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

Teacher Jin

上小学时，记得写过一篇作文《我的妈妈》，还被老师当做范文在全班朗读。那篇作文描写妈妈美丽的外表、对工作的热情、对我们的严格要求。年少的时候，对母亲只是一种依赖，并不能理解妈妈两个字的份量。





俗话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从孕育到成长，从求学到成家，妈妈的辛劳，只有我自己做了母亲，才体会得越来越深刻。





妈妈出生在比较富庶的家庭，她的爷爷最本事了。她和哥哥、弟弟小时候每人一间房，一人一个保姆伺候，她什么都不做，什么也都不会做。记得有一次妈妈带我去图书大厦，途经苏州道一座老院，她停下来，说：“这曾是我们的家，那时候有16间房，爷爷在世时真是好光景呀！”从小学到大学，求学的时光于她而言简单而美好。





我儿子小时候，奶奶帮着带，我的学校除了班主任天天上班，其他任课老师是不坐班的，我的课比较集中，有大把时间照顾孩子，就即使这样我也累得精疲力尽。我问她：“您带两个娃，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她说：“就一个字：熬。”





从知道自己怀了双胞胎开始，她的眼泪就没断过，那不是欣喜之泪，那流淌的是无奈与无力。老话说：“七活八不活”，我们就是8个月的早产儿，经医生奋力抢救，才让我们看到了这个美丽的世界。一起哭一起闹的两个襁褓孩儿让爸妈日日夜夜没有片刻的消停时光。

妈妈说：“一下子养活两个娃真难呀，我们节衣缩食钱都不够花，最害怕的是你们俩生病，而早产的你们还就是小病不断。”这样难熬的日子让她常常泪流满面，她不知道何时能熬出个头。姥姥劝她：哭没用的，日子不会因为你的眼泪流成河就会好过的。坚强的妈妈擦干眼泪，学着去做一切事。晚睡早起是她的生活习惯，精打细算是她的生活方式。多少个夜晚，醒来看到妈妈仍在灯下缝衣补裤。上大学前都穿“妈妈”牌衣服，鞋帽也是同一品牌的。妈妈纳的鞋底厚实，冬天穿着极其暖和。绣花衬衣、蕾丝花边裙子、翻领毛衣……“妈妈”牌衣服很时尚，穿着很洋气。





在童年的记忆中，最美的风景就是妈妈坐在缝纫机旁做活儿；最美的声音就是妈妈踏动缝纫机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嗒嗒嗒”声。如今，这台缝纫机已是家里的老古董了，那生满红色铁锈的踏板和轮子与妈妈的皱纹和白发一起无声地诉说着往日的悠悠岁月。





妈妈厨艺之精湛亲朋好友都称赞，她从电视上看到一道美食就学着去做，几次尝试直到完美。一次南方朋友来家里做客，说起春卷的做法，她练了很多次，终于成功，张张透明薄如纸，裹上豆沙馅就是一道餐后甜点，大家最爱吃三鲜馅的，妈妈炸出的春卷，金黄酥脆，馅心香软，每年都是春节餐桌上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上大学时，我们最盼着周末，回家吃妈妈做的饭，一桌美食那是妈妈的味道，心之所往，家之所向。爸爸说：“别看你妈现在无所不能，结婚那会儿连个土豆丝都不会炒，最简单的饭也不会做。”





上中学时，我和妹妹都迷上了音乐，爱得不能自拔。妹妹拉手风琴，我弹钢琴，每年寒暑假，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早练到晚。妈妈最爱布置家，电视、冰箱、洗衣机等添置都在她的计划里，而钢琴的到来不仅让她的计划落空，还背了一身债。

晚饭后的汇报演出是我们家特有的快乐，那时而轻快时而悠扬的旋律多年后依然是我们最美的回忆。我和妹妹深感爸妈伟大无私的爱，非常自律练琴，晚上的音乐时段就是汇报一天的练习成果。我俩试着合奏的那首俄罗斯民歌《小酸梅果》，令爸妈高兴不已。亲朋好友来家里串门，妈妈总让我弹上一曲，客人们深深陶醉在高雅的音乐中，对我们一家人赞不绝口。富足的精神生活，就是一笔丰厚的财富，让我们内心丰盈，让我们懂得感恩，让我们知足常乐，很感谢爸妈这样富养两个女儿。





妈妈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在她的抽屉里，我发现了一张《今晚报》，有一小段报道：一位好心阿姨留下500元走了，记者问其姓名，她说，也是一对双胞胎的母亲。我问妈妈：“那位好心的阿姨就是您吧！”爸爸说：“你妈看完了报道就拉着我去报社，记者一直追问姓名，你妈不说。”妈笑着说：“我深知有一对双胞胎的母亲是多么的艰难，她的两个孩子有病，我们就出点微薄之力吧。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妈妈在电视上看到英达主持的一档节目，一个五胞胎之家，生活艰难，希望大家捐款，帮助这个家庭。妈妈立刻汇去了1000元，在后续的报道中又得知五胞胎的爸爸患了癌症，她又寄去了5000元，那位父亲写来了感谢信。我们说：“您对自己这么抠门，对外人却很大方。”她说：“我很感谢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的人，我都记得他们的好。大雪纷飞的那个夜晚，我骑车带着你们回家，道路太滑，咱们娘仨摔在了一起，你俩大声哭，而我又起不来，一位小伙子路过，慢慢地扶起了我，素不相识的人呀，我感谢他。给你买琴，向李阿姨借了500，王叔叔借给我200，没有他们的帮助，怎么能有你的快乐？这个世界人帮人才会有温度。孩子，你也要去帮助他人，有时候一个小帮助就是一个大改变。”





“润物细无声”，我也像妈妈一样去给予去帮助他人。在我三十年的教学生涯中，帮助了很多学生，让他们爱上英语。耳朵有残疾的学生，英语听力是一大难关，我倾尽了耐心，让她不落队。失去母亲的孩子，我竭尽所能帮他，让他重展笑颜，感受到人间的温暖，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告慰了天堂里的妈妈。毕业时刻难舍难分，一句“感谢老师妈妈”，让我泪眼朦胧。没想到，已毕业十年的他每年都问候我，一直把感恩放在心间，我的幸福感一年比一年强烈。真如妈妈所说：“帮助他人，何尝不是成就自己呢！”





我的妈妈很是可爱。做白内障手术她很犯愁，术前的检查她总是本能的紧张，所以血压偏高，眼科医院不给做，我们只好在市一中心医院治疗。

刘主任是国内知名的白内障手术专家，人特别和气。手术前他对妈妈说：“您数数吧，数到200就不紧张了。”妈妈说：“我怕小脑萎缩，在家里天天背诗。我就背白居易的《长恨歌》：汉皇重⾊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初长成，养在深闺⼈未识……”手术就在这一句一句的诗行里顺利结束了。医护人员恐怕第一次遇见这样可爱的老太太，大文豪或许也想不到他的诗歌在手术室里大放光芒吧。





退了休的妈妈从不放弃学习，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她看我们上学时哇啦哇啦地念英文，她也跟着学，工作不忙时坚持听收音机的英语教程《Follow me》，《灵格风英语》。当《新概念英语》风靡全球时，她便买了一本，每天早上读对话、背单词是她给自己布置的作业。





清晨阳光般的问候来自她的“Good morning（早上好）”;每每品尝到美食，她便脱口而出：“delicious（美味）"；我们去旅行和她告别，她说：“Have a good time（玩得开心）”;我兴奋地告诉她：“我是美篇的优质作者…我又获双精啦…”，她鼓起掌说：“congratulation（祝贺）”。学以致用，在情景中掌握常用语，妈妈乐此不疲。





耳音差一点，口味单调一点，这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对生活的兴趣广一点，这样的日子是充实有趣的。爱好可以抵御岁月的无情，内心永远是一片祥和安宁。织毛衣、钩花朵、做线偶，还有每个房间的十字绣画，都是妈妈的作品，一尘不染的家成为她的艺术小天地，她就这样把平淡的每一天玩出了光彩。





八十岁的妈妈有颗十八岁的少女心，对新鲜的东西总是充满着好奇。电视剧《都挺好》女主角客厅桌上的一套小房子深深吸引了她，于是她就开始盖房搭屋，忙着找寻、粘贴、布置，忘了老年病的困扰，也忘了生活琐事的烦恼。心不老，日子就不淡。当一座座浪漫又奇葩的纸片屋拔地而起时，她开心像个孩子，我说：“娘呀，回头我给您办房产证去。”





妈妈请我做她的私人老师，教她弹钢琴，标识简谱，我说：“您把五线谱认好了再说吧。”我以为这些蝌蚪符号会难倒妈妈的，没想到她琢磨出好方法很快便记住了。

我和妹妹过五十岁生日时，她说有礼物要送，于是便打开了琴盖，弹起了《祝你生日快乐》歌，一遍又一遍地弹，最后她难过地说：“我做梦两手都在弹，练了无数遍了，一见老师，紧张得光出错了。哎～”我听了激动不已，眼疾、腰痛、手麻这些老年病困扰着妈妈，可想而知妈妈每天练琴要有多不舒服，但她并不在乎，她苦苦地练习只为送出一份真挚的祝福。我觉得这个生日礼物太贵重了，精美的蛋糕、芬芳的鲜花、高档的礼物都没有妈妈这首并不完美的琴曲更令我刻骨铭心。





时光就是一晃呀，转眼我们已经走过了半个世纪。感谢爸妈含辛茹苦的抚育，赋予了我们健康的体魄、有趣的灵魂、一颗坚强的心。五十岁的女人爱心与耐心会更纯洁。妈妈看着今天的我们，百感交集，在相册扉页上写下：愿我走过的苦难，你们不必经历；愿我已有的幸福，你们正在触及。





台湾是爸妈心心念念的地方，2016年我们全家就在宝岛过个春节。阿里山的云海、日月潭的夕阳、太鲁阁的幽峡、垦丁的海浪、故宫的宝藏、雾上桃源的旖旎、台北夜市的小吃……都留下了我们快乐的足迹。作为最年长的团员，爸妈从没有给大家添过麻烦，特别是妈妈，腿疾腰疼只能慢行，她宁愿少去一个景点每次都准时集合，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有困难自己去克服。全团人都很敬佩爸妈，导游阿甄更是欣赏妈妈。机场分别的一幕感动了很多人，阿甄抱着妈妈，泪流满面：“你们一家善解人意，大陆人真好！”





一望无际的碧草如茵，成群的牛羊点缀其间，空气里弥漫的草叶清香，奔放的心这样轻松开阔......我们给妈妈一个惊喜，在草原上祝她生日快乐！她说：“这个生日我终身难忘。”看，骑上马的娘多帅气！那灿烂的笑容美丽又动人。带上爸妈去旅行是我们的美好心愿，一家人在异国他乡感受着彼此的爱意，旅途中点点滴滴的幸福便是余生最美的回忆。





世间最美好的事就是：女儿长大有能力报答父母，而他们依然健康。从前的画面挥之不去，当我看到家里四壁空空，饭桌简简单单，最醒目的就是那台“聂耳”牌钢琴，那是爸妈东拼西借送我的一生快乐，我就暗下决心：努力再努力，让爸妈过上好日子。我一直为这个简单而又执着的愿望苦苦打拼奋斗。如今，所有许下的诺言都实现了！妈妈很欣慰，她说：现在流的都是幸福的泪水。





“妈妈，你的怀抱，我一生爱的襁褓……天之大，唯有你的爱完美无瑕……”，这首荡气回肠的歌是对妈妈最伟大的礼赞！感恩母亲生我之痛、养我之辛、育我之苦，“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从小到大，妈妈像一棵大树，为我们撑起保护伞，替我们遮挡了所有风雨；当您老了，我就是您的一棵树，帮您排忧解难，护您幸福安康。天之大，唯有母爱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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