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火车到达济南时，天已经黑了。我俩裹在拥挤的人流中走出站台，来到站前广场上。</p><p class="ql-block">我放下行李箱，停下来问王琳：‘你住哪儿？打辆车先把你送过去吧。’</p><p class="ql-block">‘还不知道呢！我以前没来过济南，不知道该住哪家酒店。你熟悉吗？帮我推荐一个吧！’她也停下脚步，仍旧快活地回答。</p><p class="ql-block">我一听有点急了：‘你没预订酒店？展会期间会有大批参展商和客户到济南来。不提前预订的话，怕是会有麻烦的！’</p><p class="ql-block">‘啊？那……那怎么办？我不知道还需要预定酒店，也没人提醒一声，真是的！’王琳紧锁眉头，焦急地嘟囔着，额头上立马沁出一层汗珠。</p><p class="ql-block">‘先甭急，打电话问问你的同事，看看他们给你订没订房间。’我提醒她。</p><p class="ql-block">‘不用问，肯定没有！我是临时被经理安排过来的，他们压根儿不知道我要来参加展会。这下可惨了！’她一脸沮丧，将行李往地上一丢，索性蹲在了广场上，引来周围人纷纷侧目。</p><p class="ql-block">侧目是围观的前提，围观则是侧目的必然。我一看大事不妙，赶紧将她拽起：</p><p class="ql-block">‘快起来了！这儿是广场，有人在看你呢。先到我住的酒店看看有没有空房再说，天无绝人之路嘛！’</p><p class="ql-block">王琳扫一眼周围的‘观众’，立刻顺服地站起身来。我们就打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我预定的酒店。不出所料，不单是我住的酒店爆满，挨个打电话给别的宾馆，得到的答复也一律是没有空房。等我办完了入住手续，她跟着我来到房内，把行李箱和挎包随手往地上一扔，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下子瘫在床上，絮絮叨叨地说：</p><p class="ql-block">‘这可怎么办？我怎么这么没用，连事先预订房间都不知道！第一次出差就搞成了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工作啊？领导还敢再我吗？呜呜……’她懊丧地自责着，最后竟抽泣上了，抽得肩膀一颤一颤的，就像坐着农用车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狂奔。</p><p class="ql-block">我顿时慌了手脚，急忙抓起桌子上的纸巾盒，抽出几张，塞到她手里：‘多大点儿事儿啊，犯得上吗？谁也不是圣人，哪有不犯错误的？快别哭了！做销售得坚强，动不动都哭鼻子，以后还想不想做了？’</p><p class="ql-block">我最后这句话产生了效应。王琳努力止住哭泣，睁开红红的眼睛看看我，接过纸巾说：</p><p class="ql-block">‘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不过没什么啦，大不了离开公司，我再重新找工作就是了。’</p><p class="ql-block">我就劝她：‘哪至于啊？第一次嘛，谁也不是一生下来什么都会的！回去跟你们经理好好解释一下，相信他会理解的。’</p><p class="ql-block">‘你要是我们经理就好了，最起码不会怪罪我。’王琳拿纸巾擦着眼泪，逐渐平静下来。</p><p class="ql-block">我哄她说：‘放心吧，你们经理不会怪罪你的！这件事儿你是有疏忽，但你的执着和韧劲儿正是销售员应当具备的素质。好好干吧，你一定能干好的！’</p><p class="ql-block">‘真的？’王琳‘扑哧’一下破涕为笑，脸上又泛起一抹红晕，‘你是在哄我吧？’</p><p class="ql-block">‘切！信不信由你，反正别再哭鼻子就行。走吧，咱们吃饭去！肚子都咕咕叫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总得先填饱肚子。’我说着，就要往外走。</p><p class="ql-block">‘嗯嗯，那我先去洗把脸！’她也点着头站起身来，恢复了原先的快活。</p><p class="ql-block">看着她愉快地走进卫生间，我突然感到快乐才是人生的基本状态，郁闷不过是这一状态的偶发性失常，只是搞不懂为什么总有人会把这一偶发性失常弄得如此频繁。</p><p class="ql-block">我俩一同来到酒店餐厅，找一处僻静的位置坐了下来。看我点完了菜，王琳问道：‘吃完饭我该怎么办？’</p><p class="ql-block">‘我也没什么好办法。那些个人开的低档旅社或者招待所兴许还有房间，可你一个女孩子不要轻易去那种地方，首先是不卫生，可能连热水都没有；再者也不安全，容易丢东西。吃完饭后你最好是坐晚上的火车返回去。很方便的，只需要买张卧铺票，在火车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到家了。然后该上班上班，该培训培训，不会耽误事儿的。’我向她建议道。</p><p class="ql-block">‘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不是也说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嘛？大老远地跑过来，我连会场都没见着就打道回府，太冤了！’王琳说完，紧咬下嘴唇，脖子一梗，像个百折不挠的斗士。</p><p class="ql-block">‘展会期间就这样，我以前也遇到过，也是不得不在当晚返回的。’我说着，抬起手腕儿看了看表，‘时间还来得及，吃完饭我就送你去车站，九点二十五有一趟回去的火车。这个时候回程车票很容易买的。’</p><p class="ql-block">‘哎，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她往座椅后背上一靠，表现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p><p class="ql-block">‘菜来了！’随着一声吆喝，服务员端来了菜肴。</p><p class="ql-block">我马上来了精神，抓起筷子，招呼她：‘来吧，先甭管别的，吃饱饭再说！’</p><p class="ql-block">王琳也闷头不语地拿起了筷子，却仍低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p><p class="ql-block">我瞥她一眼，心里嘀咕道：精神可嘉，韧劲不足。虽说是块儿做销售的料儿，但怕是还得再磨练磨练，估计再哭几次鼻子就好了。她好像察觉到我的心思，抬起头冲我笑了笑，加快了进餐速度。</p><p class="ql-block">吃罢饭，我们回到我的房间，取了她的行李，让门童叫来了一辆出租车。我本打算一起上车，把她送到火车站，却被她阻止了：</p><p class="ql-block">‘你甭去了！天还早，行李又不多。你回去早点儿休息吧，坐了半天火车肯定累了。’</p><p class="ql-block">‘你自己行吗？’我有点不太放心。</p><p class="ql-block">‘没问题，放心吧！’她‘砰’地关上车门，摇下车窗，又探出头朝我调皮地吐吐舌头，‘再见了！希望有时间再向你请教，可不许保留哦？’</p><p class="ql-block">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司机一踩油门，出租车便“突突突”地消失在了酒店门前的车流中。望着滚滚的车流，我怅然若失。人类确实是有感情的动物，只相处了短短几个小时，我对她居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留恋，只是不知道王琳有没有同样的感觉。”</p><p class="ql-block">“真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儿！”趁夏志彬停下来喝茶的工夫，我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p><p class="ql-block">“是啊，是很纯，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p><p class="ql-block">“这么说，你是……喜欢上她了？”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字眼，草率地问他一句。</p><p class="ql-block">“谈不上喜欢吧，就是看她一走心里空落落的，应该算是一种条件反射吧。”夏志彬干笑两声，放下了杯子。</p><p class="ql-block">“什么条件反射啊？我看你是动了凡心，不然你失落什么呀？”我奚落他。</p><p class="ql-block">“凡人嘛，不动凡心还能动什么？”他瞪我一眼，“你丫又来捣乱了！”</p><p class="ql-block">我赶忙赔上笑脸：“对不起、对不起！你讲，接着讲！”</p><p class="ql-block">（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