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感怀

方竹

岁岁又年年

文/彭芳竹

我对四月有着特别的一种情感。因为我常常想生而为人，我们最应该感谢的人是谁？不管你是喜欢农历生日，还是阳历生日，我们都应该感恩是谁？

有人说回答这两个的问题，只有两个字:“母亲”。

大概是四月所生，因而特别喜欢人间四月天，特别感怀生而为人，是母亲赐予了我们一个美好的生日。而我们的生日，正好是母亲的受难日，那一天，母亲从“鬼门关”里走出来，让我们迎来新生。如同大地一般仁慈的母亲，历经十月怀胎，千辛万苦地孕育，然后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们养育大，有着我们一生一世都要铭记于心的养育之恩，更有我们要回报一生一世的厚重情意。

前段时间，有一个修行的人告诉我说，生日当天，其实是不需要讲排场的，那一天一定要静悄悄地过。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那一天是母亲走过鬼门关的日子。

养儿才知母辛苦，当自己做了母亲之后，才真正懂得母亲的疼爱与伟大，才明白当初为什么母亲会对自己大动干戈，用毛竹子打。棍棒之下出孝子，母亲打了之后，又心疼地抚摸。母亲那种情感，柔肠百转，又坚毅刚强。

母亲本柔弱，只是为母则刚烈。小时候的我 ，有一次，挑了一担水回家，坐在途中休息一下，被村庄的一个坏孩子看见了，在水桶里拉了一泡尿，还笑嘻嘻地走了。

母亲听到后，又气又烦，跑到对方的家里说，你们怎么能够教出这样的孩子？人家挑一担水，又没有招惹你，怎么要拉尿啊！？

母亲想不通，别人与我一样年纪的孩子，不懂事与小可，还干尽坏事！一泡尿，不仅坏了我们家一个水桶，而且还对我造成了心理压力。在那一天我看到我的母亲，为了我，立马变成了浑身盔甲的勇士，哪怕像个泼妇一样，也要捍卫我们的尊严。

从我记事起，她用她的温柔，她用她的勇敢，滋养着我们，直到我们长大成人，成为她心目中牵挂的远方。

为什么我们走过了千山万水，年年岁岁，忘不掉的总是母亲，她的一切，都牵挂在心头。因为生生世世，我们只有一个母亲。只要想到母亲的那一刻，内心是柔软的，温暖的，也是幸福的。

我记得我刚刚离开了家出远方的那会儿，只要一听到关于母亲的歌就会哭啊哭，只要一想到母亲说的话就会哭啊哭，舍不得离开家，也舍不得离开她，总之一句话，母亲是我们最不舍的一种情感。在家里没有觉得她有多么重要，忽然离开了，才知道母亲在心里是那么的重要。原来有一种亲情叫做母爱，叫做母亲的牵挂。慢慢地，当自己肩负了一个家的责任，对母亲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才知道油盐柴米的琐碎与珍贵，才知道养护几个孩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她的操劳，她的勤劳，让自己也有了母亲一样的担当。

很多人说父母在世，一定要多孝敬，他们就是我们一生修行的佛。有一个故事说一个人千辛万苦去向高僧求真佛，高僧告诉他说但凡有一个赤脚为你开门的人就是你要得的佛。然而，一路上，他投宿无数，却没有一个人是赤脚为他开门的。

结果，当他午夜时分，回到自己的家，才发现急急忙忙盼儿心切的母亲，忙不迭出来开门时，已全然不顾天气的寒冷，赤脚为儿开门，站在门前良久，而全然不顾自己是否受凉了。

在那一刻，求佛的人才知道，真佛就是自己的高堂。父母在，家就在；母亲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有一次，我也听闻了一个老者讲自己一生的心得，他说每一次到达哪里，会在第一时间给母亲报平安。母亲心安了，自己也就放心了，身轻如燕，没有牵绊。无论走到哪里，能够让母亲心安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其实自己就是让母亲心安的惟一。

我突然感悟，母亲就是我们心灵的聆听者，我们安好，便是母亲的晴天。我们出门在外，父母留守村庄。父母与村庄，是我们的乡愁，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灵魂的皈依处，更是我们牵挂的一部分。

母亲是我们人生旅程，千般疼爱我们的见证者、呵护者、陪伴者。她似一条涓涓细流，流淌在我们的心田，让我们用心记得一辈子。时时刻刻，母亲温润的叮咛，萦绕在耳际。

有一个朋友说她常年在外，回家时必给家人们买礼物。有一次问全家的每一个人需要带什么礼物，大家各有所需，又各有不同，唯有母亲说，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你平安归来就好。

那一刻里，我们才知道，我们在母亲的心中的位置，她只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快乐健康，能够出入平安，看到自己过得好好的，就是巨大的财富，就是最好的礼物。

时光荏苒，当我们也跟着母亲一样，历经了有了养儿育女不容易，也开始有了一缕白发，有了浅浅的皱纹，才知道满头白发的母亲，她历经了多少殷切的期待与渴望。也许她在嘴上没有说多么想盼儿归来，其实内心深处，深藏着她的秘密——也希望儿女归来，说说话，看看就好。

现在，家人相聚，也变成了父母奢侈的渴求，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舍自己心爱的儿女乘车劳顿，不忍心女儿们花费太多。一年之中，我们顶多过年回家，而其他的时间，都是在外面奔波。一场相聚，就是父母从年头盼到年尾的等待。等着等着，父母越来越老了。

岁月不饶人，我们虽然常为没有多少时间陪伴父母而愧疚，但是人在江湖，确实身不由己。父母心疼我们在江湖的不易，人到中年的时光，上有老下有小，也是他们走过来的记忆。

我记得母亲年轻时，做事总是风风火火，干脆又利落，一个人可以干两个人的事，那就是人到中年的责任，逼出来的干劲。母亲的付出，母亲的牺牲，母亲的努力，都是为了我们的家，一心一意只为了我们长大成人。在我们的世界里，正因为有了母亲的巨大无私的爱，才充满了阳光与希望。

当我们越走越远，越飞越高，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们突然发现，曾经青春年华的母亲，充满无限怜爱、关怀的目光，在深情的注视着我们长大。而当他们两鬓斑白，步履蹒跚时，我们又给予了他们多少深情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变老呢？

去年过年回家时，我想洗一次药水澡，就是煮那种除湿的草，可以去除身体的湿寒。洗这样的澡，需煮一大铁鼎的水，烧开再放入澡盆。因为出外多年，家里的有一些器皿不是很熟悉，母亲从楼上去找来铁鼎，洗干净，接着又洗了草，有条不紊地做，看到她仍然那么仔细地给我做这做那。我在想，即使我长大了，母亲还是一样把我当做孩子，一边细心去做，一边慢慢告诉我注意事项。那一刻，我在重温儿时母亲的关怀，得到了母亲的呵护与怜爱的同时，感觉到自己还是在小时候一样，好像自己还没有长大。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在母亲的眼里，我们永远是母亲怀里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哪怕也已经有了白发，也有了满脸沧桑的皱纹。

我们又能回报母亲什么呢？内心的愧疚，无言以对。只是在回首的片刻，在远行之前，在离别之中，那种情怀会特别的撩拨心弦。每次离开，母亲依依不舍，却从来不会当着我们的面掉眼泪。我听我父亲说母亲在我们离开家到外面去，整整哭了半年。母亲哭，是源于她对我们的想念。我才知道，其实我们从未离开过母亲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母亲的牵挂，她时刻都是在关注着我们，等待着我们，祝福着我们。

人生在世，是母亲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让她的生命有了一个延续，让她的爱有了一个寄托，让她的情有了一个安放处。一年四季，无论吃什么，总是记得给我们留几份。是蔬菜，千方百计把它们变成腌菜；是笋是蕨的山珍，就要把它们变成干货；是肉，就要把它们变成腊味……父母的疼爱，变成了父母的味道，每一天，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的食物，被送到了我们的手里，隔山隔水，也无法阻隔父母对我们的关爱。

难怪那么多能人将士，将民族视为母亲，将江河视为母亲，将大地视为母亲……因为只有母亲，才具有民族团结的浩然正气，江河奔腾不息的力量，大地一般辽阔的仁慈。

母亲走过的岁月，担负了生活太多的艰苦与压力。喂猪喂牛，锄禾割草砍柴火，样样苦力活，从未落下。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咽下无数无人知道的泪水，始终默默承受，始终以善良、爱与温情，将生活的压力变成如歌的行板！没有盐的日子，她将陈年的老坛水替代；没有鞋子穿，她用烂布头拼凑成千层底，让我们的冬天，不至于打赤脚。母亲的承受，很多是父亲不知道的，那种生活的艰辛，母亲心里明镜似的，如数家珍。岁月流淌，有母亲的味道，有回忆的味道，有疼爱的滋味，母亲是家的象征，也是爱的象征。

我的母亲爱唱山歌，再苦再累也要唱歌，她以她的热情与豪爽，成为渡劫的利器。诗人说母亲是一只船，载着我们的期待和梦幻； 母亲是一棵树，为我们遮挡风雪和严寒； 母亲是一盏灯，给我们光明和温暖。而我说母亲如同大地，孕育了我们的生命，给予了我们生活的勇气，历经春夏秋冬，尝遍酸甜苦辣的滋味。

父母是我们修行的佛，每天给一个问候，就是一种深情的回报。父母要的，不过就是我们每天都在忙碌中，抽空打一个电话，说说话，仅此而已。此时此刻，他们正在田间地头里劳作呢！春天正好来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