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九）

茶园

破茧（九）文/浮生若茶见婆婆怒不可遏地数落小姑子冯文秀，杜云兮只是笑了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为了给婆婆面子，她还是劝说了几句。“妈，您也别生气了。在学校，老师批评学生也是常有的事。等过两天，您带着子秀，到她班主任那里认个错，也就行了。子秀今年是毕业班，学习很紧张，功课耽误不得。”“谁说不是呢？她不学习，招工考试通不过，以后连个正式的工作都没有。”婆婆说罢，叹了口气。自己的闺女不争气，让心高气傲的婆婆在杜云兮面前说不起嘴。不过，她并不服输，继续说，“要说我这几个孩子，就数你姐子蓉学习最好。那时，她在学校学习好是大家公认的。可惜，咱家里没钱，没让她复习。要不，她也考上大学了。”杜云兮看着婆婆，笑了笑，没吭声。杜云兮从婆婆的话里，听出来了对她的不屑。不过，她并不想和婆婆争执。因为，俗话说，家是最没理可讲的地方。杜云兮不争执，但并不认同婆婆的说法。她自己是教师，知道考学的残酷。在激烈竞争的社会环境中，很多考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考得不理想，都选择了复读。但是，学校收高考复读生也是有条件的。学校看中的是学生的学习潜力，对于高考成绩离分数线距离很近的学生，是要的，而且不要任何学费。不过，如果成绩太差，连极其普通的招工和技校都考不上的学生，想进复读班却很难。除此之外，复读不复读，还和家长的素质有关。没有大志向的学生和家长，他们也不会意识到考大学的重要性。他们觉得，只要能给子女找口饭吃，就可以了。在这种想法下，很多家长甚至连高中都不想让孩子读。或者读了高中，也只是想让自己孩子混个文凭，有利于当兵找工作。看来，理念决定一切。杜云兮从小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虽然她明白婆婆有些揶揄，但出于良好的修养，她对于婆婆的话并不反驳，只是一笑而过。 “妈，我可能是怀孕了。”春节过后，杜云兮觉得吃饭很反胃。“你问单位要生育指标没？”婆婆在后院喂鸡子，听见云兮的话，急忙问。“没有。”杜云兮有些不好意思，“去哪个部门要指标？”“云兮啊，你这闺女，咋闷傻？去你单位的计生办要。”“嗯，妈，我这几天就去。”“你先别去，我带你再去中医那里把脉，看看是不是怀孕了。”婆婆放下手中的盆子，用围裙擦了擦手，“现在生育指标很紧缺，你要了指标，如果没怀孕，把指标浪费了，也不好。”“好的。”“一般情况下，怀孕六周，中医就能把出脉来了。”婆婆很有经验。杜云兮对于怀孕的事，知道不多。她和冯子健春节会去看望父母时，母亲见她一直害口，就试探着提醒了她，让她给婆婆说这个事。杜云兮觉得这是大事，也该给婆婆说一下。所以，回来没多久就给婆婆说了。星期天，婆婆带着杜云兮去看了中医，结果，还真是怀孕了。回来后，杜云兮心里本来很高兴，可是，夜里静下来，忽然想起刚结婚那阵子，婆婆带她看病并吃了很多药的事，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第二天，杜云兮去图书馆找了相关方面的资料查了查，愣住了。“四环素对于胎儿有一定的影响的，药物可以进入到胎儿的牙齿和骨骼中，能够抑制牙齿的生长发育，导致牙齿变色，牙齿生长不良，可以抑制胎儿的骨骼生长。除此以外，这个药物在动物实验中，还能够导致胎儿畸形，所以一般孕妇不适合吃这种药。”“庆大霉素是怀孕期间禁忌药，肾毒性和耳毒性很大，可能会影响胎儿健康，但影响的几率和程度不同，与用药剂量、持续时间及个体差异等因素有关，是因人而异的。如果不想保留胎儿，应该在近期终止妊娠。” “啊？原来，真的有影响？怎么办？”杜云兮脑子里很乱，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这个孩子不能要。晚上，杜云兮把这个情况给冯子健说了，冯子健也没了主意。“子健，我当时这两种药吃了很多。”“咋会吃了这么多药？”冯子健问。“你忘了？当时我夜里总出虚汗，咱妈带我去找中医，中医说我肺上有毛病，害怕是肺结核，就给我开了这两种药让用，一个是口服，一个是注射。”“嗯，我想起来了。可是，后来我带你去做了B超，你肺部病没问题。”冯子健说。“那时，我都吃了好多药。”杜云兮说着，很苦恼地摇了摇头。“别急，我去问问咱姐。”冯子健安慰杜云兮。“不用问，孩子肯定是不能要了。”“唉！”冯子健叹了口气，把杜云兮搂在了怀里，“云兮，这事咱们再找人问问。如果实在对胎儿影响太大，那咱就不要了。咱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嗯。”冯子健和杜云兮商量了一阵子，就去上夜班了。杜云兮因为害怕，也没有立即去医院。不过，她在心里默默掐指数着时间，心里有些烦躁。说实话，从理智上，她很清楚这个孩子要不得。可是，这个孩子毕竟是她的头一个孩子，是她的骨血，要去打掉，实在舍不得。怎么办？ 杜云兮心里焦急，但又解决不了，就整天在屋子里打黑金刚游戏，以此来麻醉自己。屋子里，冯子健给她买的胎教磁带还在，她听着听着，心里禁不住有些伤感。可是，眼看着胎儿在肚子里一天天长大，已经快两个月，再不去医院，就来不及了。“云兮，你过来，我给你说句话。”杜云兮正在烦恼，却听到婆婆在卧室外边对她说话。她抬头一看，见婆婆已经走了进来。“妈，您坐。”杜云兮指着沙发，让婆婆坐。“不坐了。我进来就是想问问，你和子健对于孩子的事有啥打算？”婆婆很直接。“妈，我怀孕期间吃了那么多药，这孩子肯定是不能要了。”杜云兮叹了口气。“哪里有那么多讲究？过去的人生了那么多孩子，也没听说怀孕期间不能吃药。”婆婆不以为然。“妈，我查了，我吃的这两种药，严重影响到胎儿的骨骼发育和肾脏、听力。现在咱只能要一个孩子，肯定得让孩子健健康康的。您说，对不？”杜云兮很耐心地对婆婆说。“可是，我前几天才去你单位计生办给你要了生育指标。现在不要孩子了，这指标就得作废。”婆婆有些为难。“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看看你俩办的这是什么事？怀孕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妈，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杜云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杜云兮和冯子健从小到大一直接受的都是很传统的教育，对于生育这方面的常识知道得很少。所以，他俩结婚后，也没采取避孕措施，当月就怀了孕。这个孩子，是典型的蜜月宝宝。可惜，当时，杜云兮不知道自己已经怀了孕，而她婆婆也没留心，偏巧遇到了一个不在行的中医。于是，就稀里糊涂地吃了药。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否则，生下来是个残疾儿，不但大人受累，孩子很遭罪。更主要的是，以后孩子连个生活能力都没有，而且还不一定能存活下去。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要下决心吧。”杜云兮在心里暗自思忖，可是，还是下不了决心。毕竟，这是她身上的肉啊。“云兮，你今天和咱妈说孩子的事了？”晚上，冯子健下班回来，刚一进来，就问。“嗯，咱妈来问我的，我就说了。”杜云兮也不隐瞒。“你给咱妈说，要把孩子打掉？”冯子健看着杜云兮，有些不相信。“是啊，咋了？”杜云兮有些不解。“咱妈在那边屋子里哭呢。”冯子健很不高兴。“为啥？”杜云兮还是不明白。“她不想让你把孩子打掉。”冯子健沉声说。“可是，我吃了那么多药，孩子肯定是不能要的。”杜云兮觉得冯子健有些不可理喻。“我知道。可是，就这你也不能直接给咱妈说。你这样说，她会受不了的。”“那我咋说？”杜云兮有些生气。“这事，你可以缓一缓。”“你开玩笑么？这事，能缓吗？我听说如果怀孕超过两个月，再去做人流，是很遭罪的。”一想起要打胎，杜云兮情绪异常烦躁。“那有啥区别？”冯子健不懂，有些迷惑。“我问了单位的妇产科医生，她说打胎最佳时间是四十九天以内。现在的打胎主要有两种，一种是药物流产，还有一种是人工流产。药物流产主要是指四十九天以内，就是说不超过七周的孕妇，这种情况下选择做药物流产效果就会好一些，不过，药物流产有弊端，打不净。如果不超过九周，得进行人工流产术。超过了九周，就需要进行钳刮术，既疼又很遭罪。”杜云兮说罢，不吭声了。 “唉！不管咋说，你也不能直接和咱妈说。”冯子健口气有些强硬。“啊？冯子健，你咋这么不讲理？这事，我不和咱妈说和谁说？”“你知道，咱妈身体不好，如果把她再气得生了病，我也会不高兴的。”冯子健说着，拉着杜云兮，让她去给他妈妈再说些好话。“啊？冯子健，你好明不白。这事，我真的没错。你让我去给她说好话，那就是说，我有错了？”杜云兮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冯子健这无理的要求，很恼火。“去吧，我陪着你。”冯子健见杜云兮生气了，口气有些软，但还是坚持着去拉杜云兮的手。“我不去。”杜云兮说着，使劲把手从冯子健手中往外抽。可是，冯子健使劲握住杜云兮的手，不但不松开，还把她的指头给捏肿了。“冯子健，你……”杜云兮看着冯子健，眼里含满了泪。“唉！”冯子健见杜云兮哭了，有些尴尬，放开了手。杜云兮不再理会冯子健，去卧室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