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岛纪事上

孤独的人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那年我17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暮色苍茫的夜里还下着小雨,我与几个工友从石家庄的工地上坐着北泡厂子里的专用车来到了一个叫秦皇岛的工地上。记的那夜霡霂一直未住。在车里淅淅沥沥的听到小雨的声与风吹动的声。远处不时还能听到汽笛声,空气与雨水磨擦音。我们一时被巅簸的有些不适,不时有人发出咒骂声,“妈的!下着雨明天再到工地上不行吗?”“我日他仙人板板。”“姥姥熊的。”……几个心情不舒畅的家伙发着唠骚。“都别吵吵了!”队长张宾大喊了一声。喃喃细语,唧唧哇哇的工友们顿时变的哑雀无声。汽车也似被吵过一样也稳定不少,不怎么晃荡了。我独自一人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坐着,当时脑海里一片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想他们说他们的我还是合着眼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朦朦胧胧的,倏然间有人喊我的名字。“梁军,怎么还睡?”“到站了,到站了,快点下车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就来到了这个工地。工地上周围都立着竹杆子,上面亮着灯,在雨夜甚是耀眼。这个工地方圆50里地没有一户人家。整个工地被铁丝网围了起来,上面用绿色的纱窗布镶嵌着。虽然是夜里,但有灯光的加持远远的望去,煞是好看。工地的四个方向与中央各有一个塔吊上面的灯贼亮。由于灯光看的十分清楚电线在这个工地上纵横交错,粗的细的什么颜色的也有,有黑色的有蓝色的有红色的,还有黄色的。这个工地的四周还立了很多红旗,不过上面没有五星也有一些黄色的旗子,不知为什么立起来。整个工作的场地都被水泥灌注了,地面很光滑。由于下着小雨,看到的也十分清新。我记得刚下车的时候从工地的一些房屋走出来几个人,他们是在这个工地上干活的,确切的说是一些简易式的塑钢泡沫房子。这里混淆了好几个地方的工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有四川的,有东北的,有山东的,有河南的,有安徽的,有河北的还有云南的。感谢老天爷这个工地上全是中国人,没有看见一个老外,终于能堂堂正正的说中国话了。去年待的工地有很多外国人还得和他们说外国话感觉特别的别扭。我待的两个工地,待了一年整才学会了两门语言一门是美国佬的英语,一门是日本鬼子的日语。也不知道是外国人真他妈的笨,还是中国人很用心我用了半年与美国的那个杰克学说美国佬话竟然也精通了可恶的美国佬话_英语。与那个叫秋田浩一的学说日本话也只用了4个月。这俩老外与我学中国话半年了也不能正常的与我们交流。不提了,一想到这俩小子头就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兄弟!哪里的人啊?”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大汉突然问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哦,是山东的。”我回答道,问的突然我有点发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这个大汉是东北的,因为长的比较黑,所以外号叫大熊瞎子猫,简称大熊猫。大熊猫在这个工地上是看摊的,也就是看厂子的保安之类的,也就是看看料会不会被别人偷。他在这个工地上十分的敬业虽然我们只接触了一个星期,我发现无论白天可是黑夜都能发现他在这个厂子里游荡的身影,真不知道他睡不睡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那一夜,我并没有睡着觉。不是我不困,而是那个住的地方太窄了,无法让我们几个人睡在一起只得坐在一块儿。五湖四海的人混集在一块儿,谈天说地,博古论今牛逼都吹得当当响。因为地方言特别重他们吹得更起劲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如果不是那一夜,我还真不知道吹牛逼的意义是什么。树若无皮,必死无疑;人若无脸,天下无敌。这个人呀不吹不知道自己真的很能吹,既然可以把天吹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我的心里想这群家伙太能吹了,请你们不要再吹牛逼了,把牛逼还给牛吧?因为牛也需要生活。刚接触新的工友,其实很麻烦因为以前吹的牛逼要重新开始在改改版。想想年少的日子,抽烟喝酒吹牛逼再也回不去了。那时的轻狂、傲慢、不肖一顾都是那么的让人回味。年轻的时候,我们经常对着镜子做鬼脸,现在到了不惑之年在对着镜子再看,镜子已经快扯平了。生活就是这样,看似无缘无故却一直在教会我们在做什么,仔细想一想每一天发生的事情都是很值得的。也许有的时候我们会觉得生活很累并不是因为生活对于每个人十分刻薄,而是因为我们习惯于被周围的氛围所感染甚至于与你接触的圈子的人怎么情绪所左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劳永逸,完美无缺。春花一秋月不可能同时拥有。要学会接受一些残缺与悲哀,权衡利弊一下,就会心平气和了,因为这就是人生。人生本来就没有十分的完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这一夜,在他们的胡吹乱嗙,走花溜冰下迎来了旭日东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滚滚长江东逝水,时间一去不复回。有这么一句话叫,旭日东升,明月西沉。看冉冉升起的红日,有几人能想起黄昏。这个工地上汇集了五湖四海,旗布星峙的人,其实只有三十个人。旭日的红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景星庆云,看似平静殊不知暗流涌动一场大难将要来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第二日我们吃过早饭几个人共同动手建造了三间泡沫房子,就是轻钢的钢筋构房子。用工地上的砖搭建简易的砖床,把自己的被褥放在了上面,算是有了睡的地方。我还把电灯扯上了,就是没有开关,只能黑天白夜常亮灯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荏苒之中,一个礼拜过去了。工地上的料不够用了,我们只得歇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料,只能干等。歇息的这几天,风和日熙,蓝天白云,云淡风轻,恰意无比。工友们这几天闲暇无事吹吹牛、打打牌、喝喝小酒、看看人生孤独的书籍,打发着时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场横祸即将飞来。我记得那天小四川还与我学说了几句日本话,闲着也是闲着无聊的瞎咧咧。我们正在宿舍里闲啦的有劲,就听见有很多三马车响动的声音。还有谩骂声,铁管子击打的声音。原来这里出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既然有人开着三马车来到工地上抢劫;当然抢值钱的东西,电焊机、焊把线、铁管、电缆等等只要是值钱的东西,都往三马车上装。来的三马车可不是一辆两辆而是数十辆。当时那个看摊的大熊猫与他们计较不让他们往车上装东西,那伙人一听就急了把大熊猫打翻在地,当时大熊猫的一只眼睛被打爆了,血染红了他的整个脸,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我们的队长张宾的大哥大被他们抢走了,而且也被打翻在水泥面上他也一动不动。匝地烟尘,燥乱无比。一时间,整个工地上狼烟四起,兵戈扰壤。那一天真是太可怕了,一想到此我就心潮波澜。当时我在宿舍里同小四川啦的正欢,听到声音,小四川就到门外边看一看。谁料想,他刚到门口就被人一铁管子把天灵盖打破了,鲜血汩汩,脑浆迸液,白的红的都出来了。小四川一个字也没有说就倒下了。接着那群如狼似虎的抢劫者闯进我们的宿舍,见人就打。当时我只穿着三角裤衩,事发突然,根本没有穿衣裳,就从窗户口窜了出去,鞋子也没有穿,光着脚板,没命的瞎跑,也不知道往哪儿跑。说实话,我当时害怕急了。那群抢劫者手里拿着铁杠子,黑压压的一大片也看不清有多少个人,气势汹汹,这谁不怕?我跑着跑着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就像饥饿的人遇见面包一样向我撵来。我心中一慌,摔了一跤,不过感谢上帝,是被一根架子管绊倒的,我顺手捡起那根架子管向那群抢劫的人群打去。我也记不清当时他们有多少个人了,总而言之,黑压压的一片。我舞动着棍花,把我练的棍术发挥的淋漓尽致,风雨不透,如狼入羊群,须臾间抡倒一大片。我的身上满是血,也分不清是抢劫者的还是我自个儿的。也许是求生的欲望太强大了,我不知在哪里来的那股邪劲,竟然一点疲惫也没有,也不害怕了,我开始追打他们。跑的慢的几个人又被我用铁管子打倒了,当时我也不管他们死活打的不会动弹了为止,这样我自己安全才有保证。我正追打他们正起劲,被另一伙黑压压的人群发现了,他们朝我打来。我一见这回人太多了就是打倒一些人,自己也会累坏,还是跑吧!架子管我也扔了,如风般狂奔。我跑到一个塔吊跟前顺着梯子就往上爬,爬一节我把梯子往下扔一件,大概爬到十米的时候,那群抢劫者也来到了,我以为他们会爬上来打我,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往上爬,我一想他们不敢往上爬吧?没有梯子,也确实往上难爬。我不管不顾的继续往上爬一截往下扔一件梯子。东逝水流,风掣电拽,进入了塔吊顶棚的小屋子里面。我小心翼翼的顺着屋子的窗口往外看,一看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太小了根本看不清楚。我无心想起高处不胜寒的诗句,只希望老天不让下面的人上来。当时在上面说寒风刺肯一点也不为过,幸亏上面有两件破大衣,我把一件穿在了身上,御御高处的寒冷。我发现有一大块塑料布还在小屋子里面,什么也顾不得了就将那块塑料布裹在自己身上,严严的。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下面的人竟然往塔吊上充电。他奶奶的想电死我,幸亏有一大块厚塑料布,要不然我非得电死上面不可。也许他们觉得我会电死吧,也许是因为没有梯子的的缘故吧,并没有人上来找我的事。耳边是嗖嗖的凉风,心中也是嗖嗖的颤跳不停,不是被吓的,而是被冻的。这时想到苏东坡的诗是有点道理的,高处不胜寒啊!因为上面很冷,根本没有一点困意。我就在上面静静的坐着,当时脑海中一片混沌我,那些工友们全部被打死了吗?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都是中国人,为什么中国人要抢中国人?真到了穷的揭不开锅了吗?这和以前的土匪有什么区别?不知道公安局的会不会来?这个地方比较偏僻,也许今天不会来了。工地上的人都被抢劫者们打死的打死,打伤的打伤,控制住了消息怎么传的出去?谁能来报警?窗间过马,时间飞逝,玉走金飞,日落西山,暮色笼罩了整个工地上。整整一个白天,没有一辆警车来到这个工地儿,很多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此时的这里,早已变成人间狱,各个场地的场面惨不忍睹,那一片片的血,触目惊心。那一夜对我来讲就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寒冷、孤独、恐惧、无助、饥饿、口渴、想家等等诸多的情绪上到我的脑海中。干脆我什么都没有想闭上双眼,静静地坐在那里,希望有人来救救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日升月恒,终于迎来了杲杲之日。早晨的阳光透过小窗子照射在塔吊上的小屋子里。我慢慢的睁开了双眼,但不敢往别处走动怕被电着了,因为整个架子全是铁的,铁的东西导电太快,一不小心就被电着了。现在我觉塑料布就是我的神,没有它给我挡住电,我可能早变成了飞灰了。为了平复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我打算唱一首歌给自己打打气,思来想去,脑海中竟然想不到一首适合现在唱的歌。冥想苦思了半天决定不唱歌了,还是自己作一首诗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为了挣钱来打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昼夜不分机械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秦皇岛地匪徒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险遭殃辜把命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想想昨日真是风雨如晦,千钧一发,小命难保。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听到了警车的声音终于,公安局里的人到来了。这下我该不用死了吧?也许是运气太差,这个吃人的工地竟然险些把我的命放在这里。我还没有20岁,我还年轻还没有娶媳妇,我不能就这么的早早的去阎王殿报道。我一定要活下去!虽然我不敢动弹但那个小屋子里桌子上面的喇叭我还是可以顺手拿到的,来不及多想;我顺手将那个喇叭拿在手里打开开关,对着下面大喊起来,“塔吊上还有人,我还活着,我没有死!塔吊通电了,我不敢动弹快把电线拿开!政府!我还活着,快点把电线拿开!”。我不停的大喊。我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我发现几个小黑点像塔吊走来。我不敢肯定他们是否把电线拿开,我躲在这个小屋子里面一动不敢动,只是一个劲儿的大喊。下面有人也开始喊话,因为在下面立塔吊这个小屋子太远,我根本听不清喊的是什么?此时的我知道他们已经在开始想办法营救我了。远处又传来很多的警车响。公安局的人终于到来了,这下我胆子也大了;电线被公安局的拿开了,这个塔吊已经没有电了,它不会威胁我的生命了。我从塑料布里钻出来,只穿着那件破大衣,慢慢的从塔吊的小屋里往下下,慢慢地慢慢地下。当时我心想,看来上辈子我没有做过坏事,要不然现在怎么会遇见如此危险的情况还能活下来呢?我越下越快,心里也十分的稳重了。当下到下面的时候,我全身被汗浸透了。这不是被吓到,而是虚汗。整整30多个小时没有进一口水吃一口干粮;在冷风中干坐着而且还是在高空200米处,它不只是身上的肌肉累,而且脑袋瓜也累这就叫身心疲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2px;"> 我刚到下面都被一群公安局的“请”到了车上。我给他们说了这件事的大概,他们走到我们的宿舍里,拿了我的衣裳最后还是把我拉进了公安局里。刚到公安局里不久,我们的总厂就来人了。我知道他叫李工,是河北的。他见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我,深邃的眼眸里有关心,也有那种我说不出来的感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