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走风门坳

杨忠培

在这山沟沟里，做医生最苦的莫过于半夜出诊，把药箱往肩上一挂，当你汗涔涔，气喘喘地赶到病者家中，打针、给药妥当后再报上药价，一声挂账的声音就让你目登口呆，况且，最近自费读卫校的秋兰姑娘又回到这小山寨开了个天仙诊所，来这里看病的病人越来越少了，唉，真是同行如冤家啊。做了半个世纪医生的刘百川正一边思索着一边翻来复去不能入睡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急速的拍门声，刘医生嘱咐老伴去开门，顺便说医生有病，叫他们去找那个叫秋兰的妹仔出诊好了，想到那崎岖的山道，想到要走过那寒风呼啸的风门坳，还有那随时会袭击人的野兽，刘医生不禁“哧”的一声笑了，一种报复的心绪暂且得到满足。

“刘医生，就算我老俩口求你了。一对老年夫妇一齐跪下:“秋兰医生到乡里购药还没回来。我们那带着身子的媳妇在呼天哭地地闹着肚子痛，邻居的阿婆过来看了看说，可能是动了胎气。就求大慈大悲的你过去帮诊诊脉吧!"

拗不动两个老人的苦苦哀求，刘医生佯装干咳几声，背起药箱，跟着几个老人一拐一拐地前行，然后便和大山一起隐没在茫茫的夜幕中。

到了风门坳口，一股冷风把一阵男女的嘻笑声从远处的土坎吹过来，几个老人不约而同时停下脚步:真是奇哉怪也，怪也奇哉!谈情说爱也新潮到这荒山野岭来了，他们猫下腰，拧息了手电，侧耳一听，刘医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那男的不是我家的彬儿吗?怎知他和那一个狐狸精到这鬼地方搞什么名堂?

“谁，不说话我就开枪了。"紧接着一柬电光向老人方向射了过来，不知是谁禁不住风门坳夜风的侵袭，连续咳嗽起来，惊动了对方。

“哎哟，原来是你们呀，刚才我们从乡里回来，路过你们家，听见嫂子的呻呤喊叫声，帮嫂子看了一下，并给她服了药，已经好了很多，明早我会继续到你们家巡诊的。”

“多谢你了，秋兰医生，还有彬仔。多谢你俩的关心了"两位老人向这对年轻人深深地鞠了个躬走了。

漆黑夜色中，刘医生的脸上泛起了羞耻、愠怒、激动的神色，风门坳上只剩下山风在呼呼地刮着。

“爹，我们回家吧!"还是彬仔打破了沉默，“不用你管，还是你们先回吧。”刘医生坐在土坎上闷闷地说。

秋兰医生折了根树棍，递给刘医生说:“伯父，我们还是一同回去吧，其实，我和彬仔已经恋爱两年了，刚才我们还在计划，我俩结婚后，把两家诊所合为一间，还要多设几张观案病床方便群众治病，还要充分发挥你老人家的经验，利用本地资源多采草药。

一席话，使得刘医生的眼里热泪涌动，这一老一少，终于相互扶着走进黑夜笼罩的风门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