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建华

王铁军

建华遽然离世,令人猝不及防,悲痛不已! <p class="ql-block">  同龄人中,名“建华”者不计其数。然而对我来说,卢建华却是唯一,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叫建华的朋友,也是叫建华的朋友中关系最深最密切的一个。</p><p class="ql-block"> 我曾说过,我与国栋属于没有理由的好朋友,从认识起就是好朋友,却说不出因为什么。但跟建华不同,我们可以说是“世交”。我们俩父辈是同事,自幼生活在同一个大院,小学就读的是同一所机关小学。建华父亲从生活习惯到语言风格一直保持着“山西老区”的做派,他见到可爱的孙辈,绝不会用“小宝贝”之类的称呼,而是会笑着骂一句,“小狗日的!”其实,建华一生对时政的执着关心、对生活的不跟风逐潮、与人交往的直言不讳等等特点,我们都可以从中看到他父亲的影子。</p><p class="ql-block"> 上中学了,第一位班主任邵老师在开学前来我家做家访,因而我没开学就知道与建华分到了一个班,并提前告诉了他。从那时起,我俩上下学都是同来同往。不怕今天的人笑话,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当走过朝阳庵前的那片小树林,我俩都会拉起手。</p><p class="ql-block"> 那是两年无忧无虑的生活,除了上课,余下的大量时间都在“疯玩”。几个同学喜欢上了篮球,课余抱着篮球跑遍了学校和周边所有机关、大院的球场。想看足球,知道班主任的爱人是足球裁判员,便“磨”着她给我们要票。现在,当年的年轻裁判员已是年逾八旬的足球前辈,还记得我们几个穿越北京城去找他的场景。</p><p class="ql-block">  无忧未久,我们便尝到了人生第一次“离别”的滋味。父亲在文革前的政治风暴中挨整,被贬谪出京,我将随父远迁冰城。临行前一天,建华和同学们到家里来给我送行,虽然一如往日,大家在一起下棋、聊天、唱歌,但都知道明日要分别,气氛怎么也欢乐不起来。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我们一起到照相馆照了一张郑重其事的合影,那是第一次为了“留念”共同想到要做的事,而那一张合影也真成了此生珍藏的第一件纪念品。照片中的建华紧挨我坐着,稚气似仍未消去,连面对镜头如何呈现笑脸都不会,就是这个形象,永远固化在了我心中。</p> <p class="ql-block">  转过年,文革袭来,一切都变了。每次回京见到建华,他都会跟我说起各种传说和见闻。而我发现,他从未像大院里的有些朋友那样热衷政治上的随波逐流,也不像另一些人那样颓废沉沦。他有自己的看法和活法。</p><p class="ql-block">  没两年,我们都被命运抛到了北大荒,建华开上了汽车。他本来就是个热心肠,有了汽车的方便,他借奔波在各个团、连之间运输之机,“借机”看望过不少散落在各处的老同学。几十年后,老同学聚会时还不断有人提起建华的“拜访”,足见艰难时刻里,“一望”暖人心!</p><p class="ql-block">  大乱过去,我们都回到了北京,人生轨迹似乎画了一个圈,但人却都已步入中年。生活的重压谁也逃不掉。</p> 那年建华的宝贝儿子卢刚降生,我去探望。只见他手摇蒲扇,轻轻为儿子驱赶着蚊虫,口中念念有词:“儿子,将来我老了,你能给我扇扇子妈?”我不敢笑,但那场景令人难忘。<div>  建华夫妇是同学中唯一的“一对”,于是不可避免地成了同学圈子联络的“枢纽”。各种聚会也常由他们“发起”。聚会中,大家同忆儿时之乐,共叙友谊之“新发展”。建华迷上了摄影,聚会中登高取景,动态抢镜的事大多是他抢着去做,因此“杰作”也常常是出自他手。<br></div> 前几年我们趁“烟花三月”集体“下江南”,与江南同游江南、围坐品茗,观旧照,叙离情,恍惚间似又回到当年,在课后讨论作业的情景,“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只不过,桌旁早已不是半个多世纪前的学童,“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了。彼时情景犹难忘怀。 近二年受疫情困扰,聚会见面不易,老同学们都在盼着瘟魔早驱,重新欢聚。<div> 孰料建华却突然罹患重病,遽然离世,使我们文革之火没有烧散、下乡之苦没有累散、生活之难没有打散的将近六十载同学情骤然中断。失友之痛,怎不令人涕泗长流?<br> 悲痛中,我拟就挽联一幅,敬献建华灵前:<br><br>  常念总角同窗终生友<br>  永怀知音携手一世情<br><br>  以此泪别建华!<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