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山西7：张壁古堡的时空错觉

懶人國%逍遥王

世界上的人虽然很多，真正的亲人却寥寥无几；世界虽然很大，自己的家园却只有一个。桑梓之地，父母之邦。据说许多人纵使在外漂泊多年，心底还会藏有一个最柔软最真实的故乡回忆。走在游人稀少的张壁，街巷之中多是留守的老人与小孩身影。现代的每一个“故乡”，寂寥的模样莫非都是这样？ 1贾家巷与西场巷 　【书接上文】从古军事地道出口处上行，沟壑的顶端是张壁古堡的最西侧。这里似乎是一个游客服务点，但是烤红薯烤玉米的摊位空无一人，大醋坛子一溜排开，犹如卫兵守候在紧锁的店门前。古堡西侧一共有四条古巷，分别为西场巷、贾家巷、王家巷、户家园。于是沿着巷道去寻找北堡门。 ↑寂静的巷道，除了锁着门的院落，其余都是半芜的老屋与将颓的墙垣。 ↑丁字型巷口的陈旧巷门。张壁保留着隋唐时期的城市里坊格局，巷门是各个里坊的唯一出口。 ↑古堡的民居宅院大多为明清建筑，走巷穿院，石雕、砖雕，石盆、石鼓、石柱、石花缸、影壁砖雕等随处可见，岁月痕迹俯拾皆是。 ↑“行余学社”院门紧闭，凛冽的寒风把门前黄土地上的枯枝落叶吹得一干二净。 ↑行余学社与介休有深厚的历史渊源，最早出现在民国时期，期间走出了“西南一枝竹”的画家杨竹民、古文字学家张颔等名人。 ↑西四巷建筑错落递次，街巷格局严整，过去大多为富户居住，门楣考究，砖、木、石雕精美可观。张壁民居通常由四合院和三合院组成，四合院以西场巷的贾田荣院为代表，三合院以贾家巷的清宁堂为代表。一砖一瓦，许多细微处都可见识昔日晋商崇儒治家的文化传承。 ↑堡内保存完好的民居主要集中于户家园与贾家巷，这些富户的后代大多已经迁出古堡，祖屋也被封闭。贾家巷的豪宅当数清乾隆年间的布政司张礼维家，只可惜关门谢客，传说中的精美极致的梁楣木雕与门档石雕也无缘得见。 ↑张礼维故居门外的“龙鹤福”砖雕。福字自古就代表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福字拆开，分别是有衣穿、有田种、有饭吃、有房住、有一片属于自已的天。砖雕福字又赋予新的寓意，左侧草书如龙，衣字的一点变成了龙头，望子成龙；右上行书一横犹如鹤首，天空飞来仙鹤，长寿齐天；口字填实，口里不空，表示粮食充裕，家境殷实；右下楷书“田”，忠告后人规规矩矩种田。 ↑侧门“书田阅世”砖匾，字迹古朴。种田人耕作收获的是生活，是丰足；在书田里忙碌，收获的是知识、智慧、气质，是生活的升华。书田远比实际的农田辽阔，纵横书田，可听古人吟诗赋歌，可与圣贤隔空对话，可观上下五千年，可与异域他邦之贤者交流。“秀才不出门，却知天下事”。 ↑路遇一座开放式院落，院内有顽童围绕着爆米花机的生动雕塑，平房的外墙上还刷着文革时期流行的语录“人民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屋内有简朴的家具陈设↓ 2北堡门 　　北堡门是张壁古堡的正门，为丁字型结构，北门向东开启，北门外侧建有瓮城，明清两代曾作修缮。顶端是多座宗教建筑。连接南北两门的是S形的红顺街，虽然长仅244米，但是北门直视不到南门，在堪舆理念中称为“口口不相冲”，寓意和谐吉祥。 ↑北堡门的南入口。门额“青霭”。门顶为真武殿。 ↑立神像处原是向北通往二郎庙的门洞，后被堵塞，丁字型门洞变成曲尺形。相传堡内的“下捞池”原是活水，因藏有金蟾。有一外地人路过发现奥秘，多次动用法术想取宝物，但都被金蟾逃脱。外地人于是散布谣言，说北门的丁字行走是“三门行”，谐音丧门星，风水不利。村民由此堵上砖墙。不久下捞池水干涸，外地人也消失无踪。 ↑向南通往红顺街（龙街）。 ↑向东通往瓮城，左侧为二郎庙入口，远端为瓮城外门。现存的外门是清康熙年间建筑，外门安装有板门，板门用铁叶包裹铁钉钉牢，犹如甲胄。 ↑俯视瓮城。左为空王行祠，右为二郎庙，正前方是北堡门的“隆新门”。隆新门门洞和二郎庙戏台齐高，门洞和窗户构成“吕”字形。相传戏台落成唱戏时，演员们听到戏台后方总有砸墙声音，看时却无一人。后来有人梦见二郎神前来点化，说吕洞宾因听不到戏而有怨气。于是村民就在门洞上方开了个圆形窗户。 3二郎庙 　　二郎庙位于瓮城内的北侧，始建年代不详，民间传说建于五代时期，现为清乾隆十一年（1746年）重修后的原貌。二郎庙最高处高度13.5米，略高于南堡门，建在北方壬癸水位上，起到阴拦风水作用。为了防止风水外泄，张壁人修建了真武殿做为第一道拦截风水建筑，二郎庙为第二道，当地方言中“郎”与“拦”谐音。 ↑二郎庙庙门，旧址复建，面阔三间，前后有廓。 ↑院落南侧的建筑从左至右依次为：北堡门堡墙、登墙步道、门房、侧门、二郎庙入口、古戏台。 ↑散落院中的柱础石。 ↑二郎庙的主体建筑紧依北堡墙，底层五孔窑洞是“张壁堡藏文物陈列馆”，上方为二郎庙正殿。图中最左侧是青杄树，树龄二百多年，果实犹如古代钱串形状，杄与钱谐音，“青杄”寓意“请钱”；曾有对联“松柏长青千秋寿，江河流淌万年长”，以千通杄，寓意长寿。 ↑陈列馆里的石雕。张壁堡藏文物陈列馆的藏品不多，以文字展板为辅，简要介绍了张壁的文史与民俗。 ↑张壁有句俗语“先有寨子圪瘩，后有张壁村”。寨子圪瘩是古堡西北一公里处的一块台地，经考古发掘证明，早在仰韶时期（距今约7000～5000年），就有先民在张壁及附近繁衍生息，并形成相对集中的聚落。 ↑寨子圪瘩遗址采集的新石器时代的石斧、石凿。 ↑商朝的蝇纹鬲。鬲是中国古代的一种煮饭用的炊器，中空，三足。 ↑金大定四年（1164年）的铁牛。 ↑清代的砖雕狮象驮瓶。 ↑陈列馆的两侧步道，上行通往堡墙，步道顶端各有一座单孔窑洞式祠堂。 ↑二郎庙正殿。右为圣母宫。 ↑“圣母宫”。 ↑二郎庙正殿内供奉的神像是曾在太原建立北汉政权、称帝前的刘崇，并不是二郎神杨戬。 ↑二郎神像。张壁只有两个堡门，北堡门有二郎庙，神将面南持戟，南堡门有关帝庙，武圣面北端坐。一北一南，遥相呼应，威武神勇，护佑乡民。 ↑在民间还有修建二郎庙的另一种传说。刘崇在附近一带盘踞时，暗中招兵买马，准备篡夺其兄的后汉江山。因为与刘武周同姓，又都有过依附突厥起家的历史，刘崇在张壁为刘武周修祠立庙赢得民心的同时，部下也为刘崇修筑寺庙。刘崇排行老二，故称二郎庙。 ↑《二十四孝》古壁画，以屏封画形式绘在墙上。据说是古堡人在得知刘崇对刘氏家族做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行为之后，为警示后人而增设的。 ↑二郎庙正殿后方。 ↑向西俯视窑湾沟。窑湾沟是五行之水，沟内现存几处古窑穴遗迹，窑湾沟即由此而得名。窑湾沟全长约300米，宽30至40米，深60米左右，两侧悬崖高耸，受雨水冲刷而塌陷的崖土千姿百态。 4吕祖阁 ↑吕祖阁，位于瓮城东侧，北堡门的外门门顶。始建于清道光十一年（1831年），1876年重建。 ↑匾额“功证玉清”，相传是村里一张姓老人治好眼疾后所赠。 ↑殿内奉祀道教北五祖之一的吕纯阳祖师。 ↑俯瞰二郎庙。 5空王行祠与真武殿 　　经过吕祖阁，可以看见瓮城南侧上方有一排庙宇建筑，由东向西，依次为空王行祠、真武殿、三大士殿等。 ↑空王行祠前的石碑。 ↑堡墙上方是空王行祠，下方是民居院落。 ↑空王寺的始建年代不详，现存的空王行祠又称为空王殿，建成于明万历41年（1613年），坐北朝南三开间，殿内主像为空王佛，即被称为“汉人成佛第一人”的唐代高僧田志超。 ↑空王行祠殿顶，有五脊六兽、无关紧要（铁链子）、赶尽杀绝（刀马骑士）、走投无路（檐角站立的武士）、脊中央的狮瓶楼阁、脊两端的高大鸱尾，俱为明代三彩琉璃装饰，刀工细腻，烧制精致，形象逼真，栩栩如生。 ↑田志超是介休的本地神，陕西凤翊府人，最终在绵山云峰寺坐化成真，被尊为绵山山主，专司雨水，是周边地区广为尊崇的神佛之一。殿内东、北、西三面山墙描绘着空王佛出家、修行、成佛的故事壁画，线条流畅，描绘细腻。 ↑殿内塑一佛两菩萨像，主像空王佛，旁塑文殊、普贤像，各有侍童随台站立，偏塑银公、摩斯、侍童，均为空王佛弟子。殿内共塑15尊神像、18尊力士像，体型丰满，比例协调。 ↑介休有很多空王佛的民间传说。相传唐李世民于贞观十五年来到绵山朝山，田志超掐算到自己的前身是佛，而李世民的前身是罗汉，佛不能拜罗汉，于是作法让天降大雨，阻挡李世民上山。而李世民却执意拜见，不顾大雨滂沱和道路泥泞。田志超在为难之际选择了坐化圆寂。李世民遗憾之余仰天长叹：“寡人福浅，此行空望佛也”，于是赐田志超为空王佛，成为汉人第一佛。 ↑张壁古堡中最珍贵文物的莫过于空王行祠前廊的两通罕见的琉璃碑，是我国唯一的两块稀世孤品。两碑通体琉璃，烧造于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两碑通高2.5米，宽0.68米，碑身通体饰孔雀蓝釉，黑字书写，碑额为青、黄、绿二龙戏珠，两边蓝黑龙纹花卉装饰图案。 ↑西侧琉璃碑是宽贤发愿碑，刻有“空王佛殿重修碑记”，记载空王殿的历代重修史、僧人宽贤等人起意修缮庙宇募捐缘起。背面为捐银的花名。 ↑东侧琉璃碑，由性高、性奇两位法师筹资，介休琉璃匠人乔氏四兄弟烧制。碑首为“空王禺巅”四字，楷书碑文，记述空王古佛（田志超）在绵山修行最终成佛的艰苦历程，以及建造空王行祠始末。 ↑钟鼓楼，建于真武殿前。 ↑真武殿重建于清嘉庆十三年（1808年），真武大帝是北方之神、荡魔大帝，所以庙宇建在了北堡门的门洞正上方；在五行阴阳学说中，玄武主水，而古代房屋多为木构，所以供奉真武以保无虞。向下可以俯视红顺街，S形的龙脊街延伸向南，民居、城堡、神庙层层叠加，隐隐城市之严谨风范。 ↑真武殿与空王殿相毗邻，首先映入眼帘的殿顶的明代三彩琉璃雕塑，精美绝伦，在阳光下格外色彩夺目。殿顶四角站立“走投无路”，又称四短人，传说是周瑜、韩信、庞涓、罗成四人，都是工于算计和英年早逝，用于警示后人，做事不要做绝。 ↑殿中为真武大帝，两侧是金童玉女和龟蛇二将。后方是屏风式壁画，从右至左以喜鹊报春开页，到12月用鹌鹑结尾，鹌鹑谐音安春，排序耐人寻味。各种吉祥鸟雀与大自然和谐共处，一派“春去花常开，人近鸟不惊”的美好景象。壁画历经二百多年依然色质如初。 ↑真武殿两侧塑有道教水火十大元帅像，后方是真武大帝在武当山的故事壁画。 ↑三大士殿，创建年代不详，其木结构有元代遗风，位于北门上方西侧，东与真武殿毗邻，殿前戒房排列左右。 ↑三大士殿的殿顶精美雕塑。 ↑三大士殿内供奉观音、文殊、普贤三菩萨像，在道教中又被称为慈航真人、广成子、赤金子。佛道同庙。 ↑三大士殿位于北堡门的堡墙上方，下方为民居。向西有堡墙步道与龙街的一些民居顶端相通，构成居高临下的空中防御壁垒。 ↑堡墙向北平视北堡门。 ↑堡墙向西俯视卢家园巷。 ↑般若讲堂，位于堡墙上最南端的一个院落中。堡墙南端与兴隆寺（暂未开放）相通。 6龙街（红顺街） 　　张壁古堡的北门至南门之间是唯一的一条主街红顺街，又称龙街。龙街的龙头石雕镶嵌在南堡门拱上，寓意龙抬头；堡门外有9条红石铺路，象征龙须；整条龙街象征龙身，道路中央3列平行的红色长石条象征龙脊；槐抱柳旁，曾有两个捞池，象征着龙眼；龙尾延伸在北门外。南北门暗含“神龙见头不见尾”之意。外围的堡墙、S型的龙街、两个捞池，又组成了一幅古堡太极图。 ↑北门龙街的第一个丁字型路口。由北向南行走龙街，称作爬龙身，寓意步步登高，前程似锦。 ↑龙街东侧的靳家巷巷门。张壁有三重军事防御作战体系，第一道是外围的夯筑堡墙、瓮城和庙宇建筑；第二道是四通八达、规模宏大的军事地道；第三道是堡内传统的隋唐城市“里坊”格局，所有街巷路口都是丁字形路口，关闭巷门后每一个民居都会成为独立的防御堡垒。 ↑下捞池。位于龙街东侧。 ↑“槐抱柳”位于龙街西侧，槐抱柳是一株历经千年沧桑的古槐树，险些被战争损毁，幸亏村民及时在其根部插了一颗柳树，柳树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救活了将死的槐树，造就了现在“千年古槐半百柳”的壮观场景。 ↑龙街西侧的王家巷。 ↑龙街与小东巷的交叉路口。龙街两侧可以看到一些典雅的店铺和古朴的民居。 ↑龙街路面原为乱石，清道光五年（1825年）村人集资1800两白银，改用红条石铺筑而成。龙街内有三道条石纵贯南北，人称龙脊梁、盲人道、独轮车轨、一炷香等。 ↑小东巷↓ ↑贾家巷巷口的永春楼，建于砖券石拱门上，是古代管理里坊的人守夜专用。永春楼的门窗面朝巷内，龙街一侧全部用青砖砌死。关闭巷门之后，各个“里坊”就相对独立封闭，既可各自为战，又能相互呼应，个别“里坊”有失也不致影响全局。一旦敌寇攻破南北门，拥入龙街，不仅难以突破巷门进入各个“里坊”，反而会遭受到来自两侧高大建筑之上的夹击。 ↑贾家巷，可以通往由8个院落组成的张礼维故居，张礼维当年号称张壁首富，同时也是乡土建设的积极组织者和参与者。张家大院所在贾家巷被整齐地铺上了红砂石板，巷口建起了全村独一无二的永春楼。 ↑龙街远望南堡门。康熙乾隆年间，是大清最为鼎盛的时期，也是晋商兴起并蓬勃发展的时期。素以“书田阅世”的张壁人越来越多走上商贾之路。他们从事丝绸、茶叶、典当等生意，足迹遍及京津湖广。他们凭着诚信和智慧，凭着勤劳和血汗顽强打拼，累积了惊人的财富。 ↑张壁人经商获得的黄金白银，或是源源不断地通过镖车押运回来，或是通过银票转递回来。他们或起房盖舍、宏伟府第以彰显门户、光宗耀祖，或建寺修庙、铺路筑桥以求功德垂后、泽及子孙，造就了张壁村一时的辉煌。 ↑“星象文化展厅”位于龙街的南端。张壁被称为“中华星相第一村”，拥有丰富的、形成体系的星相堪舆文化。星相学作为一门特殊的学科，被称之为“帝王绝学”，在古代民间极少流传。为什么张壁村会有这样完备的星相学体系？还是个未解之谜。 ↑天上奎星，人间张壁。张壁古堡外形轮廓与天上的奎星酷似，暗谕古堡曾为军防重地的显赫历史。堡内营建遵循中国古代星象和堪舆的基本原则，地面建筑和地道中，现存与二十八星宿相对应的标志物如水井、戏台、七星槐、天眼、将军窑等30余处，堡间至今还保留着正月二十八“祭星”的习俗。地上阴阳五行，地下六壬奇门。 ↑西场巷巷门，位于龙街南端西侧，一旁为古校军场。 ↑尘封的历史虽然遥远，校军场上却依然能感受到古代战争的壮烈场景。 ↑塞门刀车，守门的救急兵器。当敌方攻破城门，守方士兵猛推刀车，塞住城门。 ↑木人桩。 ↑“狼烟散尽雄魂在，金戈铁马似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