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树树熟枇杷

戚树人

<p class="ql-block">在我家的楼下,栽种着4株枇杷。其中3株分属不同的3家,各各栽在朝南的小院里。而另一株则栽在公共绿地上,二三年前才始花结果。</p><p class="ql-block">每年五月,一过立夏,便进入了枇杷的高光时刻。随着气温的日日攀升,枇杷也急急地成熟起来。仅十多天,果实就由青绿的翡翠色蜕变成金黄的玛瑙色,真应了“五月江南碧苍苍,蚕老枇杷黄”的古语。</p><p class="ql-block">前几日,在阳台上晒衣,偶尔向窗下一瞥,惊喜地发现枇杷已经黄了。尤其是钱阿姨家的,已是黄澄澄的一片,在朝阳的辉映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而绿地上的这株,今年的果实结得特别多,半青半红,挂满枝头,竟把不少枝条都压弯了。</p> <p class="ql-block">也许由于封控已久,闲得无事,乘着下楼做核酸的间隙,禁不住去小区的各处转转。不转不知道,一转不得了。想不到仅在康城道两侧的楼栋间,竟有枇杷近200株之多。基本上都栽在私家的小院里。</p><p class="ql-block">这些枇杷,大多数已有十来年的果龄,正处盛果期。其中也有二十来年树龄的,据说是与小区一起成长起来的。眼下正是枇杷的成熟期,碧叶金丸,满树流光。几株高过三楼阳台的老树,更是硕果累累,串串相迭,千颗万颗压枝低,成了小区最美的风景。几只乌鸫啄食其间,主人也不驱赶,一幅和谐的人鸟共享图。</p> <p class="ql-block">枇杷属常绿乔木,树高可达10米。原产于中国,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在东晋葛洪所著的《西京杂记》中就有记载:“汉武帝初修上林苑,有枇杷十株。”司马相如的《上林赋》中也有“枇杷橪柿”一语。</p><p class="ql-block">枇杷性喜温暖湿润,对气温的要求较高,冬季不低于零下5度。</p><p class="ql-block">枇杷除果实食用外,其叶可供药用。《本草纲目》就有“止渴下气,利肺气,止吐逆,退上焦热,潤五脏”的记载。现在市场上极为热门的念慈庵枇杷膏和川贝枇杷膏,就是两款以枇杷叶为主料而生产的治疗咳嗽的中成药。</p> <p class="ql-block">葛洪所记的上林苑,位于都城长安,规模宏大,纵横340平方公里,是汉武帝亲自督造的汉代宫苑。</p><p class="ql-block">也许由于这座园林和《上林赋》的地位过于显赫,直到宋代,诗人梅尧臣仍对其中的枇杷耿耿于心,作诗一首:“五月枇杷黄似橘,谁思荔枝同此时。嘉名已著上林赋,却恨红梅未有诗。”在诗人看来,枇杷不仅与荔枝同时,而且齐名,在诗坛,枇杷的诗名比红梅更早更盛。可见枇杷的源远流长了。</p> <p class="ql-block">见到枇杷,马上就会想到琵琶。其实,“枇杷”不仅与“琵琶”的读音完全相同,而且其叶与琵琶的形也极为相似。从《本草纲目》得知,枇杷就是因为其叶如琵琶状而得名,名曰“枇杷”。</p><p class="ql-block">但在古代,由于词语分工不细,枇杷常写作琵琶。明代大画家沈石田曾收到过友人礼物并信函:“敬奉琵琶,望祈笑纳。”结果却是鲜枇杷一盒。于是沈回友人:“承惠琵琶,开奁视之,听之无声,食之有味。”友人不免自愧,即作打油诗自讽:“枇杷不是此琵琶,只怨当年识字差。”至今仍传为笑谈。</p> <p class="ql-block">枇杷古名芦橘、卢橘,别名芦枝、金丸和炎果等。</p><p class="ql-block">苏东坡当年在貶谪惠州时曾作过一诗:“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其中的卢橘就是枇杷。这短短的四句诗中,就写到了三种夏日的水果:枇杷、杨梅和荔枝。枇杷和荔枝几乎同时,而杨梅稍迟。</p><p class="ql-block">枇杷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水果,它在秋日养蕾,冬日开花,春日结子,夏日成熟,承四时之雨露,为“果中独备四时之气者”,一直被誉为佳果,也被视作吉祥的食物之一。</p> <p class="ql-block">在古代,也许由于受到栽培技术的局限,直到唐朝,枇杷的名品仍未育成。白居易在著名的《山枇杷》中写道:</p><p class="ql-block">深山老去惜年华,况对东溪野枇杷。火树风来翻绛焰,琼枝日出晒红纱。回看桃李都无色,映得芙蓉不是花。争奈结根深石底,无因移得到人家。</p><p class="ql-block">在诗人笔下,山枇杷美得惊艳:树叶在风中摆动,像翻腾着红色的火焰;树枝辉映朝阳,像披着一层红纱。与山枇杷相比,桃李尽显苍白,芙蓉不再美丽。只是因为山枇杷深深扎根在石隙中,难以移栽到家中去。表达了作者对美好事物遇而不得的遗憾。</p> <p class="ql-block">我国一直盛行着花信风的说法。自小寒至谷雨,每候五日,共24候,各以一花之风信应之。始于梅花,終于楝花。24番花信风之后,夏季便降临了。</p><p class="ql-block">明代的杨基在《天平山中》写道:“细雨茸茸湿楝花,南风树树熟枇杷。徐行不记山深浅,一路莺啼送到家。”</p><p class="ql-block">作为24番花信风中的最后一种花,楝花的开放,預示着春的终结和夏的来临。南风,即夏风,在和暖的夏风吹拂下,满山满坡的枇杷便迅速地成熟起来。</p> <p class="ql-block">枇杷果肉软糯多汁,酸甜适度,口味鲜美,被誉为“果中之皇”。立夏便是枇杷冲刺的起点。</p><p class="ql-block">宋代的戴复古在《初夏游张园》中写道:“乳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晴阴。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半晴半阴,最宜枇杷的成熟。累累果实,缀满枝头,像是满树悬挂着金子,满目金黄,满园芬芳。禁不住摘下一颗,轻轻撕去薄皮,吮吸一下,汁水盈盈,满口甘甜,齿颊留香。</p> <p class="ql-block">枇杷是国画中极富田园美好寓意的作品。在近代,就先后涌现出枇杷画的五大名家。</p><p class="ql-block">吴昌硕的色墨并用,浑厚苍劲;齐白石的热烈明快,浑厚稚拙;王雪涛的清新秀丽,富有情趣;娄师白的鲜而不艳,雅而不俗和赵少昂的简练晓畅,形神兼备,可谓是各怀绝技,各有天地。</p><p class="ql-block">在这里,不能不提吴昌硕在《枇杷图》上的题诗:“五月天热换葛衣,家家庐橘黄且肥;鸟疑金弹不敢啄,忍饿空向林间飞。”诗画俱佳,一直为画界所称道。</p> <p class="ql-block">从唐宋时期开始,枇杷就被看作高贵、美好、吉祥和繁盛的象征。</p><p class="ql-block">枇杷的生长周期长,别的水果大多是春华秋实,而独独枇杷是秋华夏实,“备四时之气”,得天地精华,品质独特。</p><p class="ql-block">枇杷的树形整齐美观,叶大荫浓,四季常青。果实成熟时,绿叶丛中,累累金黄,圆润可爱,寓意子嗣昌盛,多子多福。</p><p class="ql-block">正因为枇杷其品高,其质洁,其形美,所以从古到今,枇杷一直成为国画中最为热门的题材之一。</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附:吴昌硕《枇杷图》</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中有少量网络图片)</p><p class="ql-block"> 2022年5月20日于上海康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