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的美篇

朱老

第一次进北京

北京，我这一生中是三出四进。第一次进北京是1953年，我国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时，为了支援新线铁路建设，从齐齐哈尔来到北京的。

　　我国是一个拥有960万平方公里的地大物博的国家。但在建国初期，铁路的营业里程仅有2.1万公里，其中大部分在东北。要发展经济，首先要修建铁路。我记得当时已经开始动工的有：丰（台）沙（城）铁路，包（头）兰（州）铁路，宝（鸡）成（都）铁路，天（水）兰（州）铁路，成（都）渝（重庆）铁路，鹰（手营子）厦（门）铁路等。从这些铁路新线可以看出，除鹰厦铁路是为解放台湾作准备的，大部分是为下一步开发西南和西北作准备。

这么多条新线铁路建设，所需的施工力量很大，多数都是作战部队集体转业，但缺少的是工程技术人员，只能从既有铁路局抽调。而东北铁路多，技术人员也相对的多，就成为抽调的重点。

我从铁道部驻东北特派员办事处撤销，调到齐齐哈尔铁路局刚刚半年时间，就接到支援新线铁路建设的通知。齐齐哈尔铁路局，一共调出数十名技术人员，其中大多数是铁路学院的同学。一部分调到北京，参加丰沙铁路建设；另一部分调到呼和浩特，参加包兰铁路建设。我是属于来北京参加丰沙铁路建设的。

　　丰沙铁路建有上行、下行两条线。1952年9月开工，1955年通车的是上行线，线路全长106公里，隧道65座，车站16座，八次跨过永定河。1963年开工，1972年建成通车的是下行线，有隧道67座，车站、桥梁相同。

后排中间笑脸的为作者

后排左二为作者

我们进了山海关

　 　告别了欢送人群，我们登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原本打算过了山海关，看看关内的景象，遗憾的是睡着了。那时火车都是慢车，站站都停，停站时间有点长，经半天一夜的长途颠簸，天亮时，到了天津，才知道我们早已经进了山海关。当时的天津站不大，坐在车上能看到围栏外面，街上熙熙攘攘，有不少卖小吃的。在这里要停半个小时，我们也下了车去看看，车站前边不远有一条很宽的河，我知道那是海河，河上有一座大铁桥。让我想起:参加解放天津的特种兵首长给我们讲解放天津的战役时说：南北夹击，拦腰切断，活捉陈长捷，会师海河桥，就是指的这里。广场上，烧饼、油条、豆浆，包子，种类很多，有人即买即吃，在东北没有街上卖早点的。东北人可能比较保守，一般都是在舖子里吃。这是进关后给我的第一印象，感觉很新鲜。也该吃早饭了，买几个油条包子回到车上。

我看到了天安门

　　火车終于到北京了。当时的火车站在前门。我右肩抗着行李，左手提着一只皮箱，随着人流朝外走。在出了车站，来到广场上，人流散开以后，我一下子惊呆了。我放下行李和皮箱，仔细观察眼前的一切。我在东北时见过的最大的建筑就是山海关。而正前方的箭楼，更加雄伟高大，城墙又厚又宽。箭楼下人来人往。箭楼前边不远，是一条又宽又深的护城河，河上有一座很宽的白玉石大桥。桥南边人流很大，据说是大柵栏商业街。这是我第一眼认识的北京，感到很雄伟、很壮观，也很震撼。接我们的人，已经来了，是一辆卡车。在他的协助下，大家七手八脚的把行李等都装到车上，人就坐在自己的行李上。

　　大家上车坐好后，过前门桥向南开去，沿街两边是商店挨着商店，行人也比较多。不知道司机是怎么走的，七拐八拐的就到了长安街上了。长安街上只有我们这一辆车，没见有其他汽车。远远的看见了天安门。有人说了一句：那是天安门！大家一起把目光转向了天安门。我们这些人都是第一次来北京，也都是第一次见到了真真的天安门，心情都很激动。我知道北京有个天安门，还是在开国大典的时候，我们全体学生是坐在学校操场上，听大喇叭广播大典盛况时，毛主席在天安门上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才知道有个天安门。后来看电影时，从新闻记录片中才见到毛主席站在天安门上，那也只是天安门的一小部分。今天见到了真实的天安门，于是集中精力从东到西仔仔细细的看看，还没完全看清楚，卡车就已经开过去了。以后一定抽时间再来看看。

　　到了西单，而对着长安街的西边都是民房。从西单到复兴门，有两条小路：西单北边的是出城的路，西单南边的是进城的路。我们的车从西单路口拐向北边的小路，经复兴门城墙豁口出城。

　　过了护城河，城厢这一段还比较繁华。路两边房屋还很多，来往人流也不少。还没到木樨地，两边就没有人家了，都是田野，一望无际，路上也没有人，也没有车了。就我们一辆车在路上跑。接我们的人告诉我们，这里要建设新北京。只有路南边，不时的能看到一段段的红墙和红砖房子。路北基本上是农田，那时首钢和发电厂，还是解放前的老样子，沿着模式口的路边有一条排水沟，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过了模式口，进入五里坨，这就是我们的暂住地。

我留在局机关

　　当时五里坨还是个比较大的农村，通往门头沟的大路 从村子中间通过。我们住地是在一个四合院的西厢房，三间房连通的，地下舖着草垫。我们在上面摊开行李，就睡在地舖上。安排好以后，接我们的人，告诉我们暂时住在这里，先休息几天，逛逛北京，等局里把大家工作单位定下来，再通知大家去报到。

有人问了一下，哪里有浴室，想洗个澡。他说，过了永定河，城子那里有个澡堂，是煤矿工人们洗澡的地方。走路远点。住宿安排好了，没其他事，就一起带上洗浴用品朝城子方向走去。在那里确是有一个不太显眼的澡堂。不像城里的有床舖可以休息；这里只有放衣物的小柜。水池还不小，还很干净，因为水面上没有飘浮物，池底没有沉淀物，虽然水的颜色看是有点黑，用手舀水看看还是很清亮的。水温还不错，人泡在里面感觉很舒服。来这里的确实多数是煤矿工人。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基本上都是来这里和煤矿工人共洗一池水。这也成为我的一段难忘的记忆。

　　第二天开始，我们就分别自愿结合畅游北京了。我和几个同学一起活动。从城子去北京的公交车，车次少等车时间长，为了早到城里，就乘私人的车，这种车的车身是黑色的，像小轿车但车身长，能上七八个人，票价比公交贵很多。晚上回来就到天安门广场等公交车。利用这几天时间，把天安门、故宫、北海、颐和园、天坛和大栅栏都游个遍。让我印象深刻的有三大殿、九龙壁、佛香阁和回音壁。这都是我们的伟大的文化遗产，也深感我国文化底蕴的深厚。在饮食方面，北京小吃，独一处的烧麦等比我们东北丰富多了。让我至今不忘的，饭馆门前的伙计，招揽客人说的：茴香馅饺子一分钱倆。

　　我们这几天也逛的差不多了，没再出去，而是待在家里休息。早饭后，接待我们的人过来了。工作安排已经定下来了。我和王文宏两个人留在局机关， 其他人分到下面各工程处。

我们工作的单位是：铁道部第四工程局，是由铁八师集体转业组成。听说这个师，解放战争时曾参加解放太原的战斗。我被分到工程科调度室工作。局机关設在三家店铁道西边。办公区是围成四边形的红砖瓦房。宿舍在紧挨着办公区的外边，是双面抹灰的荆笆房。

　　我们工程调度室是工程科的一部分。调度室的常設人员就我一个，值班由工程科人员轮流。调度室的墙上贴有一张丰沙铁路全线平面图。办公室中间並列两张三屉桌，上面摆有同各工程处联系的电话，桌前一把椅子就是我的座位。面前还有一本丰沙铁路施工组织设计。我是第一次做工程调度工作，没事时就翻看学习施工组织设计，从中了解工程的重点、施工方法和难度。由于机关人员都住在局里，很快同各科室的人就熟悉了。有时间也同他们聊聊天，对他们的工作情况也有所了解。工程调度室已经成立一年多了，没有任何总结材料。因此，我就想把这一年多的调度工作，写一份总结，各业务科室的同志都很支持我。于是利用空闲时间，把我掌握的全线的进展情况以及材料供应、机械配备和维修等，写了一份比较完整的总结。科长修改后送局审定，上报铁道部。有一天，铁道部工程总局工程调度室的领导，亲自来到局里检查，並同我谈谈，他说全路各工程局，只有我们一个局报送了调度工作总结，他们很满意，打算将其批转全路各工程局。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批转的总结。因此在季度工作评比时，我被评为先进，奖给我一件印有“奖”字的半截袖汗衫。

我是吕正操

　　我每天上班后，都要把办公室地面清掃一遍，再用湿布将电话机和桌面擦拭干净。有一天我刚做完这些，坐下休息一会儿，打开施工组织设计。突然间门开了，有人进来了。我扭头一看，这人我不认识。是一位50多岁的中年人，上身 穿一件短袖白衬衫，下边是一条过膝的深色长短裤，脚上穿一双黑布鞋。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他关上门之后，对我说：我是吕正操。我听到后立即站起来，将椅子让出来，请他坐下。他翻了一下桌上的施工组织设计，问我：你在做什么呢？我回答：我在看施工组织设计。我一想，我不能耽误部长时间，我说：您先坐，我去请局长。还好，局长正好在家。过了一会，局长黎光和师长青雄虎两个人都来了。

　　当时正是由铁八师组编第四工程局的过渡期。政治委员黎光任第四工程局长，师长青雄虎正在待命回部队任职。

　　他们俩进来之后，直接走到桌对面，站在那里。吕正操问他们：最近情况怎么样？黎光把目前局里存在的问题和困难，向他谈了。俩人一问一答的谈着。我就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我的注意力不在他们的谈话上。我看着吕正操，确在想着往事。

　　吕正操是抗日名将，尤其是在冀中军区任司令员时期，领导抗日军民，粉碎了日伪军的五一大扫荡，取得了巨大胜利，而为广大人民群众所熟知。而且他还是我们东北铁路学院的院长。我还没见过他，今天是第一次，心情很是激动。1948年我入学时，他是铁道兵团副司令员，军委铁道部副部长，东北铁路学院院长。当年我们学院好像是部队序列，所以我们的冬装发的是草绿色军装。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铁道部成为中央人民政府所属。1949年的冬装，发的是铁路职工的黑色棉衣。到1954年，东北铁路学院撤销，一部分划归唐山铁道学院即现在的西南交通大学，一部分划归北京铁道学院即现在的北方交通大学。至此，为适应解放战争需要，为短期培养铁路技术骨干而建立的东北铁路学院，完成了他的历史史命，而成为了历史。

　　 我是站在靠门的位置，这时听到门外有人叫我，我轻轻的开门出去，见有两个人我不认识。听他们自我介绍，知道了一位是吕正操的警卫员，一位是铁道部保卫部门的干部。他们问我吕部长是否在这里。我告诉他们：部长正在同局长、师长谈话。之后听他们说，原来是早晨上班后，警卫员发现部长不见了，车队说：部长一个人乘车出去的，不知道去哪里。警卫员报告了保卫部门，为了保证部长的安全，他们查找到了这里。部长既然在这里，也就放心了。领导们谈事情，我也没必要在这里，于是回到宿舍暂时休息一会儿。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虽然在调度室工作很清闲，心里总感觉，这里不太适合我。既然到了工程局，就应该到基层施工现场去工作。我是属于哪种：从家门到学校门，从学校门到机关门的所谓的，只有书本知识，而缺乏实践经验的“三门干部”。我要改变自己。要到基层施工现场去锻炼，增加实践经验，理论联系实际，提高自己。于是我向科长申请到下面去，开始不同意，经多次申请，科里終于同意了。还有计划科的王文宏，我们俩一起到位于河北省怀来县沙城的永定河8号特大桥施工工地报到。我从进北京到离开北京，实际上在北京只居住了刚刚半年多一点的时间。

海淀区人防办公室 朱秀文

2022年1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