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喝的盖碗茶,那是逢年过节才有的事。<br> 母亲不让我们沾口,说小孩子喝白开水就行了。 父亲呢,常用碗盖倒一些淡淡的茶水给我们喝,以满足小孩子的好奇。<br> 如今见到盖碗茶,更多的是泛起对那远去的父爱的温馨回忆。 长大以后,我们兄妹去农村插队。母亲想方设法给我们捎来了热水瓶、茶壶和苦丁茶,她希望她的儿女不要喝生水。 春种秋收,挥汗如雨,口干舌燥之时,咕隆咕隆喝下一大杯苦丁茶,解乏解暑又解渴。如能添一小把荆芥薄荷,那就更绝,淡淡的苦味中有淡淡的回甜和清凉,滋润着我们的身心。 <div> 那时茶对于我,仅是生津解渴的饮品罢了。</div> 真正懂得一点品茶,却是在武夷山。<br> 那年暮春时节,武夷山晴雨不定。我们在那里,雨天窝在房间开会,雨停出去放风。 那天,雨后放晴,福建籍的北大学人黄先生赶紧领着我们几位参加研讨会的年轻教师,登一座山峰。 行至半山腰,但见泥墙玄瓦的小店,出售纪念品和茶水。洞天茶房前有石桌石凳,正好小憩。<br> 闲谈神侃间,黄先生已买好茶水,说是请我们品尝铁观音。<br> 只见老板娘端出壶和杯,壶小如拳,茶具象是宜兴砂陶,老板娘说是潮州泥制壶。我们一行五人,遂又添了一只杯。 正诧异茶壶水淋淋地冒着热气,黄先生娓娓道来,这就是工夫茶的第一泡:“热罐”,即将茶叶装入茶壶、注入沸水、加盖、再用沸水通淋壶外。<div> 第一泡的茶水,并非饮用,而是用来冲杯洗盏,这叫“开茶”、“洗茶”。 </div> 然后冲入二道水,此时茶叶已开涨,茶香四溢。于是,黄老师乃端壶缓缓斟茶,挨次巡回穿梭于五杯之间,此所谓“关公巡城”。 而到最后的余津,则一点一点入各杯之中,这叫“韩信点兵”。每杯茶均至七分满,浓淡相宜,颇有纤毫精华雨露均分的大同精神,这一番工夫,足以陶冶性情。 <p class="ql-block"> 然后一人一杯,细细饮之。铁观音茶汤入口清香甘冽,茶韵散布四肢骨骼,通体舒泰。</p> <p class="ql-block"> 从来佳茗比佳人,铁观音真是天生丽质名不虚传。黄先生却言,铁观音仅是工夫茶中比较普通的,还有名贵的天心、慧苑、天游、幔陀、碧石……黄先生对家乡的茶和茶道娓娓道来,让我们顿开眼界。</p> 对清茗而遐思,啜茶汁而神清。<div> 这帮学人由工夫茶侃到福建籍学者严复、林纾及女诗人舒婷。 </div> 此时,虽无知堂老人“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那种士大夫闲适的境界,但置身于满目新绿的青山之中,却极有清雅的情致。 待到茶泡四次时,茶味已尽,将壶中茶叶夹出展开,我们看到的是精美的叶片原形。<div> 这可谓回到茶叶的自然状态了。</div> 此次品茶,令人回味无穷。很想让家人分享这佳茗,兴致勃勃买了两盒铁观音。 回到家里,赶快泡上一杯,我家先生却不买账:“不好喝,还不如茉莉花茶。”我接过来一尝,真怪!哪有武夷山茶的韵味。 细细一思量,这茶叶怕不是“新茶”中的上品,这水也不是武夷山的山泉水,还有这茶具,不过是一“果珍”瓶,也没有那“工夫”,还有心境、情景,都不对劲,这也就难怪了。 <br> 从此,也就悟出,饮茶之道也是很有学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