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立夏

黄薄几

新冠病毒在全球肆虐已整整三个年头。根据2022年4月1日网上的消息：全球进入新冠疫情第四轮流行高峰期，累计确诊近5亿人，死亡600多万人，而现在确诊人数也仍有近1亿人。许多国家疫情依然没得到有效控制，每日确诊人数仍呈现持续的净增长。有“专家”说，病毒在温度持续26度以上可自行灭亡，并预言疫情将在今年夏天消失。 人们期待疫情彻底“清零”，让我们的生活恢复往日平静。然而现实却是，时至如今疫情仍然是相当严峻的一项全球性公共卫生危机，奥密克戎等变异毒株的出现，更是导致部分国家的疫情局势出现进一步恶化。在这样的背景下，各国都将抗疫放在首位，严格执行疫情防控措施，力求遏制新冠病毒的扩散。基如此，我愈加期待夏天的早日到来。
5月5日，这是2022年立夏之日，它如期而至。
立夏，这是我国民间划分出二十四节气中的第7个，时间在每年公历5月5至7日。当太阳到达黄经45度时为立夏，而这只是一个强烈的预告，表示夏天快要到来，并不意味着真正意义上进入夏天。依据气象学标准，如果一个地方的日平均气温持续稳定在22℃以上，才能界定为夏季的开始。如此说，我所期待的夏天还在后一时期。 也就这一天，老婆和她的几位闺密约定去一趟莲花县，原因是其中一位闺密和老公在老家拆了旧屋，盖了新房，大家前往恭喜祝贺。疫情笼罩在我们身上已经好些时日了，几乎形成压抑的心态，好在我们这座五线城市疫情控制有力，人们可以在本土范围内走一走、看一看，相对自由一些，我们都想借机去乡村游一游、逛一逛。 驾车穿梭于新近开通的萍莲高速，我们很快驶入坊楼镇沿背村。阳光照在我们的头顶，风也带着一股子热气，气温明显攀升，俨然没了春天的感觉。我们吹着春天时吹过的风，与夏天相拥。我知道，立夏来了。 我原以为大家是赶巧遇上立夏之日，没想到主人也特别看重立夏节气。我们十一时许刚刚进门，主人便按照他们当地的习俗，给每位端上一碗粥，送上一个盐蛋，说是以此庆祝莳田（插秧）完工，保佑大家一年平平安安、无灾无病。俗话说“立夏三天满垅青（方言读qiān）”，喻示立夏时段的农事实况。放眼望去，这儿的农田已经插满禾苗，一田一田的，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刺眼的光芒，禾苗开始茁壮成长。 主人甚是好客，精心烹饪满满一桌佳肴。被列入“十大赣菜”之一的莲花血鸭，我曾多次品尝过。这道菜并不是每家都炒得好，即使是有证书的厨师也不一定拿得出手。可今天的主人不一般，却是一名典型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脚色（萍乡土话，指能人）。这碗莲花血鸭被他炒得“新鲜诱人、色美味香、清辣爽口、回味无穷”，大家你一勺、我一勺，很快被一扫而光，连连发问：是否还有第二碗？ 其实，主人今天还特意准备了另外的几个特色菜，其中还包括莲花白鹅。这是当地农家饲养的一种肉用型鹅，呈长椭圆形，体躯宽而长，肉质紧，长不了多大，主人特意红烧，不肥不腻。女士们认为鹅是发物，都不愿向它多伸筷子。这下可乐得我们几位男士，主人再配以莲花烧酒，让我们细细品尝，大家好一顿开心。 旧屋是上世纪70年代盖的砖瓦房，早已破旧。年迈的老母亲长期由弟弟和弟嫂照顾，虽然二十年前弟弟一家在老宅院子里的土地上另外盖了一栋两层的楼房，母亲也从老宅子搬入一起住，但如今看来条件也显得简陋了很多，相对年满90岁的老人来讲生活已不甚方便。主人前不久退休，便和兄弟们一起商量妥当，拆旧建新，将老人转入到新宅。平日里，老母亲继续由弟弟和弟嫂照顾，主人则坚持在周末的两天驾车回来陪陪老母亲，似乎是想弥补多年来在外工作而少于照顾的亏欠。当然，年老思故里，老来想家乡，自己也可以带着妻子、或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尤其两个读小学的孙子、外孙女来住一住，尽享天伦之乐。 新宅共建三层，显然不是那种金碧辉煌、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之至的风格，主人恪守庄严的气质，简洁对称，突显沉稳，既坚持了莲花县农家宅院固有的格调，又结合了现代院落的简约潮流；各房间均为端正的四方形，空间位置布局和功能划分严谨，体现主人近乎苛刻的要求；院子原有及新近补种的树木花草，品种虽然多样，但都是传统的做法。满枝的枇杷已经熟了，石榴花红艳艳的盛开着，清幽美丽的兰花是那么高洁的样子，柚子花香充盈着整个院落。按约定，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晚，体会与分享主人一家当下的快乐。 或许是喝了点小酒的缘故，午觉睡至下午三点。除偶尔的几声狗叫，乡村安安静静的。这样的时节，天气舒适，令人安逸。
立夏的风，虽说没有春天的温柔，仍然徐徐送来丝丝清凉，携带着一股泥土的芳香，弥漫在这纯净的世界，独特而又朴实，吹过树枝，吹过花丛，也吹过我的头发、脸庞、耳根，沁人心脾，令我愉悦。
我们开始沿着村子的小路漫步。立夏的云，变幻无穷，神秘而引人入迷，似乎在时刻演绎那一段段惊险曲折的童话故事，逗人遐思。此刻的云朵飘在蓝蓝的天空上，成为天空的点缀，而蓝蓝的天空也成为云朵的背景，构成了一幅美丽的云画。今天的云是温柔的，悠悠自在，随风起舞，好像在撒着欢儿，相互追逐，显得格外活泼可爱。 路旁小溪里的水清澈清澈的，蜿蜒而下，流向不远处那条名叫莲江的河。那些不知名的花儿的花瓣落下来，在水面上飘然，随着溪水流荡。溪水里，可见一群群小鱼悠闲自得地嬉戏着。几只鸭子和几只鹅也在小溪的远端觅食。溪边有一片一片的滩林，一族族凤尾竹肩并着肩，拥抱在一起，像一位位守护神。那美妙的流水声配上一阵阵婉转如银铃般的鸟叫声，我宛如身临仙境，很想录下音来，会不会是一首动听的曲子？放眼望去，那小路、那小溪、那片小竹林，再眺望那远端的山峦，这不就是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吗？此时此刻，此景此情，令人心旷神怡。 走着、走着，我们到达沿背村村部位置。1997年，我曾驻村扶贫一年，后期又借以各种机会到村，对村情村貌有所了解。这是一个相对较大的村子，面积近10平方公里，耕地面积1135亩，林地面积4500亩；共有6个村民小组，558户家庭，近2000人；村内有大革命时期牺牲的烈士51名，产生过苏国珍、苏相生、甘才庆等三位莲花县委书记，是开国少将甘祖昌将军的家乡。 甘将军的名字如雷贯耳，他的事迹也写入小学课本。我当时及之后，都有机会去到他的故居，看到他的遗物、接触到他身边的人和事，有很多的感动。这种最初的感动，深埋于我内心，2018起我尝试用摄影镜头释放情感，与作家赫东军、摄影家肖南波等一起多次采风，于2019年7月完成《将军夙愿》组照的拍摄与创作，并获得《中国摄影报》的相应介绍与登载。转瞬间三年又过去，今日故地重游，唤起深深的回忆。时间将继续流逝，而照片定格下的瞬间，终将唤醒愈加模糊的记忆，将无数次的感动长留。 （2019年6月2号，我们一行拜访到龚全珍老阿姨，听我们讲采风《将军夙愿》，交流后她写下：祖昌您的愿望现在已经实现了！莲花县已经脱贫啦！我们已经奔向小康啦！） 2016年10月，顺应时代要求而创立的甘祖昌干部学院，采取“课堂在田野、吃住在农家、人人是教员”的培训模式，立足将军故里，充分发挥独特的资源优势，如今已成为党员群众、部队官兵、退役军人教育培训基地及青少年学生研学游基地，是一所远近有名的没有围墙的干部学院。

我们正好赶上在该学院礼堂为部分学员上演采茶戏《并蒂莲花》。这场由沿背村农民业余演出队排演的传统地方戏曲，持续近一个小时，讲述将军农民甘祖昌和老阿姨龚全珍这对革命伉俪的真实事迹，深受教育和鼓舞，博得大家阵阵掌声。据学院相关领导介绍，到目前为止，《并蒂莲花》已上演880场次。

走出剧场，我们路过村里宽敞、雅致的村民活动广场。现在是放学时间，一群小孩在打乒乓球。孩子们击球的神态给人一种安逸、活泼、快乐的视觉，投入的神情让人感受一种轻松、惬意、向往。通过台面的痕迹，不难看出时间的印迹。过去的孩子们经常是在一块破旧的门板上玩乒乓球，地面也是坑坑洼洼的。如今的变化怎样？或许我们可以直接通过孩子们的脸容来发现和感悟。“乡村的每个角落，幸福的样子就是孩子们的笑脸和笑的身影”。 孩子们总是天真烂漫的，总是纯洁无暇的。我按下快门，仿佛自己又回到童年，油然而生一种欣慰、宽慰与慰藉。 此时，在入村牌坊前的健身广场上，十几位中老人在悠悠的音乐伴奏下舞剑。显然，他们不是专业的选手，虽有领舞者的引领，大家的姿势也各异，眼神也不太集中，但不难看出他们练习太极剑的良好精神状况。而在不远处的另一端，七、八位老人组合在一起正在练习合声。见我们的到来，还有两人扛着照相机，以为是记者，坚持为我们演唱两首歌曲，弄得我们一行不好意思主动离开。休息间隙，我与他们聊天，感受他们喜悦的心情。 天空晴朗，夕阳映照，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的光束，在整洁干净的地面上印满铜钱般大小的粼粼斑纹，如此平静、安宁、祥和的氛围足见当今乡村生活的安然。
今日，夕阳遇上立夏，我有着一种微妙感，竟然无法用语言陈述，也难以用文字描述：我是在抛弃对春天的依恋，渴望与夏天相拥；还是想追着夕阳，携手翘望立夏的到来。此刻，小荷早已露出尖角，荷花已被夏风吹醒。荷花与荷叶之间，仿佛传来小姑娘的欢声笑语，散发出淡淡清香。在夏日静静来临之时，人间的秀美渗透并借助于这一池一池的荷塘景色，悄悄融入到大自然中，让人感觉到立夏是那么恬静、淡雅、幽然。
路边的青草和水旁的芦苇，被带着微微暖意的风儿吹着，摇曳着。草坪边缘有三色堇点缀着，黄、白、紫三色雅趣浓浓。茉莉花也被夏风吹开，它那洁白无暇的身姿竟如此曼妙。柳枝的绿已苍翠浓重，亦然没了春吐的模样。不远处，鸟儿时不时送来清脆的叫声，似乎在告诉我们：“今年的春天已经离去。” 回眸村庄，远处整洁的民宅按照时下乡村振兴的新要求“穿衣戴帽”，被打扮得格外亮丽，如此耀眼，让我们一行感觉到如今的农村已大变模样，其生活的舒适度反而强于我们居住的城区，令人羡慕不已。 我们回到主人家，用过晚餐，夜色接踵而至。大家在院子里品尝着樱桃、枇杷等水果，说一些共同关心的话题，共同迎接20时26分立夏。而主人的老母亲在大孙子的照顾下，正在拜天祈福。 今晚的微风是柔和的，仿佛在轻轻哼唱着一首首摇篮曲，哄着大地上的生灵渐渐进入梦乡，蛙也乖乖地降低鸣响，惟恐将立夏之夜的宁静打碎。天穹中升起一轮上蛾眉月，柔光播洒，溢满整个宁静幽深的夜空，竟是如此亲切。 文：黄薄双；摄影：黄薄双、肖南波、陈务豪；感谢甘祖昌干部学院的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