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

哲人

不记得哪年的课文，读到鲁迅的散文《故乡》。其中章节《闰土》，生动描写鲁迅少年的玩伴，乡里人闰土。

在我的故乡，也有个我们称之闰土的。他是我爷爷的本家侄子，名叫铁旦，四十来岁，憨厚朴实。因家境贫寒，一辈子没娶上个媳妇。

那年老家天灾人祸，无法活命。爷爷带上我们举家南迁。铁旦推着独轮车，几十里路送我们进城，又揹着包袱把我们送上火車。临别爷爷嘱他照顾自己，好好过日子。他父亲早亡，母亲才刚去世。望着爷奶他欲言又止。

好几年后，一日忽见他出现在家里。大热天穿一身厚厚的土布裤褂，脚蹬新布鞋，还配着一双棉长袜一一乡里人出远门，着装隆重正式。我和妹妹吃吃笑，低声咕哝：闰土。

他带来的礼物是一床棉被。说今年打的新棉，特意给叔婶做的。奶奶说他真周到。

爷爷递上大蒲扇，奶奶端来大碗茶。他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坐定后满面愁容说，家里穷，日子难过。那年我们走时就想跟来。想在这里谋个亊做。

爷奶面露难色，又不忍心他失望。父亲下班后，爷奶极力荐言：铁旦与你同岁，还记得你们小时侯一块儿玩耍吧。前些年在家时对我们照应不少。让想办法给他找个工作。

父亲一脸严肃。说安排工作谈何容易，农村户口根本进不了城。违反规定是要犯错误的。

铁旦怔怔低着头，连连说不该来添麻烦。

爷爷上街买来猪肉，剁馅包了顿饺子。母亲买了电影票，全家陪着看了场电影。三天后，铁旦说要回去了。

爷奶留他多住些日，他说家里忙。临行父亲给他拿了几十块钱。让他安心农业生产，别再乱跑。眼下正是文革，会被当成盲流。他着实来的不是时侯。

后来爷爷在老家过世，父亲赶去料理后事。铁旦跑前跑后帮忙。他仍然孤身一人，家贫如洗。父亲把全部家当都留给了他，不顾别的亲戚眼热。

这一幕更使他像极了闰土。鲁迅离开故乡时也把家什都给了闰土挑选。