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唯一的禅意园林狮子林

沧浪水韵

獅子林、是儿时记忆中最深印象的园林，多少年过去了仍然印象深刻，特别是每一年的儿童节，当年狮子林对学生免费开放，因此每年的六一节来临之际，就悄悄地邀好小伙伴们，还要关照穿上球鞋，那一天去狮子林玩耍的伙伴们一脚踏进园门撒开腿就跑啊、跳啊…，一头钻进假山石犹如来了花果山上的猴子大闹天宫上窜下跳又喊又叫…，整个狮子林的假山是小伙伴儿时心目中最迷人最好玩的乐园，是怎么玩也玩不夠的开心地，一直要到太阳落山，一个个玩的浑身汗湿滿脸通红才恋恋不舍离开狮子林，喔！对了第二天肯定会有同学要再去失物招领取回拉了的书包、毛背心等儿童节快乐的糗事。

2022年5月18日，天气睛朗，踏进阔别了多少年的苏州狮子林。

苏州有历史遗留下百余座园林，狮子林是唯一一座禅意园林。从初建到现在，她先后扮演过诸多角色：僧众参禅悟道的丛林、文人赋诗作画的名胜、帝王流连忘返的园林、世家生活起居的老宅院。

如今，她是举世誉名的园林，每天都要被从五湖四海聚来的人参悟一遍。最特别的一拨，是2019年10月27日来探园寻根的贝氏后人，其中便有她的最后一位园主贝仁元的后裔。

680年前（即1342年），苏州的信徒们决定集资，为已在苏州讲了一年佛法的天如禅师造一座参禅的丛林。经过勘查，他们发现了一处荒废的“前代贵家别业”，那里堆满了本要运去汴梁为皇家造假山的太湖石，但宋朝灭亡后，太湖石便被留在了此处。

前人栽树不成，后人却乘了大凉，这些太湖石，被就地取材，堆叠成了狮子林的假山。狮子林的假山分两部分（另一部分为最后一任园主贝仁元所叠），天如禅师设计堆叠的部分，是主假山区，包括旱假山区、水假山区和南部假山区。

14年后元亡，朱元璋在南京建立大明政权。狮子林，也迎来了自己的历史性转折。

明洪武六年（1373年），狮子林的主持如海方丈邀请73岁的大书画家倪瓒（号云林）参与造园规划，并题诗作画（绘有《狮子林图》）实际是参与了园林的规划，这座本为寺园的园林，充满了文人气息，山环水绕、花木葱郁，这也是当年的名人代言吧，一下子狮子林名声大噪，一度成为吴门文人赋诗作画、游吟阔谈的名胜之地。

清朝末年，狮子林又一次荒废。拥有狮子林170多年的黄氏家族，以10万银元的价格，将园子卖给上海民政总长李钟钰。还没来得及修缮，李钟钰便因反对袁世凯，被迫流亡日本，6年后（即1917年），这座始建于元代的园林，终于与她的最后一位主人相遇。他就是贝氏十三代世孙贝仁元，字润生。

许多人误以为贝仁元是当代建筑大师贝聿铭的祖父，实际上他是贝聿铭的叔祖。旁支所出的贝仁元少年家贫，依靠宗族义庄的接济维持生活，16岁便进入上海颜料行当学徒，凭着自己的努力与聪慧，白手起家，一步步成为上海滩大名鼎鼎的“颜料大王”。

买下狮子林后，贝仁元先后花整整8年时间，耗资80万银元，将仅存真趣额、御碑的狮子林，重新修缮，建了贝家宗族祠堂。

疏浚水池时挖出的淤泥，被贝仁元用山石包围起来堆叠成山，即狮子林园西的假山，在北端造了一个人工瀑布，从山涧顶端到湖面落差9.1米。

华丽之园难简，淡雅之园难深。简以救俗，深以补淡，笔简意浓，画少气壮，艳而不俗，淡而有味，是为上品。经过修复扩建的狮子林，就是这样的园林，一时名动天下。

竣工后，贝仁元准备将狮子林对外开放，但因战争爆发未能如愿。1953年，贝仁元的孙子贝焕章将狮子林献给政府，同时捐出两套（堂）半红木家具。经过整修后，狮子林终于1954年对外开放。

2000年，狮子林在澳大利亚凯恩斯举行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24届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上，正式批准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成为全人类的珍宝。

1982年3月，狮子林被公布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

2004年4月，狮子林获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的标牌。

第一进院子里种着两株高大的银杏，正厅中间是“云林逸韵”的牌匾，落款是顾廷龙，当代书法家，原上海图书馆馆长。云林是元代画家倪瓒的号。

正厅外梁上站三位神仙老爷，从左到右分别是福、禄、寿三星，寓意家属兴盛有吉星高照的意思。正厅也是当年贝家祠堂的第一进大厅。

九狮峰与指柏轩之间的海棠花形门洞

燕誉堂堂名出自《诗经·小雅·车舝》“式燕且誉，好而无射”，意为燕而娱乐、始终不已之意。燕誉堂为全园主厅，原是园主宴客所用。此厅是苏州园林中较为有名的鸳鸯厅。

所谓“鸳鸯厅”，是在进深较大的厅里用隔扇、屏风和罩把厅分为前后两个空间，而且着意使这两个空间表现出不同的风格美，这就构成了一个异态而同处的复合空间，或者说，构成了二重性格组合的多重空间。

燕誉堂，燕象征吉祥富贵，通“宴”，“誉”意为欢乐，这里是主人宴请宾客的场所“燕誉”为堂名，意在主人与客同乐，欢聚一堂。乾隆皇帝游狮子林时，燕誉堂为临时御膳房。 燕誉堂的后厅梁上高悬“绿玉青瑶之馆”横匾。“绿玉青瑶”也是出自倪瓒诗句，古人还真能找典故：“依微同里接松陵，绿玉青瑶缭复萦。为咏江城秋草色，独行烟渚暮钟声”。倪瓒的诗用“绿玉”来形容水城苏州的“碧水”，以“绿玉青瑶”名馆寓意吉祥富贵。

下图见园林中较为有名的鸳鸯厅解析。

园林中的鸳鸯厅是结合自然气候、季节最好的例子，其建筑一分为二，一面向北，一面向南，分别适应冬夏两季活动。还能满足男主人与女眷同时分别接待的方便，疏密二宜。

九狮峰园位于燕誉堂后小方厅的北侧。靠北墙花坛内，有一座高大的太湖石峰。此石峰嶙峋多孔，石纹天然，形态俯仰多变，气势雄伟。仔细端详，依稀可见九头不同姿态的小狮子，似在嬉耍，故名“九狮峰”。

图下是九狮峰北墙上一字排开的四扇花格漏窗，狮子林中最富含意境的琴棋书画中的书函纹花四窗，书函周围蔓草纹舒卷，寓书香传代代之意。是狮子林中的画卷纹花窗，银锭形外框，画卷嵌在夔龙纹中，颇增美感，端庄大气，剩下还有古琴纹花窗和棋盘纹花窗，美不胜收。

指柏轩为两层楼建筑，全名是“揖峰指柏轩”，出处：一是狮子林为现存的唯一一座“禅意”园林，其建筑名称大多与禅宗的公案有关。指柏轩来自“赵州指柏”的典故。另一说源于宋代朱熹的诗句“前揖庐山，一峰独秀”；明代高启的诗句“人来问不应，笑指庭前柏”。指柏轩体态高大，四周围廊，有栏杆围合。轩前古柏数株，为狮子林主景之一。

花篮厅面水而筑，前有平台。厅南14扇落地长窗，刻有唐诗各一首，厅北6扇长窗均刻有山水人物故事。厅内步柱不落地，柱端雕刻成花篮形状及梅、兰、竹、菊。厅中间设屏门4扇，南刻松寿图，北雕王同愈撰汉代仲长统《乐志论》。

见山楼：位于花篮厅东，东、南两侧紧贴湖石假山，西面临水。两层楼阁式建筑，卷棚歇山顶。长方形，面阔4.11米，进深4.67米，高7.52米。楼下向北开门，有廊与花篮厅相通，西、南两面各开4扇半窗。东由假山蹬道登楼，向东开门。

指柏轩看出去，狮子林的旱假山一览无余。旱假山遇大雨能一泄而干。狮子林的旱假山，山上奇峰林立，山中洞壑幽深，山道回环曲折， 有“桃源十八景“之说。

狮子林的假山，通过模拟与佛教故事有关的狮形、兽像等，喻佛理于其中，以达到渲染佛教气氛之目的。山体分上、中、下三层，有山洞二十一个，曲径九条。山顶石峰有“含晖”、“吐月”、“玉立”、“昂霄”、“狮子”诸峰，各具神态，千奇百怪。穿梭其中，群峰起伏，奇峰怪石，时而迂回于洞壑峰峦之间，时而隐于林密之中，趣味无穷，令人赞叹。

清康熙时狮子林内有五棵参天古松，故狮子林又名五松园。古五松园现为东西向厅堂，“古五松园”匾由苏局仙题。匾额下，吴致木先生作绢质五松联屏一幅。 狮子林将禅宗的隐遁和文人的隐逸融为一体，追求天人合一的思想。而这些公案和眼前的风亭月榭形成了一种禅悦之趣，这也算是狮子林的独特文化之一。 真趣亭建于清朝，为乾隆所题匾额，位于古五松园南，倚廊而建，南面临水，面对假山，是赏景佳处。黄瓜环脊歇山顶，嫩戗发戗。卷棚歇山结构，山尖饰有瓶插牡丹图案。三面设鹅项靠，有坐槛围合，北面靠走廊处，以六扇屏门相隔，为六扇屏门的裙板上，从西到东依次刻有：万象更新，欢天喜地，太师少师，威震山河，马上封侯，三羊开泰图案。芯仔上从西到东依次刻有：鸳鸯戏水，锦上添花，喜上眉梢，节节高升，凤穿牡丹，和睦延年图案；屏门背面镶嵌书法六条。 亭内前二柱为花篮吊柱，各有一只倒挂镏金木雕小狮子, 均口衔金如意，西侧的口边立有一幼狮，东侧的口中叼有绣球。亭内顶饰有镏金状元帽牡丹花样，插角为立体镏金凤凰。梁下垂花篮4只，柱头为四方倒悬镏金官帽花样。挂落和飞罩为镏金凤穿牡丹图案。三面木制鹅项靠上有6只木雕小狮子。后用纱槅隔成内廊，扁作大梁上为菱角轩和船篷轩，雕梁画栋，彩绘镏金，鹅颈椅短柱柱头为座狮，独具的皇家风格。 生性好玩的乾隆，因此更喜欢狮子林了。他一生6游狮子林，题匾3块，作诗10首。时至今日，狮子林中“真趣亭”和“御碑亭”一南一北，还记录着当年的故事。 石舫，又称旱船。位于狮子林水池西北，建于民国初年，系园主贝仁元所建。石舫中、后舱均为两层，四周安有86扇镶嵌彩色玻璃的和合窗。舫身四面皆在水中，船首有小石板桥与池岸相通，犹如跳板。船身、梁柱、屋顶为石构，门窗、挂落、装修为木制。前舱耸起，屋顶呈弧形曲面，中船低平，屋顶为平台，屋舱上下二屋，有楼梯相通。其制作精巧，造型逼真，花窗花饰彩色玻璃等已带有近代西洋风味。

池水中的另一处景观是六角“湖心亭”，因正对池西假山上的瀑布，是观瀑的最佳位置，又叫“观瀑亭”。湖心亭两边有曲桥，东接花篮厅，西连问梅阁。

狮子林最后一位园主贝仁元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在北端造了一个人工瀑布，从山涧顶端到湖面落差9.1米，当瀑布湍急的水流在山岩间五叠而下时，两旁绿树摇曳，周围亭台楼阁隐现，真是宛如天作。这在苏州的古典园林中是绝无仅有的。

问梅阁名字出自禅宗公案，是西部园景的主体建筑。筑于土山之上，阁前遍植梅树，问梅阁周边种有一小片红梅、绿梅，林中铺地也以梅花点缀。重檐巍峨的问梅阁中，悬挂“绮窗春讯”匾额，取自唐代王维《杂诗》“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诗意。阁内的桌椅都以梅花造型，桌下有精美的梅花雕刻，窗纹、地面都有梅花图案，八扇屏风上的书画也以梅为主题，体现了文人士大夫的审美情趣。 问梅阁南有一长方形单檐亭，叫“双香仙馆”，屋顶与廊共用，三面围木质栏杆。这里所说的“双香”，是指梅香和荷香。从双香仙馆出来，即转入池水的南岸。 扇亭在长廊转角处，形如一把打开的折扇，置身其中，可饱览园中景色。

扇亭也是獅子林西南角的最高小憩亭，扇形栏墙置美人靠，稍坐片刻二侧迴风让人精神气爽。

出扇亭，沿高低起伏的长廊东行，可至半亭。此亭壁有文天祥草书诗碑：“靜虚群动息，身雅一心清；春色凭谁记，梅花插瓶座。”整块诗碑高一点五米，宽零点七米，只见二行草书大字洋洋洒洒，跌宕生姿，笔断意连形飞如舞。由此可见当时文天祥如何运笔疾驰，一气呵成的场景。

清乾隆四十年（1775年）乾隆皇帝第二次游园时作《游狮子林》诗一首，称赞此园的今昔之变。黄熙刻碑立石，以表示皇帝临幸的荣耀，留念于后人，成为园中古迹之一。中碑曾被毁，现碑文乃是之后按原有断碑拓片重刻，而碑座、碑顶为旧物，修复后碑配以玻璃镜框保护。

水池中形如达摩的“一苇渡江”，传达着只可心会的禅意。

这些是在獅子林中比较常见的也是运用得非常广泛的漏窗。它主要布置于园林中的隔墙或游廊等处的墙上。不仅借景、透光、通风、奇趣、如“画框”极具欣赏和艺术价值。

狮子林假山造景中的又一雅称“石桥王国”。从材质上分，有青石桥、湖石桥、黄石桥和花岗石桥。从构造上分，有平桥和拱桥。从所处的位置分，有水桥和旱桥。从形状上分，有规则桥和不规则桥。从式样上分，有双栏桥、单栏桥和无栏桥。假山得石桥而媚，石桥居假山而秀。整座园林有22座美丽的石桥，最具特色而著名于世的，要数九曲桥。 修竹阁是以植物出名的景点。位于燕誉堂西侧，紫藤架东，为堂主人观赏湖山胜景处。修竹阁飞跨池水之上，西连湖心岛，东通复廊，因此阁内南北墙上分别有砖额“通波”与“飞阁”。修竹阁南北不设墙，在阁内北望，只见小溪蜿蜒于山间，曲折幽深；南望则见湖水一泓，石岸错落，颇有野趣。东西相对开有长方形和八角形砖细洞门，南北两侧各有挂落、坐槛，设吴王靠，槛上设鹅项靠。 卧云室为僧人休居的禅房。它呈凸字形，两层，上、下各6只戗角飞翘，造型奇特，苏州园林中独此一“室”。楼阁周围空间极狭，似在石壁重重的山坳中。“卧云”出自元好问诗句“何时卧云身，因节遂疏懒”。

一进立雪堂，可见一副对联：“苍松翠竹真佳容，明月清风是故人”。这副对联反映了主人以松竹风月为友，脱俗超尘的情趣，“立雪”指是北宋时杨时和游酢一起去向程颐请教，程正在午睡，两人就侍立等侯，这时下雪了，等程醒来看到他们时积雪已有一尺深了，在这里是为了启发佛学弟子尊师重道，刻苦研习，参悟禅理的精神。

狮子滚绣球，又叫“狮子戏弄绣球”，是湖石堆叠的经典假山小品。

狮子林假山上仰天长啸的独峰，这些独峰千恣百态造形各异，狮头歪斜，三目圆睁，似怒、似嗔、似喜、似吼，似乎穿越了时空，依然作“狮子吼”，向有心人宣讲着佛性禅心。

狮子林在最后一位园主贝仁元及家属掌管了三十多年，又过去了二十多年，贝氏族人中最显赫的第十五代世孙贝聿铭进入了公众的视线，贝聿铭早在1974年就回到苏州老家寻根，到祖父母、曾祖父母坟地祭扫，并在苏州郊区东山重建祖坟。他把所获普利兹克尔建筑奖金10万美元捐献出来成立奖学金基金会。他曾这样说过：“我在中国度过吸收能力最强的少年时代，因此有一种‘中国气质’ 深深地留在我的身上，无论如何也难改变。” 他对家乡历史悠久的古迹和狮子林等园林艺术倍加赞叹。

他认为狮子林等古典园林艺术妙在“曲”字，欲露先藏；占地虽少，却变幻无穷；迂回曲折的景色随着观赏路线的移动而变化，十分耐人寻味。

2002年，85岁高龄的贝聿铭接受了设计苏州市新博物馆的任务。该馆地处狮子林、拙政园的区域，被称为“最难的挑战之一”。如今,贝聿铭最喜欢的这个最小的“女儿”――苏州博物馆新馆已经落成。

苏州园林造法自然，浑然天成的建筑特点给了贝聿铭无穷无尽的灵感，成就了他追求的建筑与自然和谐统一的建筑设计的源头，成就了他享誉世界的华裔建筑大师。

池馆已随人意改，遗篇犹逐东流水。佛教有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680年时间里，僧人、文人、帝王、商人，对这座园林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却也“如露亦如电”，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而在漫长的岁月里，兴衰更替、虚实真假，也在这座风雨沧桑的园林中，完成了轮回般的转变。

谢谢观赏

沧浪水韵 随笔

2022年5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