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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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茶

闽北多山，高铁在草木葳蕤的丘岭与黑幽幽的隧道中穿行。

临近武夷山，一条蜿蜒流淌的江流跃然眼前，再远处呈现出一垅垅绿油油的茶田。傍晚到站，我往宾馆搁下行李后直奔老宋家。

面前的老宋黝黑消瘦，与多年前满脸红润的他判若两人。我心里纳闷，近年究竟怎了？他拿出自家种植的好茶，热情地款待我。在氤氲的茶雾中，在淡淡的茶香中，他打开了话匣子……

老宋曾在体制内的单位上班，那时家境尚好。身处茶乡，自然有喝茶品茗的习惯。

多年前，他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厦门工作，成家后在厦门市郊购买了房子，他掏空了积蓄替儿子支付了房贷首付。他看到许多同事下海经营茶叶赚钱，为了帮儿子分担每个月房贷按揭的压力，就辞职转身承包起几亩山地种茶。第一年种茶盈利，初次尝到甜头后，第二年老宋雄心勃勃地增加投资，扩大了经营规模。然而，遇上那年大雪，造成茶叶产量剧减，老宋便陷入了窘境，不仅是白辛苦了两年，还亏蚀了投入的本钱。苦苦经营数年，撑到了前年，才出现转机。他种的茶叶质量与销路不错，销赚了些钱，就为儿子提前还了部分房贷。接着，他与亲戚合伙到上海开茶店，起早贪黑忙禄，盈利甚微。

今年清明前夕，他从上海回到武夷山乡下的祖坟扫墓。预料不到的是上海开始出现疫情严重，茶店关门。他就没返回上海，呆在武夷山已一个月多了。于是心急如焚，憔悴了许多。

交谈中，他感叹命运多舛与经营茶叶的艰辛，言语间淡淡地流露出对以前上班好时光的眷念。

老宋坦言，前些年种茶虽然累些，可是在每天劳作后，静坐自家茶室，沏杯自己生产的茶茗，闻闻那袅袅的醇香，一身的倦意烟消云散。此时，自己劳动收获后的喜悦心情，慢慢融进了那淡淡的茶味“余甘”中。但是，这两年的疫情与家境让他忧心忡忡，寝食难安，饮茶索然寡味……

夜阑人静，我回到宾馆。许是对与老宋的交谈意犹未尽，展转难眠，索性起床冲杯他送的清明前绿茶。望着杯中的茶叶沉沉浮浮，思绪随之漫延。

我平时偶尔喝茶，对茶的生产过程不甚了解，以为日常市场的茶叶品种繁多，觉得生产茶叶应是很容易的。从与老宋的交流中才知道种茶、制茶与开茶店实属不易。茶叶从种植采摘，杀青烘焙，后期制茶，经过了不少工序。如大红袍茶从采摘到出茶，生产周期近达三个月。而且，天气好坏对茶叶的生产影响很大，如果天太冷，茶就减产；如果雨水多，则茶香不够醇。茶叶的价格随行就市，茶次价低，茶优价则高。由此，茶市变化莫测，经营风险较大。经营茶业的酸甜苦辣，或许只有老宋自己才知。

这回也让我对俗语“人生如茶”有着更深刻的理解，一杯清茶品尽了人间甘苦，人生总是甘苦交叠。记得鲁迅先生《喝茶》文章中提到：“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不过要享这‘清福’，首先就须有工夫。”看来，喝茶享受“清福”因时间、环境而异。谅想，老宋如今享受饮茶与以前的“清福”有着天壤之别。

岁月匆匆，人生如茶。辗转尘世，阴晴不定，聚散无常。甘与苦、得与失、成与败、乐与忧，都是人生的滋味，都要用心的品味。

山区的初夏夜多雨，深夜窗外飘起了小雨，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声，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梦见疫情渐渐好转，上海疫情动态清零结束，老宋终于带着今年制作的新茶，踏上前往上海的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