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的六种美

清心

时已过夏，年将过半，5月21日，我们将迎来夏季的第二个节气——小满。此时节，枇杷黄熟燕低飞，榴花似火梅子肥。栀子飘香，新荷满塘，正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小满，也被称为最有哲理的节气，盈而未满，是人生最好的状态，它预示着丰收在望，也寄托着美好期盼。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讲：“四月中，小满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满。”天道忌满，人道忌全。24 个节气里，逢“小”必有“大”，如小寒大寒，小暑大暑，小雪大雪。惟独小满孑然。 这恰好反映了中华民族的传统智慧：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人满则骄。小满未满，那尚未抵达的部分，是全力生长，仍有余地。而生活，需要这样的余地和留白。 小满未满，它是初夏时节的小欢喜，是生活平静处的小满足，也是人生确定的小得到。只要对这一路都充满珍惜，且待小满，来日方长。 小满，地下升起的阳气充满地面，是全年最“接地气”的时候。古人将农历四月前后的天称为 “麦天”，在北方，苍茫大地上到处都氤氲着麦子将熟的清香。 “晴日暖风生麦气”，一片片随长风翻涌的麦浪，浩浩荡荡仿佛从远古赶来。 小满小满，麦粒渐满。用手指捏一捏麦粒，肥嘟嘟的果实已经成形。 田野里小麦青绿，大麦微黄，豌豆花枯，蚕豆结荚，看农家的田园生机盎然，丰收在望，便有一种邻家女初长成的感觉，心里顿生美意。 小满时节，百花开尽，唯“五月石榴花红似火”，却不浓艳。插一支石榴花于青瓷瓶里，不抚媚娇艳，却清丽无比。 石榴花火红艳丽，果实饱满圆润，榴籽晶莹剔透，春华而秋实，很吻合中国人大红喜庆、祈求多子多福、阖家团圆的心思，从而赋予石榴以红红火火、兴旺发达、子孙满堂的象征。 洋溢着生命的热情与活力，也预示着一个火热季节的来临。 小满是收获的前奏，也拉开了夏忙的序幕。农谚说：“小满动三车，忙得不知他”，此时，农民要踏水车翻水，舂打油菜籽，摇动丝车缫丝。小满之日，还要祭水车神。 传说这水车神是条白龙，人们望它带来雨水，所以小满天刚蒙蒙亮，人们就把水车一字排在河岸，摆上鱼肉、香烛和一碗白水等祭拜祭拜完一定要把白水泼自家地里。等老村长一声锣响，人们如飞地踩动水车，水柱从河中飞腾而起，如一条小白龙往自家地里飞去。 在南方还祈蚕节，尤其是江浙一带，养蚕极为兴盛。小满时蚕茧结成，正待采摘缫丝，因此将其作为蚕神诞辰。蚕虽全身是宝，但也是娇养的“天物”，生存易受气温、湿度，桑叶的冷、熟、干、湿等影响。 为了祈求蚕神的宽恕和养蚕有个好收成，祈蚕节有斗蚕、画蚕等民俗活动。 养蚕人家会在到“蚕娘庙”“蚕神庙”供上水果、美酒、丰盛的菜肴进行跪拜，尤其是要把用面粉制成的茧状“面茧”放在用稻草扎成的稻草山上，祈求蚕茧丰收。 百卉谢芳菲，梅黄杏果肥，万物至此小得盈满。枇杷黄，杨梅紫，樱桃红……绿荫幽草，佳果芳香。随处可见甘甜鲜美的盛夏果实。小满，就像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小确幸”。 艳阳之下，绿意泛金，浓荫碧翠间，蔬香阵阵四溢。小满节气，也是一个“吃苦”的时节。 人们说：“感火之气而苦味成。”可见中国人很早就发现了苦味与火热的夏天之间的关系。中国人认为，心火旺是有问题的，此时需要吃“苦”来排毒。 值小满，则最宜吃苦菜。《周书》曰：“小满之日苦菜秀”，苦苦菜久服，可安心益气，轻身耐老，也是中国人最早食用的野菜之一。《诗经》中亦有：“谁谓荼苦，其甘如荠”的记载。苦苦菜食之，入口虽苦，却回味甘甜。 苦，也是夏天的本味。“春风吹，苦菜长，荒滩野地是粮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相信，吃过的每一种苦，最后都会变成甜。 庄子的《逍遥游》里有一句话：“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 意思是林子再大，小小鸟也不过只占其中一根枝条；黄河再大，鼴鼠也不过只要灌满自己的肚子。人们所需也不过是那小小的部分，人生有小知足，就很圆满了。 人生小满，小有所得。没有惊世骇俗的大成就，但必有手到擒来的小确幸。所以人们在得到小满之后，并不在乎，也不期盼着更大的圆满，而是转身，播下新的种子，新的希望。这样才能在下一个秋冬，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遇见小满小快乐。 《易经》乾卦里讲：亢龙有悔。凡事物极必反，谦抑才是明智之举。 小，喻物之微也；满，表示水多而盈溢也。《易经》里讲：水火未济，物不可穷。小满，满而不盈，才能有上升的空间。花未全开，月未全圆，才是人生最好的状态。 正如老子所说：“持而盈之，不如其已。”做人要“持之有度”。 小满未满，是不疾不徐，小有期许；是安之若素，又恰到好处。瓜果在握，酸甜有度，小满，是已得的心喜，未得的憧憬。是沉静的增长，从容的精进。人生不求太满，小满即是圆满。 昼有百鸟齐聚，夜间十里蛙鸣。田野里有灌浆之声汩汩如泉，庄稼在小满的憧憬里，坦步踏入夏收之殷实。 想到《一代宗师》里的宫二说：人生无悔，都是赌气的话。人生若没有遗憾，那该多无趣啊。接受人生的“小满”，是一种格局和境界。 愿每个生命在小满时节，都能自由自在地抽芽、开花、着果……这是对天地最美的回馈。 人生凡事都不能满满则招损；但人生又不能不满，不满便是一种遗。人生不能大满，可以“小满”。最好人生是小满，花未全开月未圆。人生不能塞太满，半得勤奋半得闲。小满，就是小小的充实，淡淡的满足，是漫长岁月里的细水长流，是一首浪漫又实在的诗篇，情满，意也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