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站台上，丽芸早就翘首以待：“火车会晚点吗？怎么还没到？”“你真是盼儿心切，你看看还有多少时间？”丽芸看了看手表，笑了，离到站还有二十多分钟呢。终于，在火车的轰鸣声中，盼来了心爱的儿子阿宝。尽管十多年未见，但阿宝一出车厢，丽芸就把儿子认了出来：“阿宝，妈在这儿，快来！”阿宝飞也似的奔向母亲：“姆妈！”阿宝放下手里的行李，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母亲，两颗心剧烈地跳在了一起。松涛微笑着，提起行李看着母子俩的亲热劲。“阿宝，你黑了，瘦了。”丽芸不由红了眼圈。“姆妈，你没看到我长这么高了吗，比涛叔还高呢。”“阿宝长成大小伙子了，你应该高兴啊。我们先回家吧。”“涛叔，让我来拿行李。”“你就挽着母亲的手吧，亲热个够。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阿宝，你阿姆阿爹身体还好吧？姑妈常回老家吧？邻居瑜姨家都好吧……”一声声问候都是丽芸心中的牵挂。阿宝详细地回答了母亲的问题，丽芸听着，点着头，高兴地微笑，心中的牵挂总算有了着落。“到了！阿宝，今天你暂时住招待所好吗？”松涛问。“一切听从涛叔和妈的安排。”阿宝俏皮地说。上二楼，松涛取出钥匙打开一扇房门：“今天你就住这儿，明天看情况。”进了房间，开窗通风，一阵秋风袭来，阿宝打了个寒噤。“阿宝，你冷？”丽芸问。“这儿比我们那儿要冷，树叶都黄了，我们那儿还在闹‘秋老虎’呢。”“你再加件毛衣，等会儿我们出去吃晚饭。”“阿宝，先洗个脸，毛巾是新的，干净，我再去泡壶水来给你晚上用。”松涛把热水瓶里的水倒入脸盆，提着空水瓶走了出去。“妈，涛叔人挺好的，您有眼光。”阿宝边洗脸边说。“这么短时间就看出来了？”“我的第六感官很灵，他绝对是个好丈夫，他也会善待我的，爱屋及乌嘛。”“小鬼头，他是真心爱你的，为你来这儿操了不少心。”“我知道，知恩图报是做人的基本，我会待亲生父亲一样待他的。”“在说什么呢？阿宝，快穿衣服！”宋涛提着灌满水的壶进了屋子。“阿宝说你是个好人。”“怪不得我耳根发热，原来在议论我啊。”“哈哈哈哈！”屋子里充满了温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夜已深沉，阿宝躺在床上，睁着双眼不能入眠。他想起了江南小城，那养育他的俩老和能说说知心话的妹妹；想起农村的山山水水还有寿根、刘婶等淳朴的父老乡亲；想起与他同甘共苦的知青战友，一幕幕战天斗地的场景映现在眼前……“兰州，我抛下过往扑向了你，你能给我光明的前途吗？”母亲，涛叔刚才说带他去兰州有名的景点玩玩，怕工作后就不大会有大块空闲的时间。阿宝婉言谢绝了，在他的心中，最迫切的是找到工作，留在了兰州，玩总是有机会的。已经商量定当:母亲明天上午请两个小时假，与松涛一起陪他去厂子找马主任，看能给他安排个什么工作。“天佑我，明天顺利！”阿宝终于沉沉地睡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马主任，这是我儿子李若曦。”丽芸说。“好身板，1米80有吗？”主任对阿宝的身高产生了兴趣。“叔叔，我身高1米82了。”“松涛，你带儿子各个车间转转，看他对哪里有兴趣，也让他见识一下我们厂的规模和光荣历程。你媳妇就在我办公室休息吧。”宋涛带着儿子走了。“你叫……看我这记性。”“李丽芸。”“那就叫你小李吧。你儿子有什么特长，说来听听，以便给他一份适合他的工作。”“谢谢主任！我儿子喜欢读书，他还想去考大学呢。他的字写得还可以，写文章也是他喜欢的。对厂里的活虽然一窍不通，但可以从头学起，请主任给他配个好师傅。”“今年几岁啦？”“已经23岁了，是应该独立的大人了。在农村连零用钱都得向家里要，他心里难受，所以他来这儿为的就是自力更生，能自己养活自己。”“孩子有志气，俺就喜欢这样的人。这样吧，工会的宣传干事老孙头下个月就要退休，让你儿子顶他的位置吧。”“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主任厚爱。”“先不要谢我，三个月的试用期，如不称职另作安排。”“应该的，再次谢谢主任。”“明天就让他来这里找俺，住你们家也不方便，就住厂里的集体宿舍，等会儿俺请人去安排个铺位，收拾一下。”“犬子遇到您这贵人真是他的福分，我代他谢谢您了。”丽芸站起，向主任深鞠一躬。“小李，什么年代啦，俺消受不起。让你儿子做出个样来才是最好的感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松涛带着儿子回来了。“李若曦，参观后有什么感受？”“你们厂子好大啊，原来主要生产采石油的机器设备的，好棒！”“你喜欢哪个工种？”“叔叔，我都不熟悉，随您分配吧，我不怕吃苦，我会虚心向老师傅请教，做个好学徒。”“呵呵，真是好样的。刚才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准备安排你去工会当宣传干事。协助革委会宣传毛泽东思想，批判反动路线。动脑，动笔是你的强项吧。”阿宝瞥了母亲一眼：“叔叔，还是让我去车间锻炼吧，我高中还没上过，怕不能胜任这个工作。”“试用三个月，不行再换其他工作，就这样吧。”“快谢过主任。”阿宝掩饰着自己的不快：“谢谢主任栽培，我一定好好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丽芸陪着阿宝向招待所走去，看到阿宝闷闷不乐：“阿宝，你不喜欢这个工作？”“不喜欢！”“为什么？这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仰人鼻息，做别人的喉舌，说违心的话，不是我喜欢的。我们家吃政治的亏还少吗？”丽芸用陌生又欣慰的目光打量着高大的儿子：“妈错了，原想让你坐办公室能轻松一些，没想那么多，那么远。你真的长大了，妈妈为你高兴。既然不愿意，我们再去跟主任说，换个工作吧。”“别去麻烦人家了，不是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吗，我先干着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一早，阿宝在主任的陪同下，来到工会办公室的一间只摆着一张写字台的小小的办公室。昏暗的光线下一位穿着蓝布中山装，戴着眼镜的老头坐在这张大写字台前面。阿宝看到他中山装上面的那个小口袋，别着一支钢笔。老头看到主任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主任驾到，有何贵干？”“老孙头，这是松涛的儿子，你带带他，让他熟悉一下工会的宣传工作，也帮我看看，这小子行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退休了，我想让他顶你的工作。”老孙头略低头从眼镜上方细细地打量阿宝一番：“主任，我看行。他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子正气，目光中闪着智慧，模样端正俊秀。”“谁让你相面来着，又不是找对象。”“主任，相由心生，他内心世界丰富着呢，肯定能写出好文章。”“你们知识分子说话玄，俺就把他交给你了，如果真是块好料，那就麻烦你给调教调教。”“不敢，不敢，‘调教’两字不敢当”“跟你们知识分子说话就是难。阿宝，你就留在这儿吧。”“主任再见！”阿宝恭敬地说。“请问你尊姓大名？”“免贵姓李，叫若曦。”“好名字，好名字。我就叫你小李吧，请跟我来，见见其他同事，要站稳脚根，人际关系很重要。这几天工会主席去开会了，主任会跟他打招呼的。”阿宝无奈地跟着老孙头走出了那间狭小阴沉的办公室，去拜见其他前辈。</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