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自驾游江苏（七）

刘金刚

再读金陵（上）

　　二月八日中午十二点，游览完镇江三山后，驱车前往“六朝古都、民国首府”南京。下午三点入驻临近秦淮河夫子庙景区的快捷酒店，车辆停在了酒店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南京古称金陵、建康，江苏省的省会，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长期是中国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大概是我第三次到南京，初面南京正值而立之年，再访南京年龄已到不惑，这次游南京知天命之年早过，马上进入耳顺之年，前后历时半个甲子，不由得感叹，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呢？清代诗人王九龄有一首《题旅店》诗：

晓觉芳檐片月底，依稀乡国梦中迷。

世间何物催人老，半是鸡声半马蹄。

　　旅游本是一件快乐的事，但每次到金陵总有一种复杂的历史情感萦绕心头。自三国东吴大帝孙权在此建都，南京开始崛起，这座城市既受益又罹祸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气度不凡的风水佳境，曾多次遭受兵燹之灾，但也屡屡从瓦砾荒烟中涅槃重生。历史上曾有过三次衣冠南渡，其中两次与南京有关。第一次是永嘉衣冠南渡，西晋末年，五胡乱华，战乱不断，晋元帝率中原汉族臣民从京师洛阳南渡至建康，建立东晋政权，这是中原政权和文明的首次南迁；第二次是唐衣冠南渡，起源于安史之乱，这次叛乱是唐朝由盛转衰的标志，从此唐朝进入繁镇割据时代及后来更加混乱的五代十国时期，唐室后裔李昪建立南唐，定都江宁（南京）。

晚唐诗人杜牧有一首《泊秦淮》云：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南唐后主李煜亡国后写了一首著名的《虞美人》词：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以上两手诗词分别与南朝后主陈叔宝和南唐后主李煜有着直接的联系，也写尽了饱受亡国之痛的幽愤情感。

铭记历史，勿忘国耻。每年的12月13日，是我国专为南京大屠杀死难者设立的国家公祭日。每每造访南京，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南京大屠杀这段历史，心中有一种莫名言状的撕心裂肺的痛。特改编《红楼梦》开篇中的一首诗来表达此刻复杂之心境：半部金陵史，满把悲辛泪。若非炎黄孙，难解此中味。

　　在宾馆稍事休息，然后漫步夫子庙步行街浏览被称作“六朝金粉”的秦淮河风光。秦淮河是南京古老文明的摇篮，南京的母亲河，历史上极富盛名。这里素为"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更兼十代繁华之地，"衣冠文物，盛于江南;文采风流，甲于海内"，被称为"中国第一历史文化名河"。

　　夫子庙秦淮风光带是秦淮河最为阜盛的区域，以夫子庙为核心、十里秦淮为轴线、明城墙为纽带，串联起众多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省级和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以儒家思想与科举制度、民俗文化等为内涵，集旅游观光、美食购物、科普教育、节庆文化等功能于一体，是南京历史文化荟萃之地，也是中国著名的开放式国家5A级旅游景区。这里从六朝起便是望族聚集之地，商贾云集、儒学鼎盛，人文荟萃，虽屡遭战火焚毁，又屡屡重建辉煌，至今仍容颜不改，繁华依旧，是中国最大的传统古街市，与上海城隍庙、苏州玄妙观和北京天桥并称为为中国四大闹市。

南京夫子庙与北京孔庙、曲阜孔庙和吉林文庙并称为中国四大文庙。夫子庙古建筑群主要由孔庙、江南贡院和学宫三部分组成。江南贡院与夫子庙一街之隔，始建于宋，到明清时期达到鼎盛，其规模之大、占地之广居全国各省贡院之冠，创中国古代科举考场之最。从贡院落成到晚清废除科举江南贡院为国家输送了800余名状元、10万名进士、上百万名举人，明清时期全国半数以上官员都出自江南贡院。

　　夫子庙段的秦淮河称作泮池，泮池码头泊着独具特色的画舫，称之为“秦淮画舫”。泮池南岸、文德桥东侧是夫子庙大照壁，上有双龙戏珠图案，与泮池、孔庙、贡院、画舫交相辉映，更显得高大雄伟，金碧辉煌，是中国照壁之最，有“天下第一照壁”之称。时值初春，昨天的一场雨雪，十里秦淮就像刚刚洗了冷水浴的绝色少女，平添了一种冷艳之美，如同《红楼梦》中描写的太虚幻境里的警幻仙姑那样：“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夫子庙对面自古便是烟花柳巷，很容易让人想起秦淮八艳的故事，青楼玉阁，夜夜笙歌，才子佳人，烟花一梦，正所谓：

天下文枢夫子庙，

江南贡院魁星阁。

十里秦淮烟脂色，

六朝金粉荟萃所。

媚春楼上风月长，

乌衣巷内故事多。

才子佳人有几何？

烟花一梦逐逝波。

　　从夫子庙走相隔不远有一处桃叶渡，自然也就想起了《红楼梦》中薛宝琴十首怀古绝句中的《桃叶渡怀古》，其诗云：

衰草闲花映浅池，

桃枝桃叶总分离。

六朝梁栋多如许，

小照空悬壁上题。

桃叶渡是十里秦淮的一处渡口，相传为晋代王献之的宠妾桃叶渡江之处，王献之亲临渡口作《桃叶歌》送别，桃叶也做《团扇歌》应答，后人因此称此渡口为桃叶渡。

这首谜语诗有人猜测是桃符、门神纸，也有猜是团扇、桃木梳的，都有些牵强。但从谶语的角度暗示了金陵十二钗那个人物呢？有人说是贾迎春。迎春住在大观园的紫菱洲，宝玉天天到紫菱洲一带徘徊瞻顾，还情不自禁吟出“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的诗句。暗示着金陵诸钗大多离散夭亡的悲惨结局，唯有壁上的字画才能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天色尚早，出夫子庙景区沿瞻园路向西步行约五六分钟的路程，到达瞻园，购票进入景区。

瞻园是夫子庙秦淮风光带核心区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南京现存历史最久的明代古典园林，是江南四大名园，其历史可追溯至明太祖朱元璋称帝前的吴王府，后赐予中山王徐达的府邸花园，素以假山著称，以欧阳修诗"瞻望玉堂，如在天上"而命名，明代被称为"南都第一园"。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

　　瞻园为南京地区保存最为完好的明代古典园林建筑群，也是唯一开放的明代王府，面积约两万平方米，共有大小景点二十余处，布局典雅精致，有宏伟壮观的明清古建筑群，陡峭峻拔的假山，闻名遐迩的北宋太湖石，清幽素雅的楼榭亭台，奇峰叠嶂。瞻园中辟有太平天国历史博物馆，是中国唯一的太平天国专史博物馆。87年版《红楼梦》，赵雅芝版《新白娘子传奇》的白府等便是在瞻园取景。

瞻园不大，却颇具特色。东瞻园以太平天国历史博物馆展区为主， 原为江南行省与江宁布政使署之建筑，由照壁和五进庭堂组成。西瞻园主要建筑以静妙堂和鸳鸯厅为主，面对南假山，西靠西假山，北望北假山，三座假山全部以名贵的太湖石堆砌而成，堪称一座江南奇石博物馆。园林以山为主，水为辅，山前池畔、溪涧多植花草、灌木、藤萝，兼以松林、梅树、红枫、银杏、翠竹点缀其间，池岸蜿蜒曲折、凹凸相间，与桥亭廊榭相合相映，相得益彰。冬末春初，雪后瞻园，山下池边的银翘花、梅花次第盛开，疏影横斜，冷香浮动，最是让人怡情悦性。

　　晚餐过后，四个人边迫不及待地夜游秦淮河，去感受朱自清成名作《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所描写的意境，领略纸醉金迷、浓妆艳丽的夜秦淮风采。秦淮夜景，如诗、如画、如梦，在桥头看着行驶在飘香绿水中的千年秦淮画舫，足以让人发幽思之情，舒怀古之意。我不知道如何描写秦淮河夜景的艳丽之处，在此不怕贻笑大方特做《夜游秦淮》三首：

其一

浆声轻咏六朝金，

灯影醉弹万古琴。

多情最是秦淮水，

千载金陵共销魂。

其二

画舫轻摇绿波间，

才子佳人意缠绵。

风晨月夕烟柳岸，

文采风流越千年。

其三

十里珠帘夜阑珊，

忘情唱晚吴语软。

秦淮八艳今何在，

一缕清梦逐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