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旧事——胜利路崽儿 （上）

二竹斋

　　江边旧事——胜利路崽儿 （上）

胜利路，是老万州临江一条主要街道，得名于抗战胜利后的1945年。初始从万安桥头至岔街子，历经数次整修，到1979年，成为向南延展至盘盘石，宽9米，长1288米的城市主干道。因全路临江，紧靠老万州的主要客货码头和长航万县港的主要港区，故从建成到2003年三峡库区拆迁，半个多世纪一直都是万州乃至川渝东部地区物流中转和商贸批发的集中地。

但要若论烟火气，当属十七码头至岔街子一带，周边云集了老城众多的老宅民院，又因有胜利路小学，这里的懵懂少年和野性男孩，自称和被称为“胜利路崽儿”。

胜利路崽儿是幸运的，春冬季有沙嘴河坝撒野，夏秋天有十七码头戏水，放假后还可以到碛坝疯玩；在车辆不多的年代，晚上在大街上追逐嬉闹，周末还可以到不远的西山公园分伙“打仗”。

江边生活的孩子，江边才是最亲近的游乐场。三峡以上，因峡谷阻塞，枯水期和洪水期水位差较大，常年都有二三十米落差。每年十月，江水开始退去，沙嘴河坝渐次露出大片的沙滩，最先退出的沙滩大部分是大人们搭建的临时货蓬，经营转运红桔等大宗土特产，临水一线就是孩子们的天下。受上游盘盘石岸线突出影响，在沙嘴河坝一带形成一个有四五个足球场大的回水沱，具备了良好的集沙条件，沙子足有三四米厚。冬季水位稳定后，江涛不断淘洗沙滩，就会在水边慢慢形成一道沙墙，胜利路崽儿就会在这水边沙墙创造无限乐趣。

胜利路崽儿都熟悉的沙滩游戏，一定是“筑宝塔”、“造打米厂”、”筑塘塘儿“、“掏沙燕窝”。

“”筑宝塔”一般是小崽儿的游戏。用手捞起一把带水的沙，在波浪到不了的地方慢慢漏下沙滴，沙滴逐渐累积增高，形成底宽上尖的沙椎，形似宝塔。小伙伴经常攀比，谁的垒得高，要想垒得高。还得需要一点小小的技巧：不要先滴成小椎再做大椎，要把底部垫宽，再慢慢向上收尖；指缝间漏沙不能太大太快，椎尖要居中。看着容易，实际能垒上一尺多高就很不错了。

前几年，在海边沙滩漫步，看见也有爷爷带着孙辈在玩筑宝塔游戏。不同的是，海浪远大于江波，海滩的距离远远超过江边，只能在海浪到不了的地点挖一个沙坑，再从沙坑取水沙。看来筑宝塔不是江边小孩的专享。

“造打米厂”，要选择合适的沙坎，两三尺高的沙坎最好。先在下面用手斜上向上挖，再从上面向下掏，贯通后，就可以把表面白色的干沙推到洞口慢慢下泻，细沙穿过孔道从沙壁流下，宛如小小的白色瀑布，似乎还有丝丝流沙声，在小崽儿心中，打米厂加工出来的白色大米只不过大一些罢了。如果要玩个升级版，还可以挖成一孔进，两孔出，整个孔洞是个倒置的“Y”字形，就是在分叉处，沙子容易堵塞。

筑塘塘儿，需要有流水，沙嘴河坝有两条流水可资利用。一条是西山公园旁边的江笃沟流水，一条是十六码头的何家沟流水。找到一处水流狭窄处，用沙把流水堵住，小孩没有工具，需要先把上面的干沙刨开，用双手挖捧湿沙筑拦水坝，要和流水抢时间，所以这个游戏有点累。然后在沙堤下面一米左右的河床，找些石块，垒成前小后大的台阶，大小以站上所有参与者即可。小伙伴人抱人站在小小的台阶上，就犹如登上一艘巨轮，此时就是静等劳累后收获的时刻——流水上涨后冲破沙堤，一股裹挟着泥沙的“洪水”冲击着“洋船”，前部瞬间激起浊浪，感觉就是乘坐巨轮破浪前行，关键是这都是自己亲手打造的。站在最前面叫“大领江”，是谁有讲究的，最卖力或组织者被公推第一个，成为“大领江”，其余依次为“二领江”、“三领江”，论功行赏，都有头衔。“大领江”也有风险的，如果“巨轮”打造不结实，或对蓄水估计过小，有可能浪大把“船头”冲垮，这时，大领江不能跑，要站在水里等蓄水流完，因为后面的小伙伴抱在一起的。

冲浪完毕，如果余兴未尽，还可以再来一次。

江边的孩子对此都有经验，待初中时代，仍然乐此不疲。只是心智渐长，野心更大！在胡作非为的1968年，学校停课，几人约起，携带铁锨、锄头、箩筐，在黑盘石上游，把水流汹涌的五桥河拦腰截断，蓄水当有十吨以上，以至于用大石头垒建的“巨轮”没有几人愿意上去接受巨浪的挑战，狂泻的河水如浊浪排空，大有把人冲入长江的架势。

若干年后，身为人父，携带儿子到河边玩这游戏，乘过无数真正的大客轮后，再也难以找到当年的感觉。

挖沙燕窝，掏沙燕蛋，是早期胜利路崽儿勇敢者的游戏，不为嘴馋，太小了，只为向小伙伴炫耀。沙燕是一种把窝建在沙质洞穴的小型燕科燕属，很小，比巴掌大点。因为沙燕窝一般都建在沙墙上部，要想掏到窝，要么从下爬上沙墙，要么趴在上面伸手向下掏，这两种都有一定危险性。有沙燕的沙墙一般都有三四米高，前者有沙墙坍塌的危险，后者俯身有头重脚轻滑落下去的顾虑。所以要掏沙燕窝，一般都是两人以上，遇到危险可以呼救。八十年代后，沙嘴河坝越来越拥挤喧嚣，渐渐没有沙燕的踪影，要想再掏沙燕窝，只能到六七里远的明镜滩沙滩。前几年，在新建的客运码头，竟意外了发现穿梭江面的沙燕群！时代不同了，没有人类的打扰，小精灵也可以放心的与人为伴。现在想想小时候的恶作剧，还耳根发热。

现在的小孩也许有更多样，更高大上的游戏选择，遍布的人造沙滩仍然是小朋友的最爱，看着他们乐此不疲，还是为他们遗憾，毕竟亲近自然、激发创造、还带点小小的冒险，是小孩子的天性，更是小男子汉需要的勇敢精神。

　　很遗憾！我自己拍的万州碛坝照片汗牛充栋，无人比肩，沙坝图片却寥若晨星。下面碛坝照片不全是万州的，这些沙滩与万州很相似，借以了解川江碛坝的各种类型。

　　大溪河边沙坝。是万州沿江少有的大沙坝，位于大溪碛坝下游。其实，几乎所有的碛坝的下游都有沙坝，他们也是碛坝的组成部分，不同的是沙坝大小。如新田对岸的关刀碛，碛坝很大，沙坝很小；大溪碛坝，碛坝不大，沙坝很大；老万州熟悉的红砂碛和蛾眉碛，算普遍的，八分碛坝，二分沙坝。

拍于2003.4.20

小溪入江口常见的沙墙。

临江水的沙墙。

比较结实的沙墙，是沙燕最喜欢做窝的地方。

明镜滩五桥河入江口。最适合筑塘塘儿的地形。

川江冬季常见的江边。这样的沙坝含泥质较多，不太好玩。

从码头到小街要走过长长的沙坝，是不是有点像陈家坝河边？

拍于渝北区洛碛江边。

地势较高的沙坝，会被种植小麦或豌胡豆，或是长满野草。上世纪的红砂碛下游沙坝就像这样。

拍于渝北区洛碛江边。

沙坝种油菜籽的不多。

不同时段的水位留下的沙坝阶梯。熟悉川江的人，应该知道这不是川江下游。夏冬水位落差，因三峡江面狭窄，川江下游落差大，上游落差小，住房才能建在距江面这么近。

这张沙滩照片颜值担当，聊做管中窥豹。摄于让万州瀼渡附近江边。

江边的孩子。

海边筑沙塔的祖孙。

“爱老虎油”——近几十年才有的沙滩宣言。

沱口五桥河入江口，河床是青石板，文中所述“筑超级大塘塘儿”，就在图片右边画面不远处，离跳蹬桥约十米，再向右几米就是长江。左边平桥是文革后建的人行桥。

江边旧事——胜利路崽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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