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我送妈妈“回家”了

老山

前天午后，两声微信提醒，拿过手机一看，是挚友水上漂（网名）来微；问安下面是长长的文字，瞬间感到心率加速，怀着忐忑的心情看完全文：挚友的母亲，我尊敬的项妈妈项老师于母亲节前夕仙逝了。防疫的限制，挚友没有告知，我欠了项妈妈一柱香。痛愧之余，征得同意，将挚友浓情写就的怀念其妈妈的悼念文章：“母亲节，我送妈妈“回家”了” 全文粘贴成小篇，给走过路过的亲们浏览的不仅仅是挚友的文采↓ 　　 ﹌﹌﹌﹌﹌﹌﹌﹌﹌﹌﹌母亲节，我送妈妈“回家”了 　　今年的母亲节，于我是一个痛彻心扉的日子，我亲爱的妈妈是日出殡了。尽管天气晴朗，微风和煦，可我感到阳光是那样的惨淡！ 三天前的5月6号午时，已是耄耋之年的妈妈项曼卿——人们口中叫了大半辈子的“项老师”，终于走完了操劳俭朴的一生，含笑仙逝，享寿九十。在她呼出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我忽然触电般地意识到：“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没有了妈妈！ 都说母子连心，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如一声惊雷，惊裂了四个子女的内心。姐姐差点没晕厥过去。好在我们兄弟姐妹4人感念妈妈的养育之恩，一直陪护妈妈身旁直到她生命的最后时刻。说起来称得上是功德圆满，妈妈离世之前心无挂碍，也没什么病痛，真个是高寿善终了。大大小小的晚辈们也均已尽孝。这些也让我们心里有了些许宽慰。 长歌当哭，是要在痛定之后的。在送别妈妈的日子里，在夜深人静的此刻，我不禁像过电影一般想起妈妈的种种往事，想起妈妈对我们的深爱，催逼着自己为我们敬爱的妈妈留下一点文字。 感念，感恩。妈妈，是您给予了我生命，是您培育我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是您的坚强庇护和信任鼓舞着我度过人生一个个或顺畅、或困厄的时刻。您平凡而伟大的一生，您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教育之恩、呵护之恩，儿将永远铭记于心！ 1933年，妈妈出生于距离武义不远的丽水青田县城一个大户人家，自小倍受娇宠，受到良好教育，出落得小巧玲珑，一副小家碧玉俊俏模样，且养成了蕙质兰心的气质。1953年考入丽水师专，与同龄的父亲因缘际会成为校友，毕业后双双被分配到庆元县举水乡月山村学校教书。那个地方非常偏远，就是今天从庆元县城过去，也要一两小时车程；那个地方也十分有名，村里的春晚甚至比中央电视台春晚还早，而且三十多年从未中断。我揣测，村晚舞台上表演节目的人中，不乏父母亲门下的学生及其后代。正是在偏远而美丽的举水月山，这一对情侣终成眷属，并自此相携相伴终生。 双双耕耘庆元教坛若干年后，为照顾家里的老人，母亲随父亲调回武义任教。教鞭所执，还是在边远山区，包括大山包围中的登云乡大坑口小学，最后在桃溪镇中心小学任教直至光荣退休。桃溪是陶渊明后裔的聚居地，桃花源里桃李芳菲，我感觉就是父母一生从教成果的真实写照。 父亲的老家、也是母亲的婆家叫和山头，只有十几户人家，属于登云乡下面的一个自然村。这里也是我出生并长大的地方。村庄坐落在半山腰，沿着山脚一条河流蜿蜒而过，那是钱江源头支流之一。青山绿水自不用说，山腰两侧各有一条陡峭山路，拾级而上便可抵达村庄，老远看去很像个戏台。早年父亲跟母亲介绍家乡时就是这样说的。妈妈您一个都市娇宠孑然一身背井离乡远嫁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该要有多大的勇气和决绝啊！记得您后来常和我们絮叨“我是被你爸爸骗来的呢！”。儿时不懂事，为妈妈不平地说：“妈妈你怎么这么笨啊？你当时为什么不找张地图顺着那细细的线条仔细查看一下爸爸说的那个’戏台’究竟在哪里？这样妈妈您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啦！”。妈妈一脸怜惜地说：“傻孩子，我不跟随你爸过来，那还有你吗？”想来也是，没有妈妈又哪来我呢？今儿我终于明白，你是喜欢爸爸、在乎爸爸才会作出这样的决择，并且一跟就是一辈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可就是真爱！ 妈妈，以您的身世、夫家的地缘，以及你们身处的时代，注定您平凡的人生路上少不了各种沟沟坎坎。外公项硕人曾在广州国民革命军中任文职官员。其亲家毕业于黄埔军校，在松沪战役中与所率全体将士一起以身殉国，安葬于杭州烈士陵园。外公由粤返浙，曾驻防温州，解放前夕担任青田鹤城镇镇长。时代的变迁、“文革”的动荡，迫使妈妈与成分复杂的娘家“划清界限”，以至于外婆去世，身为爱女也未能与母亲见上一面。难以想象，看似云淡风轻的背后，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啊！儿辈明白，您是为着膝下四个儿女往后升学就业“政审”的“前程”着想。儿也清晰记得您还顶着压力冒着“风险”一直悄悄地给外婆寄钱、托人寄物、探听娘家的消息⋯在您的内心世界，亲情一刻也未曾被“割断”！更难想象的是，同在“文革”年代，任教于老家的父亲，无端卷入一起人为制造的”反共救国军”乌龙冤案而受尽非人折磨，直至“文革”结束方得以平反。妈妈您与娘家的联系也是要在“文革”阴霾渐散以后才能和舅舅以电报、书信方式悄悄恢复联系，直到最后得以与亲人相聚： ↑前右为舅舅 亲爱的妈妈，儿知道，骨肉分离，那是您心中永远的痛！所以多年前您才会和小秋表姐交代：“小秋哎——，姑姑以后走的时候，你们一定要送我上山头哦！”这次您真的走了，您的侄儿一平一行三人代表您娘家亲人也如愿前来送您上山了，妈妈您安息吧！ 妈妈您是个普通的女人，又是一位伟大的母亲、贤德的妻子、孝顺的媳妇、最美的教师。您为和山头程家养育了三子一女，在那穷乡僻壤峥嵘岁月，您把我们兄弟姐妹四人拉扯大不容易啊。您退休后，又隔代全力帮我们带朱恒、雪峰、航航、圆圆、乔戈、小冰，实现了四世同堂、其乐融融，这日子更不容易啊！记忆中，晚辈们从小至今无人与您顶过嘴闹过别扭。您对子女的母爱和对孙辈的隔代亲，那是一种怎样的馨香和温暖！爸爸生性有点急有点暴，回想起来，每当你和爸爸闹矛盾时，全家人总是毫无疑义地站在你一边护着您，就像爸爸打我们的时候您总是不加思索地护着我们一般。妈妈您知道吗？在您离别之后您的晚辈们与山河同泣，作文、守灵感念您操劳俭朴的恩情。 妈妈，作为另外的身份，您也是做得最好的：作为妻子，您一辈子以父亲为中心对家庭永不言弃；作为儿媳，您孝敬婆婆言听计从甚至把工资交给她“当家作主”，和睦相处从不闹矛盾；身为教师，您总是关心每一个学生的健康快乐成长，为辍学困难学生垫资复读——更难忘，雨天，您那弱小的身躯背着一个个学生过桥以确保他们的安全，您每天总要把未完成作业的学生留下来耐心辅导到天黑并把他们一一送回家才回校烧菜做饭。您可知那时您的小儿子我有多饿吗？现在我明白，您这叫亦师亦母，是对学生视如己出心存大爱啊！您的教学成绩乃至编排的文艺节目在全区总是名列前茅，那都是您心血的结晶啊！怪不得迄今还有这么多当年的学生络绎不绝地来看望您，那是你们的师生情结。 妈妈您一生安贫乐道，在学校里也从不谋求一官半职，从教三十余年坚守班主任岗位直到光荣退休。您待人纯真朴实正直善良不计得失包容并蓄从不树敌，晚年对护工也是以姊妹相待，有吃的总是先想到保姆。家里来客总忘不了回礼相送。您的所有这些行为，没有一丝刻意，纯粹自然天成。难怪在家长中、社会上，您项老师享有那么好的口碑。那是您平凡的人生焕发出的人性光辉，是她，成就了您高贵的品质与高尚的灵魂，也必将润泽影响您的子孙后代！ ↑两周前还认真检查孙子的作业家里兄弟姐妹四个，我排行老四。上学前我随奶奶过。小学5年都是您给教的，那是你我母子相依为命的5年，也是我今生倍感安全快乐的5年。或许因我小的缘故，我也是最得宠的。说起受过的委屈，记得今生您就打过我两回，我承认都是我的错。一次是我从你的抽屉里拿了一毛六分钱去代销店买了两包“经济”牌香烟，一边一包掖在裤兜里想偷着抽，最后还是被您发现给没收了。您一气之下就拽着我扭我大腿，但并没使多大劲儿，我装着疼得厉害放声大哭。其实我心里明白，那是您心疼我。还有一次我和几个野孩子扔石头大战，一个失手把石头砸到傅关金老师的眉骨，瞬间开了个长长的口子，一下子把我给吓懵了。这时您就又拽着我然而并不使劲地扭我大腿，我故伎重演嚎啕大哭，以至受伤的老师赶紧过来劝解您作罢，其实我心里明白您是做给那个老师看的。每当我生病受伤的时候，您总像母鸡庇护小鸡一样悉心照料我，但凡生病的时候我都会感觉特别的幸福。在您眼里，我永远都是个孩子，每年生日您都不忘给我烧面条鸡蛋，你永远都担心我没钱花，你甚至还担心我买不了自己的住房，你担心我工作劳顿过度，担心我的身体，担心我的冷暖，担心我酒喝过量烟抽太多⋯妈妈，您操心太多太多了！对照您，我有时想想各方面都做得很不好——愧为人子、愧为人父、愧为人夫、愧为人弟。如今您离我而去，我必当以母为镜。愿您在天堂没有病痛，没有忧愁，护佑我用余生来弥补我的罪过，报答您的滋养育化恩德！亲爱的妈妈：您对我们的挚爱干云齐天，居功至伟！您在我心里就是天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您的人生是完美的。您就放心地“回家”去和爸爸团聚吧！您我虽然阴阳两隔，但好在如今连科学都接近于证明人的“灵魂”是存在的。灯火阑珊夜已深，这不，我抬头就能看到您，看到您一脸的慈祥，一如从前的笑容……妈妈，您永永远远在我们心中！ 2022年5月13日凌晨3:30 ↑八十庆生 ↑九十大寿，功德圆满🙏🙏 感谢走过路过的亲们，祝天下所有的爸爸妈妈健康幸福长寿🙏🙏 文：水上漂图：水上漂小编：老山 2022.0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