开放,我们小朋友便三五成群结伴而往,玩够了会顺便摘些荷花荷叶。我们灵巧的小手,把荷叶做成防晒帽、斗笠,还可以做成扇子、披肩、围裙。至于荷花,一般都是摘含苞待放的花蕾。把这样“才露尖尖角”的花骨朵拿回家,插在瓶里,有两三天就开了。那种时刻守着,静待花开的喜悦心情不言而喻。待花瓣都谢了,剩下的花蕊就成了我们手中的玩具。把枝干剪去,用长线系着花蕊的底部,将线一圈圈绕上去,绕完再捏住线头站在凳子上,手一松,黄色的花蕊和莲蓬芯随着线迅速向下,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对于很嫩的花蕊,我们就直接当食物,连同莲蓬芯一起放进嘴里,慢慢嚼碎了咽下去。那个时候,在我们那偏远的乡村,小孩子都没有零食吃,只要吃得下,拉得出,不闹肚子,就成了我们最好的口中之物。花蕊嚼在嘴里是苦的,但我们的心里是甜的。 团湖岸边上的荷花荷叶很快被我们摘完了,这时,胆大的男孩子就脱了衣服下湖去摘。这可是大人们最担心的事情,因为曾有细伢子在湖里淹死,所以一到放暑假,喜欢到处乱蹿的我们总是被大人们小心地看管着,不让去湖边。</p><p class="ql-block">一天中午,趁大人们都在午休,我一个人悄悄来到湖边, 发现离岸不远处开着一朵娇艳的荷花,便探着身子伸手去摘,可怎么也够不着。要是有根棍子多好呀!在堤岸坡下边的草丛里,我发现有根一尺多长,比锄头把还粗的棍子,乌黑的,可能已经腐朽了吧。虽然不长,但应该可以够着荷花了。我高兴地走上前向那黑棍伸过手去,那黑棍似乎也往前挪了一下。木棍怎么会挪动?是幻觉?于是我又往前走了一步,那“黑棍”又往前挪动了,而且越挪越快,前头伸出了草丛,有一对像眼睛一样发亮的黑东西。我定睛一看,我滴个妈呀,原来是条蛇!一条怪蛇!骤然间我感觉两腿发软,心呯呯直跳,潜意识里是赶快逃。我双手着地,抓住堤边的草根拼命往堤岸上爬。爬上岸,一路踉踉跄跄跑回家,看见大人,语无伦次地诉说自己刚经历的惊险一幕。大人说,我看见的那怪物应该是条乌蛇,可能受过伤,被截断了下半身,所以才会长成又粗又短的样子。</p><p class="ql-block">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独自一人去湖边了。但心里仍然心心念念那美丽的花骨朵儿。过了些日子,邀几个小伙伴悄悄出门,又连蹦带跳地来到湖边,站在堤岸,远远望去,漫无边际的湖面,铺满了层层叠叠的荷叶与繁星点点的荷花,微风吹来,荷花与荷叶轻轻摆动。红的花,绿的叶,多好看呀!我们相互望望,都心照不宣,再也不摘荷了。</p><p class="ql-block">因为团湖有“万亩荷花荡”的美誉,是亚洲最大的野生荷花基地,慕名而来的游客越来越多。政府为方便国内外游客观光,在湖岸边建起了观荷走廊,观荷桥,休闲亭,观荷塔,把团湖打造成一个美丽的荷花公园。</p> <h1><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钓 鱼 </b></h1><p class="ql-block">一到涨大水的时候,洞庭湖里的鱼会随着水流游到团湖,因而团湖里的鱼很多。夏天不涨水的时候,一群群的大鱼小鱼,成群结队,在荷叶下的荷杆间游来游去。有时,几斤重的鱼忽然“哗”地跃出水面,张嘴在那荷叶或者莲蓬上亲吻一下,一个美丽的后空翻,又落入水中。</p><p class="ql-block">我的两个哥哥只要有空,便去团湖叉鱼或钓鱼。大哥那时读高中了,喜欢用鱼叉叉鱼。他的鱼叉的把柄是由两米多长的竹竿做成,竹竿粗的那头固定了尖锐的五齿铁叉,铁叉大概六七寸长,叉尖上还有锐利的倒勾。竹竿细的末端系了根两米长的绳子。从铁叉、竹竿再到绳子,共有四米多长,也就是说,水中的鱼与人的距离只要在四米之内,就可以作为瞄准的目标。 </p><p class="ql-block">那时候,我一个八岁多的女孩子,不怕热,也不怕太阳晒,见大哥扛着鱼叉出门,便跟着来到团湖边。到了湖边,大哥叫我不要跟得太紧,他则像贼一样蹑手蹑脚在岸边挪动脚步,眼睛盯着湖面。夏天很热的时候,湖里的草鱼和才鱼浮出水面,在荷叶下,或水草丛中歇息。我跟着大哥慢慢地走,眼睛在水面和荷叶的阴影下搜寻目标,还没等我看清楚有没有鱼,忽然,“呯”地一声,大哥眼明手快,手中的鱼叉像箭一样射出去,在漂浮的荷叶边,水面立刻窜出一股水柱。那水柱落下来片刻,忽又搅起让人欢乐而又担忧的水花。这么大的动静,那鱼可能会跑了。只见大哥吹着口哨,牵着绳子,不紧不慢地拉。竿子拉到岸边,一条大概两三斤重的才鱼在叉子上摇头摆尾,拼命乱跩。当然,这是无济于事,怎么挣扎,也逃不过大哥的手掌心了。</p><p class="ql-block">大哥叉鱼太有经验了,每次只要他扛着鱼叉出门,来到湖边,那些大鱼便从水底出来,在荷叶下或水草丛中等着他。大哥每次都有收获,有时候运气好,还能叉到六七斤的大草鱼。大哥叉到鱼,我看在一旁欢呼雀跃。大哥有我这个“忠实观众”的喝彩,他后面的表演也就更加精彩。</p><p class="ql-block">鱼叉要有劲,二哥才十二三岁,没有那么大的劲,所以二哥用竿钓鱼。他的钓竿是一根手指粗的细竹子做的,这样的钓竿很有弹性。钓线系在竹尖上,线上只有钓钩,不需要浮标。鱼饵也不一样。我每次说要看二哥钓鱼,二哥就要我帮着找蜘蛛网。那时候,乡下蜘蛛网特别多,我用树杈几扫几扫,一下子就缠了很多蜘蛛网。二哥带我来到湖边,把蜘蛛网缠在钓钩上。我觉得二哥的法子太有意思了,问:“蜘蛛网能钓到鱼吗?鱼喜欢吃蜘蛛网吗?”二哥说:“刁子鱼喜欢吃虫子。当它看到缠了蜘蛛网的钓钩,误以为是虫子,就会张口咬钓钩。”</p><p class="ql-block">湖面上一群群的刁子鱼游来游去在寻找食物。这时候,二哥把钓竿一挥,钓钩甩向了鱼群,手一收,有弹性的钓竿随即又把钓钩收回来。就是那么一刹那,钓钩上就挂着一条刁子鱼。二哥用狗尾巴草把刁子鱼的腮穿起来,让我提着,然后又拿着钓竿不停地甩来甩去。半小时不到的功夫,狗尾草上就穿满了刁子鱼。当然,也不是每次甩钓钩都会有鱼收回来,反正二哥拿着钓竿就不停地往穿梭的鱼群甩。我看得着迷了,叫二哥让我来甩。二哥拗不过,把钓竿给我。我明明看见一群鱼游过来,把钓竿一甩。鱼一惊,都吓跑了。我试了几次,没钓到一条。二哥说,你还小,手笨,怎么能钓到鱼?我不服,心想,你们能钓到,我也能约到。 </p><p class="ql-block">看过大哥叉才鱼,看过二哥钓刁子鱼,又看他俩钓鲫鱼,我用心观察这钓鱼到底有什么技巧。等他们都去田里干活了,我便想去钓鱼,可怎么也找不到他俩的钓竿。大哥的鱼叉立在堂屋的墙角。我手握鱼叉试了试,好沉。看来,大哥知道我甩不动鱼叉,我能拿得动的钓竿都藏起来了。没有钓竿,这能难倒我吗?我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到一根小头别针,用夹子夹住在灶火上烧红,然后用锤子把它锤成弯钩,再用尼龙线系好,绑在竹竿上。没有浮标,我找到一只泡沫拖鞋,剪下一长条做浮标。哈哈,一个山寨版的钓竿就做成了。我从米缸抓把米,装在玻璃瓶里,倒上父亲常喝的老白干,酒米也做成了。可是,这鱼饵,怎么办?大哥和二哥钓鲫鱼时,用的是蚯蚓。蚯蚓身体软软的,滑滑的,像蚂蝗一样一会儿伸长,一会儿缩短,我很害怕,不敢抓。那我钓鱼,用什么做鱼铒?我在田边的水沟里捉了几个田螺,挖出螺蛳肉,切成细条条,装在一个小瓶里。嘿嘿,一切准备就绪,便背着鱼篓,扛着钓竿,大摇大摆地向团湖走去。 到了湖边,我把螺蛳肉穿在钓钩上,撒一把酒米到水里,然后在“酒米窝子”里慢慢放入钓钩。不一会,就看到浮标往下沉,鱼儿咬钩了。哥说过,鱼咬钩时,钓竿不能拉太快,太快,鱼会脱钩。也不能太慢,太慢,鱼把饵吃完就松口了。我不急着拉钓竿,耐心等待。终于有一条鲫鱼上钩了。我一收钓竿,那鲫鱼咬着鱼钩摇头摆尾。我的心也跟着蹦蹦跳跳,开心极了。我举着钓上鱼的钓竿,在湖堤上大声喊道:“哥,哥,我钓到鱼了。”那种钓到鱼的喜悦,比大人给我糖吃,比新年穿上新衣还要兴奋。我在湖堤欢呼了一会后,又继续垂钓。因为我自制的钓钩不规范,没有倒钩,很多时候,鱼儿把饵吃完就游走了。有时把鱼都拉出水面了,它突然一蹦,又蹦到水里去了。但还是幸运,碰上几条咬钩后不怎么蹦跳的鱼,让我拉上来放进了鱼篓。螺蛳肉全部用完的时候,我收竿回家。提着鱼篓一看,竟然也钓了十来条鲫鱼。</p><p class="ql-block">回到家,刚好是中午,跟着父亲干农活的大哥二哥都回家了。我抑制不住兴奋,把自己的收获给他们看。妈妈最高兴,竖起大拇指说:“我的满女自己做钓竿,钓这么多鱼,太能干了。”二哥看了看我的钓竿,说:“你这样的钓钩也能钓到鱼,这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大姐指了指那些鱼说:“这是死的吗?一只只活蹦乱跳的。这么鲜嫩的鲫鱼,可以煮一大碗汤,肉嫩汤鲜,够我们全家吃一顿了。” 暑假期间,我要么去看哥哥叉鱼钓鱼,要么自己去钓鱼,天天在太阳底下晒,也不知道戴个草帽。开学第一天,班主任老师看了看我,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暑假你干嘛去了?去非洲旅游去了吗?”我那时不知道非洲是什么地方,反正没去过,便摇了摇头。老师又接着说:“没去非洲?你怎么晒得这样黑呀?像才鱼一样。”</p><p class="ql-block">全班同学哄堂大笑。</p> <h1><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挖 藕</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团湖承包给渔场后,每年年底,湖水都会被抽干,渔场的人把湖里的鱼捉去卖。湖里的水抽干了,湖泥在干燥的冬季,会一天天风干,团湖越来越干的时候,湖里的荷叶荷杆也干枯了,父亲会拉着板车,带着我和三姐去湖里割那干枯的荷叶荷杆和芦苇作柴烧。每年冬天,父亲把收割回来的柴堆在屋场边,收了几堆,来年所需差不多了,这时,快过年了,父亲又挑着担子去团湖挖藕。 万亩团湖里万亩野藕。团湖的藕比一般的塘藕要粗壮,塘藕如果是秀气的姑娘,那团湖的藕是一个健壮的男人。团湖的藕粉嫩清甜,无论是炖、炒,味道鲜美,香甜诱人,是餐桌宴会上的一道美味。每次天刚蒙蒙亮,父亲匆匆地吃完早餐就出了门,到了中午还不见回来。母亲叫我给父亲送饭。我提着篮子来到团湖边,远远望去,团湖里挖藕的人黑压压一大片。他们个个蓬头垢面,满身是泥,也不知道哪一个是我父亲。我站在岸边扯着嗓子拼命喊:“爸爸,吃饭了!”不见一个人抬头,都似乎在争分抢秒地挖泥。我只得提着篮子下湖去找,虽然跳来跳去地尽量往干裂的湖泥上走,但深一脚浅一脚的,鞋子和裤腿还是沾了很多淤泥。</p><p class="ql-block">湖里间隔四五米,就有一个挖藕的人,有我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我们村的,也有隔壁村的。我提着篮子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找到父亲。站在淤泥里的父亲,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他的头和过早弯驼的背。他的毛衣和外套放在不远处的草把上,寒冬腊月,我穿棉袄还打哆嗦,父亲身上居然只穿一件秋衣。“爸,不冷吗?” “不冷,还热呢!”父亲的秋衣外穿着背带靴裤,站在一米多深的淤泥里,满脸是泥巴,双手拿着铲子,在脚下铲了一堆泥,继续艰难地往外甩。 </p><p class="ql-block">“先吃饭吧,饭都快凉了。” </p><p class="ql-block">“先得赶紧把这枝藕挖出来,不然进了水就不好挖了。” </p><p class="ql-block">“都挖出这么长了,下面的就不要了吧?” </p><p class="ql-block">“藕尖也要挖出来,有头有尾才好卖呀。” </p><p class="ql-block">只得等父亲挖完那支藕,再把饭递给他。 </p><p class="ql-block">藕尖终于挖出来了,父亲可高兴了,整枝藕将近有两米长。也就是说,父亲要铲掉两米多宽,一米多深的泥才能把这枝藕挖出来,并且还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挖断,就不好卖了。挖完这一支,又得另外瞄准地方,再挖下一枝。 那天多云,倒不是很冷,如果碰上下雪了,照样得挖。因为天气越不好,藕卖出的价越高。都是种田的农户,粮食除了上缴,剩下的作一家人的口粮,另外还要变卖粮食买化肥什么的。这湖边地处偏僻,又没别的收入。马上要过年了,得抓紧时间多挖些藕卖,这样,过年才有给我们几个子女的压岁钱,来年我们兄妹的学费也有了。挑剩的,没卖完的藕,过年的时候可以自己炖肉吃。团湖的野生藕炖出来粉粉的,香甜可口,可让一家人美美地过个好年。 父亲吃完饭,叫我早点回家,好让母亲放心。我嘴上应着,到了岸边就挪不动脚步了,决定等父亲挖完了再一起回家。在岸边坐了一会,看到有几个女孩在湖边捡莲子。走过去一看,发现是我们村上的女孩。她们也是来送饭的,顺便在湖边捡些莲子回去。很快,湖边的莲子就捡没了,于是,我们又用蚌壳在干泥里刨,有时也能刨到莲子。我们几个约好,每次来送完饭就刨莲子。一天刨一把,积小成多,到过年的时候吵熟了可当零食吃。 </p><p class="ql-block">天快黑的时候,隔壁村挖藕的人一个个都上岸了,挑着满满一担担沾满泥巴的藕往家赶。他们家离团湖有八九里路远,早上出门,中午吃自己带的冷饭菜,也没喝口热水。现在天快黑了,他们挑着一百多斤带泥的藕,一刻也不能歇,得赶紧往家赶。 伙伴们都准备回家。我肚子也饿得咕咕叫,见父亲还没上岸,我只有先回去了。回家吃过饭,洗完脸,父亲才打着赤脚挑着藕回来。母亲问他怎么不穿靴裤。父亲说,靴裤给蚌壳划破了,靴裤进了水,不得不打赤脚挖,后来脚又给蚌壳划破了皮。我和母亲都很心痛。父亲笑了笑说:“没事,划的口子不大,不怎么疼。”父亲一边说一边抬起脚板给我们看。可我看见他的脚板心划了条四五寸长的口子,还在流血。父亲不觉得疼,是因为脚冻僵了。瞬间,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长大后每次回家,我都要经过团湖,因为那里有我许多童年的记忆。每次我都会停下脚步,伫立在杨柳依依的湖岸边眺望湖面,在拥挤的荷叶中,荷花如风姿绰约的女子,亭亭玉立,随风摇曳,千姿百态。层层绿叶挡不住,万种风情出水来。她没有牡丹的富贵,菊花的冷傲,她虽出身淤泥,却不自轻自贱,无论风吹雨打,仍然坚韧挺拔,热情似火,最后华丽绽放。古往今来,难怪那么多文人墨客题诗作画,对荷花如此着迷,它纯洁高雅的气质让人为之倾倒,令人陶醉。从小在团湖边长大,荷花让我学会了不管身处何境,都要挺起腰杆,在困境中谋出路,把挫折和磨难当作沃土吸取营养,丰富自己,沉淀自己,奋发向上,等待生命最美的绽放。</p><p class="ql-block">我真想做个荷花般的女子,哼起了宋祖英的那首《荷花缘》:“日照荷生香,梦里并蒂莲,你是我前世的爱,我是你今生的缘,我是你今生的缘……”</p> <b>罗姣娥</b><br>祖籍湘潭,在洞庭湖的团湖边长大。文艺工作爱好者。曾在《湖南散文》《湘潭日报》《湘潭文学》等报刊发表诗歌《雪儿与大地》《春天的信息》,散文《团湖野荷》《团湖记忆》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