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张丽华</p><p class="ql-block">我搬进新宿舍住之后,又发现了一个住着不清静的因素。我家的房间离学校篮球场只有几米远,球场上打球的人接二连三,那是学校唯一的篮球场。上体育课,学生会打篮球。课余,年轻男老师会打球。还有礼拜天,那些未成年的教师子弟也抱个球学着大人的样子投篮,乐此不疲。篮球打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很吵,尤其是篮球投偏了,投在了我家的门板上,发出强烈的撞击声,惊天动地,吓得我们屋里的人心惊肉跳。有时实在受不了,就开门责怪几句那些打球的人,不要打扰我们休息。他们虚心接受,坚决不改。说厌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没有高招。</p><p class="ql-block">我买了一箱肥皂,湿湿的,用手拿一块,上面留下了手指印。我觉得湿肥皂容易化,洗衣服不耐用,出太阳了,就把一箱肥皂摆在我的厨房屋顶晒,下午收拾回来,居然少了几块。我记得清清楚楚一箱肥皂是12联,共24块。洗衣服时,用刀切开一联,一分为二,那块肥皂就刚好可以放在肥皂盒里。我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在教师宿舍门口,众目睽睽,也有偷窃的人。从此,我吃一斩长一智,除了衣服和被褥,其他东西晒好了,不敢不留个心眼了。</p><p class="ql-block">我站在厨房做事,是一个很好的窥视窗口,厨房光线幽暗,我可以看清别人,别人看不清我。对面屋檐下的水龙头开着,有个年轻的男老师穿一条紧身三角裤,在水龙头底下放肆地冲凉,还不时拉扯裤腰,让水直接冲进他的裤裆,他双手不停地揉搓,频率很快。如果二楼走廊有人张望,他就走光了。我还看见一个校外的少妇骑一辆自行车,车后座夹一本杂志,到了一个大龄男老师门口,东张西望了几眼,就径直进去了,然后,门关上了。老半天,才开门,那个少妇蹑手蹑脚,抿着嘴,笑盈盈地走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本杂志。他去找的那个男老师,到了而立之年,一直不安心在乡镇学校做个普通老师,一门心思考研,想离开这里。他经过“八年抗战”,终于成功上岸,考了一个自费研究生。据说现在在某一线城市某个区的教育局工作。他早就结婚了,她老婆是城里人,不愿意生孩子,怕影响身材。</p><p class="ql-block">到了逢圩日,学校也更热闹,经常有老师的家属或亲戚来访。有一天,一个中年妇女挑着一个担子,风风火火走进校门,扯着嗓子喊:“毛狗,毛狗……”听到喊声,几个老师不约而同打开了房门,很谨慎地探出半个脑袋,仔细观望,就是不吱声,目光在校园里搜寻来者是谁。二楼的杨老师听见了喊声,笑着走下楼,迎接她姐姐。她姐姐笑眯眯的,放下担子,拿出她从乡下带来的一些新鲜杨梅和时令蔬菜,还带了几斤糯米,送给她弟弟。郭老师观察仔细,他笑着说,叫一句毛狗,有几只“狗”探出了脑袋,你们老实坦白,你们的乳名是叫什么狗?是不是守门狗,火狗,金狗,银狗?那些开门的老师一脸尴尬,相视一笑,就是不提自己的乳名。郭老师的猜测没错,那几个老师的乳名一定带了一个“狗”字,不然,不会那么敏感。有一个反应快的老师反问一句,郭老师,你的乳名叫什么?走廊里又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p><p class="ql-block">学校里不安定因素很多,最不安定的是青春萌动的学生和大龄未婚男老师,他们都为情所困。不知从哪年起,学生会在附近村子里租房住,有些学生公然与异性学生出双入对,引起了学校的高度重视。学校派人暗中观察,记录租房人的姓名,让班主任出面逐一做工作,不允许学生租房住了。隐患太多,学校担不起责任。我爸爸一贯教高中生物兼做班主任。他班上一个女生就租了个房子住,我爸爸找到她,一五一十转达了学校的规定。那个学生听了,表情凝重,一声不吭。傍晚,我爸爸的小木屋顶砸了一个硕大的洞,沙发上有许多碎瓦片和一块大石头,石头有足球那么大。我爸爸倒吸了一口凉气,万幸,不是吃饭的时间。不然,坐在沙发上的人,会头破血流的。我爸爸心知肚明,是那个女学生有意报复他。那个女生认为是我爸爸向学校检举了她租房子住了。后来,那个女学生高中毕业了,依然是放纵不羁。她未婚先孕,挺着一个大肚子,半夜,居然还翻山越岭去找伴玩,谁也不清楚他男朋友是谁,她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p><p class="ql-block">学校里有几个老师想考研,有人苦学一两年,就考走了。还有人屡考不中,心里郁闷,觉得怀才不遇,对待领导和同事态度生硬,一句话没讲好,就火气冲天。团支部书记发电影票,一个男老师冲进他房间捶桌子,说他的电影票太后了。没人要的电影票就给他。团支部书记连忙道歉,好汉不吃眼前亏。还一个老师要考研,需要联系一下外地的大学导师,就想请假走一趟。他写一张请假条,没写清请假期限,就交给校长批示。校长提示他一句,要写具体请假几天。那个老师眼睛一瞪,脖子一梗,用力拍了几下桌子,大声说,我堂堂一个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还用你一个数学老师教我怎么写请假条吗?我也不确定需要几天时间可以把事办好,假 ,跟你当面请了,同意,不同意,你看着办吧!他愤然丢下请假条,摔门扬长而去!留下校长在办公室里发懵。</p><p class="ql-block">有人认为中学校长比小学校长更有地位和威信,我觉得不一定。我看过一个中学校长走到英语老师房间门口,柔声细语叫老师起床,该去下班了。那副样子像极了,儿子大了,有钱有势,父母对儿子的那种小心谨慎的样子。房间里的英语老师满脸不高兴走出来,慢条斯理洗漱,完全不把校长的催促当一回事。小学的校长比较专制,说一不二,所有老师就像他的亲生子女,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心里不爽就开会,把老师批得一无是处。会场成了一言堂,会议气氛像灵堂,悲伤凝重。所有老师都表情严肃,低头不语。抓头皮的,在抓头皮;抠脚的,在抠脚,大家屁都不敢放一个,老师们就是校长的坏情绪垃圾桶。那种压抑的开会心情一言难尽。最频繁的会,我们一天开过四个。有一个女老师,她妈妈找她,来了三次都没见到女儿的影子。她女儿三次都在开会,老妈妈等得心烦意乱,火冒三丈,离开时,骂骂咧咧。那是什么鬼学校,有那么多会要开。国家主席也没你们那么忙。小学老师真的最委屈,校舍条件艰苦,工作千头万绪,工资比初中和高中老师档次低,平时受领导的气,却最多。</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